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黎枫到殷华家里的时候，殷华还在睡觉。
落地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一丝光也透不进来，室内昏暗无比。床头柜上点了香薰，满室有暗香在浮动。暗色系的床单和被单上搭着一只白皙的手臂，带来强烈的黑与白的视觉冲击。
黎枫面无表情地走到窗边，猛地一下拉开不靠床的那边帘子，顿时夏日骄阳投射，亮了半个房间。
大床上的人也开始扭动，在被子中转过身去，面朝阴暗的一边。
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黎枫给她打了好多个电话都没接，这才赶到这里。
房间四处的地上散落着几件衣服，东一件西一条的，非常凌乱。还有好几团揉在一起的纸巾在各个角落。
这知道的是她昨晚看电影看得迟了，不知道的，真会往桃色上浮想联翩。
看她这样，就是还不想起床。
“你就这样每天懒懒散散的，还怎么红啊？”
女演员的自我修养都被殷华喂什么了也不知道。别家的艺人恨不得有通告赶，轮转轴让自己多一点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机会。就算不出名大红大紫，起码还能能博一个爱工作的好名声。
而她的这位，有通告活动能推就推，退不了或者公司来催才肯允首去几场。
这样不上进的心态，在每日百花争艳的娱乐圈是很容易就被人遗忘的。她也和殷华说过很多次，但都打动不了她固若金汤的心。
“既来之，则安之。功利心那么重干什么。”从床上传来清脆的声音，显然是醒了很久了。
殷华慢慢地坐起，睡衣带子从圆滑的肩头滑落堪堪停在肘间，半团白腻侧露，乌发自然下垂荡在胸前。眉目间还有些倦意，明目有些浮肿和红晕。
活脱脱一副上好的美人初醒图。
黎枫也真的和她说过很多次，这样穿要是被狗仔拍到了，都不知道会有多少流言蜚语在天上飞。
她这真是又做她助理又做她妈。
边替殷华收拾杂乱的房间，黎枫边唠叨：“今天还要赶飞机去江城做代言，下午的飞机。现在起来收拾一下吧你。”
“好哦。”
她掀开被子的瞬间一双又细又白的腿裸露在空气中，骨相匀称，很显人高。
殷华翻身下床，路过镜子的时候站定。看着镜中人顶着缭乱的过肩长发，穿着深褐色的吊带睡衣还有仅到大腿根的黑色短裤。这几年包养得又好，白肤红唇，神色间带着慵懒散漫。
她对着镜子作出一个职业假笑，配上这身衣服，格外的诱人。
这样看上去，好像显得年轻了几分。恍惚间好像还能看出点少女时期的青涩模样。
就是笑得太假了。
她收回视线，走到浴室里清理自己去了。
今天要赶的是一个挺知名的香水代言，也是她挺熟稔和常用的牌子。如果不是这些因素，她都不一定同意去。
无论是接新戏，还是赶活动、通告，她都有一定的话语权。
殷华所在的这个公司不错，经纪人也很少强迫她。再加上她的人设就是演技派，乱接那些商业剧肥皂剧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然还有她本人的一些原因。
现在娱乐圈是快餐文化，无论是什么途径，谁出彩谁红得快。一夜之间可以捧起来几百个小花小生，也可以一晚毁掉。
殷华走得还是传统的路。
大学还没毕业就在片场里混，从群演慢慢开始。由于演技好，还有那张能打的脸，到大学毕业正式进入娱乐圈的时候已经积攒了小部分的粉丝，之后又演过的几部作品都获得了极好的口碑。现在不算红到发紫，但能算上个不愁吃穿、还有一定粉丝基础的四五线。
可长期不出作品是注定要被人遗忘的啊。黎枫发愁的就是这个，她瞥了眼在浴室里洗漱的殷华。
黎枫在给殷华当助理之前，是看过资料档案的。殷华家里是书香门第，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庭，没有家产要回去继承，也没有任何商业联姻的可能。
各个项都不符合能支撑她这样散漫的演艺生活。
不过皇上不急，她一个太监急什么。
黎枫给殷华做助理之前也跟过几个小明星，一个比一个架子大，也一个比一个糊得快。最后换到殷华这，才算停了她的漂泊生活。比之前的脾气温和许多，主要还是懒散，也没那么多的规矩和要求，对生活都是得过且过。相处起来太舒服。
加上殷华的工资开得实在是深得她心，受了不少她的好处，黎枫就老是希望她能更红一点。为殷华操心戏路比经纪人担心得还多。
来娱乐圈的，不想红，那在这个圈子里有什么意思呢？
在殷华洗漱期间，黎枫给两人叫了外卖。等她从浴室带着热气出来，外卖刚好送到。
白皙的肌肤上被热水烫出痕迹，湿淋淋未擦干的头发不断垂下水珠，指尖锁骨都泛着粉。腰线细长，小腹平坦，刚泡完澡出来神情是舒坦惬意的，眼神却是无比的干净清明，好似看破了红尘一样。
黎枫看得都有些呆。
又有实力又有颜的演员，娱乐圈的确能留她一口饭吃。也难怪殷华的粉丝很少有脱粉的，大多数都很长情。
殷华看到外卖到了，便打算先吃饭。用头巾把长发卷成一团盘在头上就走到饭桌上，一眼就看到自己爱吃的口味，夸了声黎枫细心，就准备开始吃。
黎枫一手拆着自己那份的包装袋，一边语重心长地劝她：“你是不是该接新剧了？最近纪姐发给我好几份的剧本，说都是想找你来演的，问你有没有兴趣接。”
黎枫口中的纪姐就是殷华的经纪人，从殷华一开始出道就在她手下，到现在也有几年了。对殷华也很关照，给她的自由度很高，这些通告会率先问她本人一遍，再考虑接不接。
殷华红唇轻咬着一次性筷子，含糊不清地说：“我都已经这么久没活动了，还有人想找我啊？”
“这不还说明你还算红吗？应该高兴，哪个女明星希望糊的。”黎枫嫌弃的白了殷华一眼。
“糊了就发不起你的工资了。但是也别太红，我不想掺和太多麻烦事。”
黑红也是红。黎枫把这句话压了下去，没人希望自己家艺人是靠黑才能红的。况且殷华出道这几年以来，黑料几乎没有，也没炒过绯闻，在娱乐圈里口碑还是极佳的。
但是也有可能跟她不掺和大的小的活动有关。
黎枫叹了一口气，晓之以情地劝她，“但是你这样一直不接剧，坐吃山空真不是办法啊。你的那些‘花粉’还等着你营业呢。”
花粉是殷华粉丝的统称，顺带一提的是，粉头的自称是霸王花，和她这位艺人的风格截然不同。
殷华本人是能少点事就少点事，能不惹是生非就别和人杠。这样的心态不适合娱乐圈，比较适合出家。
殷华无所谓地说：“他们都和我一样佛系的，没事。只要我人还活着，他们就不会怎么样。”
这话是真的。殷华的微博几百年都不一定发一条消息，每发一次那些僵尸粉又瞬间重回人间，在下面评论‘我又可以了请继续营业’。平时里，艺人和粉丝都各自美好，互不打扰。
黎枫是真的无奈了，“你啊……”
这样太太平平的悠闲生活是好，她也轻松还有工资拿。
只是总是感觉这样不踏实。太佛系了。
殷华不禁笑出声，黎枫替她考虑是好的，但她无意那些活动也是真的。
“我不是接了这个香水的代言嘛，够他们充能一段日子的。”
黎枫当下反驳：“代言人是会换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好的影视作品还能在人们视线里逗留久一点。”
我又不是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殷华自己在心里腹议，默默地戳着外卖里的米饭，像无声地声讨着不满。
“而且你都没想为你老师拿个奖回去吗？”
黎枫说的老师，就是当年向殷华抛出橄榄枝的黄琼黄老师。那可是名满整个娱乐圈的人，早年拿过的奖数不胜数。现在息了影，回了华影教起了书。
殷华大学是在华影戏剧学院读的，还是出自这样的名师座下，着实让黎枫震惊了不止一天两天。不过这样也解释得通了为什么殷华有这样的演技，是那位老先生的高徒，也难怪了。
殷华哭笑不得地回：“可我主修的，的确不是演出这一方面的啊。我应该说过几次的。”
“那也没什么关系啊。”
殷华怕她再不答应，黎枫会一直和她唠叨下去。只好她先妥协，“那你把那些的剧本老样子弄出来给我，我看看吧。”
黎枫这下顿时语气转变为兴高采烈，“呦！您这终于开窍了！我看看我们的行程……等回来沧市了我就给你去搞，好吧？”
“嗯嗯，依你依你。”她敷衍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