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一直到回了黎枫家中，殷华才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
傅赐玉回国了。他还和自己进入了一个圈子，甚至在这个领域风头、名声都极大，被称为是创作界的一块宝玉。
想到这里，殷华自嘲地笑了笑。
那人是真的天上人。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黎枫见殷华先是呆滞了许久，又忽然诡异地笑了出来，以为是被这次突如其来的事给吓到了。也是，之前她应该是没碰上过这样的事，而且这次就像是有人从背后推波助澜，不然消息是不会那么快冲上去的。
见她难得这样，黎枫耐心地劝着：“没事，这样的事圈里多了去。我们公司的公关也是专业的，你这都算不上是黑料，一般放任不管就会下去的。”
话说到这份上，黎枫就给她拨开讲清楚，好好理一理这之间的脉络：“关键的不是公众怎么想，主要是和傅导演那边要解释清楚了。他如果认为你是想炒作，那你以后的日子真不会太好过。”
娱乐圈里见风使舵的人不少，傅赐玉这次回国，圈里所有人都是盯着的。要是没处理好，的确是会很棘手。
而殷华抓住了她意想不到的重点，缓慢地反应过来：“他会怎么想……？”
这算是在担心自己的戏路吗？黎枫忽然反应过来，这次经过了这件事，她家艺人终于是要成长不少了，有点欣慰。
“是啊，傅导演是最不喜欢这些有的没的事的。以前在国外的时候有女演员想潜规则换个角色，一般来说发生这种事是私下解决了，最多让她被雪藏是吧。结果他是直接把这件事摊到台面上，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我是没见过这么狠的人了。”黎枫说到最后还打了个颤。
这样爆出来，其实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但他就好像完全不在这些虚名，就是个一心一意扑在创作上的疯子。
难怪都说疯子和天才就只有一线之隔。
“是吗……”殷华喃喃地应了一句。
就很奇异的，那些久远的记忆一瞬间就又在她脑中浮现。
这样睚眦必报，还不计后果的做法，倒是像以前的自己会做出来的事。
黎枫给她拿了杯水，像安抚应激反应的大猫一样拍了拍殷华的头顶。
“刚刚纪姐说她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你别急，等会就好。”
殷华又想拿起手机来看，黎枫直接一把夺过给她关了机。
“你现在就别看网上说的了，都没什么用。不然给你找部电影出来看？”
平时没有工作要赶的时候，殷华就喜欢窝在家里看各种各样的电影和剧，好片烂片都看，算得上是‘阅片无数’、这时候不要太紧张，把心态放平了更好。
殷华有些哭笑不得，刚才自己是有点失态，情绪不稳。但自己作为一个合格的演员，是有很好的自控能力的。
可是过了那一段惊讶的时候，就好了啊，哪有什么事。
当年他们是学校里的前后辈，现在是同行的前后辈，本质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高度不一样而已。两个人没有什么关系的。
只是——她打心底还是不愿意在那人心里留下坏的影响。
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就是不愿意。
最后殷华归结为是自己好面子的老毛病，她在娱乐圈这些年随波逐流出演的作品不少，只是真的没办法与珀西·傅的相比。
《回梦》《生外之地》这两部大红大紫的不说，《Su》等小作品她竟然也看过不少，每一部都叫她惊叹连连，还都被自己归在‘喜欢’那一栏的收藏夹里。
这是什么孽缘……殷华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己，八年前被他的演技折服，八年后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粉了他的作品。
还怪惭愧的。殷华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有点烫，而且她敢保证肯定变红了。
刚好在时候门铃响了，黎枫立刻马不停蹄地就把纪毓给迎了进来，毕恭毕敬地就像是封建时期娘娘身边的小宫女一样，等纪毓到了房间里，又跑去烧水了。
纪毓是殷华的经纪公司星叶的王牌经纪人之一，手下还有两三个比殷华红得多的演员。
棕色波浪卷的长发在背后轻轻揽成一束，茶色的墨镜下有一双狭长的眸子。和现在像只颓废大猫的殷华不同，浑身散发着职场女性的成熟和高贵。
纪毓也没多废话，走进房中就直接和殷华直奔主题：“小枫和我说了昨天在江城发生的事，再根据今天的情况，我和公司里的人都认为是天娱动得手脚。”
殷华近期都没有什么活动，谁会趁一个人沉寂的时候无中生有泼脏水？肯定是要火上浇油才比较有用。那就很有可能是昨天天娱秦柏的那件事了。
“我是不是给公司添麻烦了？”话是这样说，殷华却没有一点愧疚之心。
纪毓不屑地哼了一声，“我们星叶是比不上他们天娱，但是没必要我们的演员随随便便看他们的眼色行事。我不肯，我们老板也不会肯的。”
殷华一直下压着的唇角听到这句话，缓慢地提了起来。
当年她选择星叶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刚起步不久的小公司，现在能跻身娱乐圈，还手握一大笔资源，背后都离不开那位掌权人。
那位的性情、为人处世的方法，是她最后选择加入的真正原因。
而星叶招来的员工，也一个比一个让她觉得，在这个娱乐圈里还是有人在维持最基本原则。
纪毓掏出自己的手机，十根指头上涂抹这艳丽的指甲油，与嘴上的红唇相呼应。
“我们说是天娱，是做的最坏打算。但应该没有上升到整个公司的级别，这样的手笔更像是秦柏个人的行为。”
殷华回忆起昨天自己的行为，“秦柏？就因为我说了他？”
“那件事只不过是一个由头，不过我们更认为是冲着刚回国的傅赐玉傅导来的。”
纪毓这之间跨越的幅度有点大，殷华一时间没太反应过来。
不过她马上就接下去解释道：“最近天娱范律的爱女范淑回国。并且傅导这次回国时要拍新戏来的，马上就要开始试镜选角。”
“为了打压我？”殷华先是蹙眉，后又十分快地舒展开，换上了往常的那副对一切事物看淡了的超然，低声说，“我可不值得他们来打压。都不用管我，我自己都能糊了。”
化着浓妆的纪毓也皱了眉头，“我也想不通这个点，明明现在傅导那边只放出了新片的名字，还没对任何人透露需要什么样的角色才对，怎么会针对到你身上？”
除非是……他们提前得到了消息，拿到了相关的内容。
傅赐玉这块香馍馍，谁都想来分一口。他们星叶也不例外，若是天娱真的是得到了消息，来脏殷华一手——那不恰恰证明，殷华就是戏中所需要的角色。所以他们提前下手想让傅赐玉对她的影响变差吗？
这一层的可能性纪毓是想到了。且不论殷华究竟是不是真的刚好符合新戏中的角色，她也的确很久没有出来活动了。这样对她个人，或是对公司都没什么好处的。
纪毓放慢了语调，缓缓说：“先不谈这背后的事。傅导回国要拍新戏也是真，当正式开始试镜选角时，你……”
“我不去。”殷华斩钉截铁地拒绝。
就算过去了这么久时间，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记得自己。但只有有那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殷华都不想去冒险。
她实在是不想被那个人看见混成这样的自己。
没脸见人。
纪毓叹了口气，比起黎枫，她对殷华的脾气可谓是更加了如指掌。
“我就知道你会是这样的反应。”
殷华的脾气不大，还可以说是有一副挺好的脾气，只是对上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就格外的倔。
说一不二的，很少有能叫她改变主意的。要是逼着她退圈，也是有可能。
只不过——凡事总有例外。纪毓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深色眸中闪过自己的思量。
纪毓没有多待，说完了近期殷华在家待命的安排，急匆匆地来了又走了。
殷华看纪毓走了，自己也打算回家了。
黎枫其实是想留殷华下来住的。但她坚持要回自己家去，拗不过她，只好再亲自送了她回去，保证人平安无事的到家了才松了一口气。
机场和路上，殷华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是真的吓到她了，她是从未见过殷华那般模样。
从认识她以来，殷华就好像什么事都不在意，像局外人一样戏看圈内的风风雨雨，把自己置身事外。
这是一种明哲保身的做法没错，但总让人不太踏实。
就好像，她给自己留了一条，随时能退后的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