今夜的风有点大,傅晟出了校门,刚拉住校服拉链,便看到了停在路边的大奔与红旗。
两辆车前后紧挨着,通体漆黑,在一排豪车中并不扎眼。
每天放学,北外门口的街道都是一道风景,各世家的豪车都会停在门口等待自家少爷、小姐下学。
北外戏称这条街为“炫富街”。
傅晟通常不参与,每天不是开黑打车回家,就是骑着他那辆“黑豹”摩托浪到网吧继续开黑。而选择后者的次数更是微乎其微,一般只出现在逃离“两天一夜家庭聚会”的当天。
傅晟手指尖晃着摩托车钥匙,在选择去停车场之前迎着风走向了阮家的大奔。
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和阮云溪说一声比较好。要不然傅老爷子急起来,没人哄就不好了。
“阮云溪呢?”傅晟走到大奔旁边,却没有看到阮云溪的身影,可他明明早就出来了啊。
司机老刘恭敬的向傅晟点了点头,“傅少爷,我家少爷带若惜小姐去买糖了。”
“小若惜来了?他们去哪买了。”
“好像是往人民公园那走了。”
傅晟皱了下眉,“人民公园?”
最近听沈阳说起过,北外门口的人民公园流窜着流氓,近日来吓跑了不少北外的女同学。
傅晟的步伐越来越快,心中油然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阮云溪内敛自持,画本中的妖孽书生,笔杆子天下第一。
可是生死肉搏……
“阮云溪——”
夜风呼啸盖过了少年的疾呼,沙沙的树叶声此起彼伏。
“美人,和叔叔乐呵乐呵啊。”谢顶男人边逼近阮云溪边解扣子,原本领口大开的衬衣敞的更大了。
“你是O吧?要是A的话,怎么会这么漂亮。来叔叔这,叔叔让你好好爽爽,一定让你体会到做O的乐趣…”
阮云溪一步也没有后退,一秒也没有迟疑,甚至在男人话还没有说完之前,便抱起了若惜,迎着男人黏稠的、色情的目光,走向了他。
男人没想到阮云溪真的往他这边走了,站在原地猥琐的舔了舔嘴角,大片大片的信息素从男人身上爆裂开来,此刻因为兴奋和欲望,那种腐烂到极致的臭味浓郁的宛若实质。
出乎意料的。
阮云溪越走越快,在男人以为阮云溪要扑向他的时候,少年狠狠地将他踹了出去。
男人匍匐在地上,啐了一大口血,肚子上刚刚被少年踹过的地方,疼的尖锐入骨,像是用刀子生生剜了一块。
凛冽的夜风中,男人对上了少年的眼眸。
冰冷又暴戾。
厌恶又鄙视。
那水波流转的眼眸中酝酿着毁天灭地风暴,阴冷凶残的不似O不似A,甚至不似人类。
少年至始至终未说一句话,还是那看上去清瘦略薄的身躯、异常漂亮的脸庞,可再也无法把他当成天生柔弱怯懦的Omega。
从远处传来了浓烈的龙舌兰醇香,刚刚还阴冷凶残的少年,出现了一秒的凝滞。
怀中的若惜感受到了阮云溪身子的僵硬,甚至还有点颤抖,她缓缓的握住了阮云溪捂着她眼睛的手。
阮云溪回神,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森冷的转向了匍匐在地的男人,用嘴型说了一个字,“滚。”
男人连连点头,连滚带爬的跑远了。
阮云溪放下了怀里的若惜。
若惜扭头童真的笑了,“舅舅,坏人是被舅舅赶跑了吗?”
“不是,是Superman刚刚来了。”
“真的么。”
“真的。”
“那舅舅,Superman的内裤是外穿的吗?”
Superman阮云溪:“...”
“阮云溪,若惜,你们没事吧。”傅晟从远处跑了过来,目光牢牢地锁着阮云溪。
阮云溪回头,淡淡的看着傅晟,摇了摇头。若惜看见傅晟,欢笑的跑到了他的怀里,“傅哥哥。”
傅晟抱起若惜,将心沉回了肚子里。跟在阮云溪的身后往回走,转身的时候却好像看到远处有一个飞奔逃离的身影。
他错愕的看了一会儿,渐渐的将目光移到了阮云溪的身上。
-
阮云溪打开车门,若惜蹦蹦跳跳的坐了进去,“傅哥哥,你不进来吗?
阮云溪看了傅晟一眼,没等他说话,便说道,“他坐自己家的车。”
傅晟心里嘁了一声,面上却笑着朝若惜点了点头,“嗯,我听你阮舅舅的。”
红旗与大奔并排行驶在林荫小道上。
四周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街上的灯光明亮安逸,像是童话故事里通往城堡的康庄大道。
可坐在车里的傅晟看着眼前飘忽而过的棵棵树木、盏盏琉璃...只觉得这是人世间最后的一点美好,因为接下来他将会接受宛若地狱般的洗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怎么就听阮舅舅的了!
怎么就坐在红旗上了!
明明应该骑着我心爱的小摩托奔向网吧才对啊。
都怪当时找阮云溪给跑懵了。
快翻遍了整个公园才找到阮舅舅,结果阮舅舅就不咸不淡的和他摇了摇头。
很明显是还在生气啊。
阮舅舅这气怎么这么大呢。
傅晟还没进门,便听到了七大姑八大姨哈哈大笑的声音,那嗓音爽朗豪放,大有绕梁三日余音不绝之感,半点都不像从小受高档教育约束自身的大家闺秀们。
下一刻,若惜就把傅晟推了进去。
“哟,我们的双A少年回来啦?云溪白了不少啊,又没少关了房里学习吧。”
“九筒——傅晟也是,壮了不少,锻炼身体了?”
“三条——臭小子还需要锻炼身体嘛,天天翻墙逃课打架就够了。”
“臭小子,最近成绩有没有下降啊?”
“二条——年纪倒数第一还有下降的空间么。”
....
听听。
除了提了一次阮云溪以外,剩下的全是调侃傅晟的。
傅晟托着腮,挂着一张受苦受难颓废脸,坐在沙发的一边聆听着七大姑八大姨搓麻将的碰撞声与源源不断的diss。
而阮云溪则戴着一副金框眼镜,端着一本《原子物理学》,显得比平时更加的清隽斯文。
噗。
怎么还戴上眼镜了。
故意寒碜我是吧。
真是烦死这些学霸大佬了。
“臭小子,你老看着云溪干什么?”
傅晟:“啊?”
阮云溪回过了头,淡漠的看着他。
“我…我我是想和他学习…如何能看(装)书(逼)看(装)得这么认真(清新脱俗)————姑,我爷爷和姑父们去哪了?”傅晟赶忙叉开了话题。
“你爷爷训他们话呢——就是,你多看看,别天天和那些不三不四的穷小子们混在一起。”
得。
又绕回来了。
傅晟撇嘴,“我有点热,去外面吹吹风,姑你们好好耍啊。”
“屋里热吗?不热啊。傅晟这臭小子,就是不听劝,天天和那些不睦正业的穷小子们混在一起,吃他的喝他的,哪天被人家卖了都不知道。”
阮云溪静默的看向了开门出去的傅晟,慢慢的把书合上了。
-
傅晟躺在池边,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看着漫天繁星。
耳边传来几声细碎的脚步声,傅晟头也没回,宛如机.关.枪一样的突突,“姑,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我没有阮云溪优秀,我离经叛道不睦正业,罪大恶极死不足惜。”
“倒也不至于。”
熟悉的清凉嗓音淌进了傅晟的耳朵里,傅晟一下坐了起来,“阮主席,你怎么过来了。”
“看星星。”
阮云溪坐在了草地上,离傅晟一米远的距离。
傅晟看着阮云溪清隽的身型,眼眸幽深似大海,“阮主席,我真的很差劲么。”
与此同时,屋内麻将桌旁。
“如意,你也不要总那么说傅娃娃,也不怪他那么叛逆,毕竟他爹那样,对孩子影响挺大的。”
“其实要我说,他爸妈是有感情的,主要是A值太高惹的祸……唉,A值太高,是利也是弊啊。”
“是啊,看我们阮家的男人A值就很中等了,所以历来干的都是文职的活。其实有时候想想,如果家里出个男Omega,也挺好。”
“好什么呀,做个正常O还行,就怕是个异类O啊。”
“行了行了,搓麻将搓麻将,傅晟他爸是家里的禁忌,还是少提为妙。”
……
“想听真话?”阮云溪安静的看着繁星,月色如练铺陈在他颀长清瘦的身上,粼粼如光耀眼非常。
“当然。”
“你年纪倒数第一,成天打架。”
“……”
“无法无天,经常逃课。”
“……”
“狂妄不羁,处分书拿到手软。”
“……好了,我知道我很差劲了,你不用说了。”
阮云溪仍旧看着漫天星辰,“但是,你其实很聪明,只要你好好学习……”
傅晟嗤了声,“阮主席,你不会要说只要我好好学习,我就能咸鱼翻身吧?一个连数学伽马都能说成干妈的学渣,你觉得有可能么?”
阮云溪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伸出了手,像是在抚摸星星,“那又如何,一个符号而已。”
声音很是淡漠,还有些漫不经心。
可是傅晟听在耳里,却有一种莫名的悸动。
一个符号而已。
好像是一种笃定。
轻描淡写的便驳斥了众多附加在傅晟身上的否定。
又好像是从傅晟的表象看到了他深埋的实质。
或者,他从来看到的都是傅晟的实质。
未曾深想,傅晟问出了他一直以来都想知道的问题,“那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我。
-
“我不讨厌你————”
“——但你能不能,不要离我这么近。”
阮云溪回头,看向了不知何时已经移到他身边的傅晟。
“还说不讨厌我,不讨厌我干嘛离我这么远,怕我吃了你啊?”
“无聊。”阮云溪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打算离开。
刚走半步,手腕就被抓住了,猛地一拽,阮云溪一个踉跄,同时又不能踩着身后的傅晟,结果不知怎么回事,最后呈现的结果就是阮云溪摔在了傅晟的怀里。
而傅晟则下意识的,紧紧的抱住了他。
从傅晟的角度看,好似阮云溪骑在了他的身上。正随着自己稳住身形的动作,不断的上下起伏着。
傅晟:“……”
阮云溪:“……”
愣了两秒,阮云溪嫌恶的皱了下眉,转而就欲起身。
傅晟看着阮云溪嫌恶的表情,鬼使神差的将本欲松开的手又紧了几分,将少年重新禁锢在了自己怀里,逼着他靠近自己。
阮云溪被傅晟这个动作惊了一下,冷眼看着他,“你干什么?”
“干…你……”
阮云溪水波流转的眼眸中全是震惊,不由分说的打算推开他,“你瞎说什么!?”
傅晟抓住了阮云溪伸过来的手,环紧了他的腰,坏笑的贴在了阮云溪的耳侧,“逗你玩的,别生气。想让我放开你,你就乖乖回答我的问题。说,为什么讨厌我。”
阮云溪呼吸重了几分。
Alpha少年温润的呼吸扑打在耳廓,炽热的胸膛近在咫尺,精壮的手臂环着自己的腰,而自己正坐在少年的身上。
画面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阮云溪将头撇向了一边,强迫着自己舒缓呼吸,“我说了并不讨厌你,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我如果不放呢?”
阮云溪冷然的看向了傅晟,“傅晟,你别忘了你喜欢夏知秋,既然你喜欢他,就不要做让他误会的事。”
傅晟笑了,“我当然知道我喜欢夏知秋,我还知道你也喜欢他。正是因为我们都有喜欢的人,所有我们再清白不过了。”
“你这是什么诡辩论。”阮云溪冷冷的看着身下的少年。他知道傅晟素来狂妄,越是拒绝他,他越是得寸进尺,不如顺着他,先脱身再说。
再不离开他,阮云溪怕自己就要控制不住了。
“我说的不对吗?除非……你喜欢我————阮主席,你是喜欢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