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欢悄悄看了眼朝风脚步轻浮的背影,心下不免啧啧赞叹,没想到那死凤凰如今竟这般厉害,不仅能徒手接下龙吟鞭,还能将那朝风重伤。

现下当真是不得了,难怪当初涅槃时,隐隐可见其成神之兆。

“吓傻了?”

凤沐憬见她一副呆呆愣愣的样子,也不知道那脑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一会儿满目凝重的深思,一会儿又满目不甘的失望。

“咳,多谢殿下救命之恩。”意欢回过神,低眉顺眼的躬身致谢。

一旁沧若顿时也反应过来,跟着意欢一样辑了个礼,诚心诚意说道:“殿下救命之恩,沧若定铭记于心,不敢忘怀!”

“无事。”凤沐憬淡淡颔首,双眸凝在意欢身上一动不动。

沧若见状,只觉一股尴尬之意突袭而来,于是他轻声告退匆匆离去。

对梵音伽蓝仙上的谢意,改日……也不迟。

意欢被他看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偏身为下属,总不能瞪着他骂,更不能抠了他鸟眼吃掉。

她舔了舔些许干裂的唇,正欲大着胆子告退,却又听他轻轻笑了一声:“昨日多亏了梵音伽蓝仙上心思灵敏,竟想得出用疾跑之法,使鸣蛇疲之,不然本君也无法这么轻松将其制服。”

凤沐憬抬手拂去落在她发上的梨花,嘴角噙着一丝笑:“这话当这样说。”

意欢自诩脸皮厚的刀枪不入,可没想到此时被他淡淡一言,她脸就躁得不像话,羞得满脸通红,“殿下……你都听见了?”

“本君不聋。”他轻声叹了口气,笑容暖了几分。

意欢被他脸上的笑晃了神,只觉心如鹿撞,面上烫的厉害,她垂下眸子稳住自己的慌张。

还没等她心跳平复,眼前突然丢来一盒子,她赶紧手忙脚乱接住,本以为又是那条蛇,吓得想扔,可瞧那盒上竟镌刻着鸳鸯,微微波光中并栖,交颈而嘻。

她脑中突然想起那首诗——“千年常交颈,欢爱不相忘”

咳咳,原来……这死凤凰竟是心仪于她。

她有些羞赫的低下头,正想着一会儿要怎么和他说话,却突听见他说:

“它饿了。”

“他是哪个他?”意欢有些茫然抬眸看他。

凤沐憬微微顿了一下,挑眉看她,“它还能有哪个它?”

噗——

意欢反应过来,简直快要一口老血喷出来,吐那厮一脸。

凤沐憬见她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也不知她究竟在生什么气?

他又没向她摆谱,还把朝风给她训走了,明明一开始都还挺好的,还知道害羞了,怎的就“它它它”后就生气了?

莫不成害怕这只鸣蛇?

思及如此,他松了口气,望着意欢的眸光温柔万分,声音轻柔,细细宽慰道:“放心好了,它现在不会吃你的了。”

吃吃吃……吃你个大头鬼!

意欢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手中死死捏着那盒子,她怕再待就一点,自己要被自己的自作多情给羞死。

猪脑子!笨死了,整天就知道胡思乱想!

凤沐憬脑中有些发懵,牙口酸的厉害,都是被那只笨鸟的态度刺激到的,他想把她抓回来,狠狠咬上一口才能解气。

这笨鸟的脑子当真是难以理解。

他满脸愤愤然,刚进屋坐下,手臂处突然麻的酸痛,胸口更是揪着得难受,凤沐憬眉目一凝,仙气运转各处调理气息,喉间猛然一涩,“哇”的吐了一口血,白玉地砖上隐带黑气的血,诡异万分。

“殿下!”潘虞面容失色,双拳攥的死死的,沉声问道:“可否去请上君过来?”

凤沐憬脸色苍白难看,唇上沾染着的星星血迹,倒显得有些妖冶。

他抬起手抹去,淡淡说道:“无事,这次只是气息运转太急,调理些时日便可。”

潘虞心下暗自叹了口气,不由对木德星君的卜算之术刮目相看,以往觉着殿下对着儿女情长没甚兴趣,谁料一从凡间回来,就让他去阴间夺了陆家一门世代的福寿气运。

他一时好奇,没忍住查了下陆府运数,才得知那梵音伽蓝入凡尘时与那陆府的关系,就因一个秦霜而赔了世代气运,这陆府人得知怕是能悔的刨坟而出。

这便也就罢了,说不定是凡间共同御敌,情谊深厚了几分。

可万万没想到,得知大帝下令要那几名刚入仙门的小仙前来侍奉,自家这小主子就连呕着血都是眉目舒缓,看着就知他心下定是开怀的。

于是第二日就穿的衣冠楚楚的,一听那梵音伽蓝没来,立马沉着一张脸,就要赶那几个小仙走。

明知鸣蛇凶悍,投喂时辰万不可掉以轻心,却依旧故意将那梵音伽蓝留至极晚,还让他将众仙将调开,啧啧啧,这阴谋诡计,使得一点儿都不像当年的东荒大泽太子殿下了。

还有今日,以往在案牍上从不出神的殿下,竟一直往月窗外看,连眼眸都是亮的。

哎——他如今倒是也能看出来,那木德星君所说的红鸾星动之缘。

……

意欢气得肝直疼,看着手里那鸳鸯锦盒,恨不得给他掐死,整天花里胡哨的,就装条丑蛇都还要挑个好看的。

越想越气,越想越羞,一时手抖往那烤鸡上面洒了一半碗的辣椒。

见着那红的滴血的烤鸡肉,她心下一咯噔,慢慢抬头瞧了瞧日头,重做也来不及了,深深叹了口气,费力勾出一抹难看至极的笑,辣是辣了点,不过应该也能吃……

“蛇兄,开饭了。”她将锦盒锁扣打开,只见一条小蛇脑袋慢慢探出来,“嘶嘶嘶”的吐着舌头往那鸡肉处爬去。

见它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的欢快,意欢才放下心来,轻声嘟囔着:“长得不咋样,口味还挺重。”

那鸣蛇似能听懂人话,呲着几根尖牙冲着意欢就是“嘶嘶嘶”的。

意欢:“……”

呵,脾气还不好。

……

日子开始习惯后,时间立马就跑的张牙舞爪,四仰八叉的。

意欢一连几天也没和死凤凰说话,起初凤沐憬还要软着性子问她一两句,听她爱答不理的,气得额上青筋直跳,也懒得和她说话。

还令仙将都不准与她说话,就看她能憋到何时!

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只笨鸟不仅面色红润,嘴角还隐隐含笑,可一见他看她,立马就沉着一张脸,眸光闪烁。

一副红杏出墙、不安于室的模样。

气得他想拿条铁链子拴住她鸟腿,把她训得服服帖帖的!

这日春色正好,花香满园,意欢喂完鸣蛇回来,还没迈进院门,就被沧若神君偷偷叫住,一脸紧张兮兮的对她说道:

“意欢,宫外来人了,我听说是个不好惹的,你整日在殿下身边跟着,可要小心些,莫要得罪人了。”

自从那日生死之交后,沧若就把意欢当知心仙友,再得了意欢亲允后,便开始唤她名字而不是称号,哪怕得了命令不让他们与意欢说话,他也会时不时悄悄和她说两句,免得她憋得慌。

“谁来了?”意欢抬抬眼皮看他,半分兴趣也无。

沧若正欲说他不知,突听那脚步声阵阵,他忙将意欢拖至墙内藏着,本来是都要出宫相迎的,他这不赶着给意欢报信错过了嘛。

“我们躲什么啊?”

意欢瞥着眉瞧他,却见他食指放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

弄得神神秘秘的。

见他也不敢说话,意欢也只好睁着双大眼睛往那拐角处瞧,看得眼睛都酸了,才见那褶褶如雪的裙摆轻晃而来,脚步优雅轻盈,一袭浅蓝色衣裙,裙摆袖口处修上了淡粉荷花,身披彩云翠烟衫,一张肤如凝脂,气若幽兰的美人图仿佛成了真。

凤沐憬面容冷清,脚步不急不慌的跟在那女子身边,要不是那张脸冷得像块冰坨子,倒还挺般配的,真是一只不解风情的蠢凤凰。

“不知玉鸢的二哥是哪里惹了殿下不快,竟被殿下罚了三道雷刑。”

意欢听那声音柔软轻细的好似春水一样,就连娇声质问也说的娓娓动听的,她心中空了一瞬,倒没听见那凤沐憬说话,却听那玉鸢又轻声问了一句:

“殿下怎么了?”

玉鸢见那凤沐憬盯着那厚墙看了几眼,脸色阴沉得难看,又不说话,也不知是否是自己的话惹了他不快。

“无事。”凤沐憬眸里冷了几分,他垂下眼睑淡淡回她:“朝风如今是玄凤宫的人。”

玉鸢闻言,面上愣了一下,深知凤沐憬的意思,即是玄凤宫的人,是罚是赏也轮不到东海的人过问,这么些年来,她说话肆意惯了,如今被驳了脸,不由有些赫然。

“是玉鸢话多了,殿下莫怪。”她躬身欠了个礼。

举止之间优雅大气,看得意欢都自叹不如,没想到那东海龙宫三公主说话做事竟是如此周到,行为举止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的。

沧若脸上泛起红晕,头一次见着这样的神女,连着说话、长相、举止都是这般温温柔柔的。

他心下一紧张,想往旁边抓点什么,突觉一阵力道袭来,狠狠将他打出墙内,摔得他头晕目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