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不管怎么说，傅赐玉今天的心情都变好了。
虽然面上不显，一如既往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但和他熟稔的人肯定能一眼看出来。
回到自己休息室内之前，刚好路过一面巨大的镜子前，他难得地停了下来，抬起头琢磨了一下自己。
没有任何花纹，只是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褐色T恤打底衫，还有简单的牛仔裤，不说邋遢，但太潦草了。
他在不正式的场合一般不会那么讲究的穿着，今天原本也没打算在人前露面，就随意地扯了件带回来的衣服出门。
谢光一而再再而三的和他强调国内和国外的粉丝战斗力不是一个级别的，千叮咛万嘱咐回来了要注意。
现在看来，说的是有几分道理。
他打开休息室的门一进去，谢光手肘搭在旋转椅的扶手上，指间交叉横在鼻下，正脸缓慢地从荧幕上转过，阴郁无比的眼神看着进来的傅赐玉。
他用质问的语气说：“你刚才去哪里了？”
傅赐玉没立马回答，偏头看了眼这间休息室内的屏幕，淡淡地回；“你不是都从这上面看到了吗。”
“你还好意思说？你这人特地跑到那边去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你这样，我们好歹认识了这么久你总要和我说的吧？”
谢光是真的要被气得原地起跳，真想骂他能不能把在创作上绝人的天分和才华分一点，只要一点点心思花在处理这些人情世故上，方法再变通一点就好。
全网公开潜规则的女明星这种事真的只有他做的出来，而亲自去找拿他蹭热点的女明星这样的事也只有他做的出来。
“而且我刚才还听说你让那个试镜结束了？怎么回事？”
刚才有人来和他说，今天那个场的试镜宣布暂停进行了。这里面肯定和傅赐玉扯不开关系，他是目前有在环城这里剧组人员里权利最大的，这样大的事肯定要经过他。
“她很适合演惊鸿。”傅赐玉坦然地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什么意思？”谢光难以置信地看向还一副优哉游哉的傅赐玉，惊呼出声，“你之前不是还说解棠易找，惊鸿难求吗？你就随便看看，就觉得她合适了？”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谢光自己心里也没底。他和傅赐玉认识这么久，太了解他的爱好脾气了。他本人认定下来的演员，多困难都一定要争取到档期，甚至愿意让整个剧组细调时间来配合演员，就为了追求他心中要的效果。他既然开口说殷华适合，那就意味着惊鸿这个角色被那个女演员拿下了，在不过问投资方和负责人的情况下。
虽然《暗花》的拍摄这次是大部分都包给了他们协一，他哥也开了金口，所有协一能出的资源并且是最好的资源，无论是摄影到后期，助理到打杂的，都统统一套安排好，并且全权都放给他。一方面是对这些年来他照顾谢光的谢礼，同时也是对这部必然上座率爆满的影片的投资。
这一切都仅仅是因为这部影片是“傅赐玉”执导拍摄的。他的这个名字在圈里就是有最高的叫座资本，有足够的底气和能力让影视三巨头的协一这样付出。
傅赐玉嘴角噙住淡淡的笑意，回想起刚才现场看的表演，还有和摄影机里回放过后的影像。
还有这几日搬家的空余时间里，他在翻出这几年来寥寥几部的影视集里是不难看出和当年相比，她是有了许多的不同。
不过每每演出时的那股投入，对演出的认真，从现实或是回放中都能看得出来。在对待这一点上，她没变过。
他用了自己都能听出来的上扬语气说道：
“是难求。”但是谁让他那么幸运一下就找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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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华匆匆下楼，到了大厅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到满面春风的黎枫，落落大方地坐在供行人休息的精致沙发座上，手机拿着手机，以飞快的手速不停地触碰着。
她大步走过去，靠得近的时候，黎枫恰好抬起头来，与她双目对视。
黎枫刚提起一口气张口：“老板，你……”
“别问，问就是都没有。”殷华冷漠地反驳。
“……我还没说我要问什么呢。”
殷华冰着一张脸，将艳丽尽收，浑身都散发着戾气、她伸手从黎枫口袋里拿出车钥匙，又轻飘飘一丢扔在黎枫手上，“无论问什么回答都是不知道。”
黎枫接收到了殷华的眼神，郑重地点点头，把自己的墨镜带上，从特殊通道走向停车场。
直到上车驶出影视城，都没再交流过一句话。
车离开影视城，驶上高架桥的时候。殷华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一直绷着的身体瞬间瘫了下来，像位不堪一扶的病美人，倒在后车座的软垫里。
倒下来的售后，殷华突然回想起在试镜门口时候与谢光的一面孽缘。当时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对自己恶言相向，现在也不是很能想得明白。
她对谢光的了解仅次于影视剧里的形象，他本人的话，是没有过多了解的。
殷华调整了一下坐姿，问正在开车的黎枫：“你很喜欢谢光吗？”
她不了解，这不是有了解的人在嘛。
黎枫双耳准确地捕捉到了关键词，挺直了身板，极为自豪地说：“谁会不喜欢谢光？”
我啊。殷华双手抱臂，她是有看过一些他演的戏，但是她本人一直是爱剧不爱人的那种，除非部部都惊艳的那种——对，比如说傅赐玉，那种级别的人她还会在意上点心。
脑中绕来绕去，还是绕不开那个人。
面前刚好有个红绿灯，黎枫稳稳地把车停住，回过身用充满质疑的眼光和语气继续逼问殷华：“真没有关系？一点点点都没有？”
听到这话殷华下意识眼神就在逃避，偏头与黎枫错开眼神，可偏偏黎枫用非常真诚的语气说：“我是你助理，也是你朋友啊。”
被逼到这个程度，殷华才支支吾吾地开口，“你一定要说的话，蛮算有吧……”
不说还好，一说黎枫就跟吃了□□一样，“还真有？！老板我好歹跟了你几年，这样的事你都没和我甚至没和公司说过吗？”
“我哪里知道他有个叫珀西的英文名！那次在机场的时候，如果不是你和我说他的中文名字，我才不会知道！”
想起那天机场的情况，的确是自己给她解释了好几次殷华才反应过来。
“那……所以你们是什么的什么？”
“只是学校的前后辈关系而已。他是我高中时候大我一届的学长，以前在学校有过来往。”
来往？不是交往啊。黎枫有些扫兴，咽了咽口水，“然后呢？”
殷华双臂环抱，抬头看车顶，“就没有了啊。那时候他是我们学校的学神，你要是现在和当年的我说‘那个傅赐玉进入了演艺圈’，那时候的我肯定跳起来把你摁在地上打。”
“……你以前是这样的吗。”黎枫完全偏离了重点，抓住了奇怪的地方。
殷华眉眼和嘴角一个下弯一个上弯，和蔼地看着黎枫，“是的呢。”
不过现在我哪里还跳的起来。她在心里默默添了一句。
黎枫把殷华送回家，嘱咐好这几天她就负责在家里混吃等死。今天在环城发生的一切，还有回来路上听到的，黎枫再三向殷华保证一个音节都不会和公司里的人说后，殷华才放了她走。
之后殷华也的确在家里日夜颠倒，居家岁月静好。
然而人一闲下来的时候就容易乱想。最初几天的时候殷华在家里每天都在想傅赐玉的事、谢光的事，
往最坏的情况想，说不定就是天娱和协一要联合起来，不让她拿到惊鸿这个角色！一个在前一天邀请她参加剧组饭局，一个在不久之后莫名奇怪对她恶言相向。
一个天娱或是协一还好，这两家联手起来，星叶不知道能不能挡得住……
这样的情况在后面的几天开始变化，她开始怪自己了。
果然还是不该去试镜！
贪！就是自己贪！还是想着要火，想着出名，才抱着试试的心态去试镜。现在惹了这一团乱，也是自己活该！
但是……
殷华瘫软在大床里，舒适的床垫和被子包裹着她，很容易让人迷失在这样的环境里。天花板上的吸顶灯没打开，照不亮屋内。
其实无论在哪个领域里，要有配得上野心的实力，还有运气才能成功。
曾经是有很多条顺畅的路摆在她面前，只要她允下，有人都愿意给她铺路扫除一切的绊脚石，只要付出相对应的代价。
可她就是没选，不愿意选。
那样的路不是她自己都出来的，她不要。这就决定了她的演艺路上不会一帆风顺，甚至对有惊涛骇浪，一遍又一遍地想叫这艘孤立无援的独木舟沉船。
念念不忘，不一定会有回响。不忘初心，也不一定能走到最后。
这就是这几年来的现实教会她的。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与木质的桌面摩擦摇晃，把声音扩散得更大。
殷华懒得起身，伸手一掏，发现是黎枫打来的语音。
这时候了能有什么事找她？现在已经七点多了，过了下班时间两小时了。
疑惑地接起把手机放到耳旁，就听见黎枫在里面不知用了多少分贝在吼着：“老板老板！你通过试镜了！”
声音之大震得殷华耳蜗都觉得疼，稍微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黎枫是高兴的，但太早高兴了。能否通过第一轮她心里还是有点把握的，不然真的枉费了之前那么多天的准备和揣测。
可第二轮她真没把握了、
第二轮试镜时候的级别和这一次不是能比的，会有剧组里更高层的人来参加，还有各种给自家的艺人开后门的，毕竟这样的大片子谁不想来掺一脚。而且国内大大小小的老戏骨和流量明星那么多，她这样一个连通告活动都很少赶的，不能给剧组带来太多的流量收益。
虽然也不需要。那位总导演本人的声誉就足够撑起全部了。
心里这样想透彻了，她就清了清嗓子，冷静地说：“兴奋什么，还有第二轮试镜的。那时候是总导演还有制片人、监制那些人亲自筛选，我说不定就过不去被刷下来了。”
手机那边黎枫的声音消失了一会，应该是去确认了。殷华让自己放松好心态，要用专业的严谨的态度对待这一次的情况，不骄也不躁。
可随后耳边传来黎枫这样犹犹豫豫的声音：“可是……纪姐发过来的是说你已经通过了，现在剧组和公司在商量什么时候签合同了。”
殷华：？？？不是说好了必复试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