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话剧社今天的排练就到这里结束了，殷华就与社团里的其他人在校外解决一下晚饭。
小摊座上人流来来往往灯火之间，黑天也按压不住星河相和，
就近挑了一家摊子坐下，滕莲在前台点完，回到位置上说：“你之前不会是不知道傅赐玉吧？”
“怎么可能不知道。”殷华点了杯橘子汽水，刚刚从冰柜里拿出到闷热的环境里让玻璃瓶布满了水珠，等大吸了一口后才咬着吸管继续说，“我们学校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国奖，哪有人不知道，哪个老师不拿出来说说他的事迹。”
“那你还那样怼他，他还是来帮我们的。”滕莲有点想不通。
殷华的脾气是有些的不好。他们这些熟人已经摸透了，是比较了解她的性子，知道她是有那点分寸，也是会分场合的。今天那般无缘由地怼傅赐玉，滕莲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殷华拿着吸管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和着玻璃瓶内的橙色液体，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今天的事。想到傅赐玉从进排练室到离开，都没有太大的情绪外露，
“我看他不爽。”殷华说，“太嚣张了。”
她看的出来，傅赐玉不是自愿来参加的。可是虽然他态度很差，还被她怼了好几句，但是他并没有拒绝、离开，而是选择留下来。
殷华又自己喃喃地添了句：“可是比起我，他有那个本事拽。”
傅赐玉吸引人的不仅仅是那张脸，还有那种气质。那种举手投足间都是自信、甚至自傲的气质，是有多充足的底气才敢这样？
国奖这种事，她这样偏科严重的人还是不要想了。而且傅赐玉——还有很多很多她想有，却没有的东西。
学习成绩与名声抛开不说，在学校里的欢迎度她也远远比及不上，更别提傅赐玉好像家里也不简单，这样的人……
滕莲知道殷华心里有事，立马把这个话题转开：“不过让他来演的话，的确是能给我们带来看演出的人的，学校里都有好几个专门蹲点他的小组，说不定明天就有人来偷看我们排练了。”
明明还是在校园里，也不知道怎么会有像娱乐圈那样有一大群迷妹组织，老是像毒瘤一样出没。可是正主对此事好像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或者说也许傅赐玉本人根本没注意到过这些。
殷华闻言，却秀眉一紧：“这样不好吧，在演出之前是要绝对保密的。”虽然是这样的剧情，但是她还是想等到演出当天才让外人知道。
“那我们换个地方排练？”
“不换。”殷华将瓶中最后一点的汽水喝光，“怕什么，来一个，赶一个回去；赶不走，骂也给那些人骂回去。这是我的孩子，我要对它的第一次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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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江城还是隐隐有酷夏未褪去的痕迹，今日天气格外的好，只有偶尔吹散骄阳热度的秋风在告诉她，已经秋天了。
虽然很不情愿，殷华还是只能套了那件蓝白的校服短袖出门。
三中的校风校纪很严，在校服这一块管的是挺严的，春夏秋冬四季，只要是在校园里就必须穿着校服。男生是白底蓝边，而女生则是白边蓝底，说这样设计对女生比较友好。
蓝白的配色原本是很显青春活力的，只是这些形容词从来没有人用在殷华身上。
殷华是偏瘦的体格，两颊和颧骨都没有多少的肉，让线条分明了许多，眼底还有长期熬夜才能熬出来的黑眼圈，精神也是常年不太好，额前碎发凌乱，一副阴郁刻薄的模样。
她赶到班上的时候已经快上课了，等她一步迈入教室内，原本嘈杂的各种声响顿时消失了，
殷华没在意这些，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揉了揉自己还有些酸涩的眼睛，昨天留的作业多，她又回去改了遍稿子，等月上中天了才睡。
慢慢地教室内才恢复了吵闹声，早读期间有听到过几耳提到了自己的名字，但是她也懒得去管那些。
都是些庸人在自扰。
在学校里的日子，在毕业离开校园后才会发现是那么得快，只是在学校里的时候是不会有那种感觉的。
终于是熬过了一天的学习，殷华整理好要带到社团的东西就走，可刚走出班级就被叫住了。
“殷华！你给我稍微留一下！”
殷华只好站住脚，回头发现是自己的班主任正站在办公室的门口，精准地逮到了她。
“我听别人说你最近放学了，都没有及时的回家，都干什么去了？”
“活动，有些小活动。”她嘿嘿一笑。
林老师扶了扶眼镜：“那也要早点回家，要是出事了，学校负不起责任的。”
“我知道啦老师，我会的。”殷华摆出最柔顺的表情，尽力把声音放甜了地说道。心里却觉得有些奇怪，平时里她这班主任一般都不管这么多的，今天怎么就这么特地来“关心”她一下了？
林老师叹了口气，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多用点心在学习上啊，你原本成绩不仅仅是这样的，可以更好的。”
“嗯嗯，我知道的。”说完，殷华不愿再与她纠缠，转身就跑，而最后这一句话也是谁都能听出来的敷衍。
等殷华匆匆赶到排练室的时候，发现傅赐玉已经来了。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纷乱的人群中。身姿挺拔如松，相貌如玉，黄昏的光打在他正处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侧颜上，明暗之间是徒添了几分神秘，神情淡漠无比，好似尘事纷扰都与他无关。
傅赐玉——的确是上天赐下的一块玉。
就算是在这间破旧布满灰尘的教室里，也无法蒙住明玉的辉光。
真让人挪不开眼呐。
殷华承认自己也是个俗人，的确喜欢欣赏好看的人，更何况傅赐玉还更有些的不同，看着久了便没觉得自己的眼神有些火热。
傅赐玉也好似注意到了什么，回过头来，恰好与殷华炙热的眼神对上，她便瞧见了一双沉寂如水的眸。
两人的目光就这样焦灼地凝在一起，空气中仿佛就要擦出火花般。
“花花？花花？人都到齐了，可以开始了吧。”
殷华这才收回目光，全然没发现自己好像站在原地有些久了，轻声道：“嗯，开始。”
可还没开始一会儿，有些不速之客就到了。
哐哐哐毫不客气地敲着旧教室已经生锈的铁门，听在外面嚷嚷的声音，来的人也不少。
谭平面无表情地去开门，和在殷华众人面前的样子截然不同，冷脸冷言地说道：“话剧社排练，禁止外人进入。”
打开门之后从里就看到了外头的人，几乎都是女生，只有几个像是被强拖过来的男生站在人群最后，以无奈和不耐烦为多。
领头的女生也不面带惧色，直言道：“你们经过学生会允许借用这间教室了吗？没有的话，这里是不可使用的。”
原本认真翻着新改的剧本的殷华远远听到学生会三个字，原本已经压着的火气就立马顺着气管上升，一把扔下手中的纸，几个疾步走到她们面前，阴阳怪气地说道：“学生会现在也管这个了？”
领头的女生被殷华突然出现吓得退缩了两步，但是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说道：“校园内禁止化妆与衣冠不整，希望这位同学知道。”
嘴上话是这么说，然而实际上校园里不穿校服和化妆的现象依旧存在，只是平日里没拿到台面上说罢了。
今天殷华没换上演坏女孩时的衣服，但是脸上还是给社团里擅长化妆的女生试了个妆。眼线把原本殷华就张扬的明目更打开了几分，眉毛也被勾勒延长，本就肤白还涂了显白的深红口红，整个人显得是气场十足。
是朵带刺的玫瑰。
一般人很难驾驭这样的浓妆，但是套在殷华身上却让人感觉不出维和。
她有能撑起来的气质。
殷华在现实里，也不是什么品学兼优的乖乖女，这样的装扮反而是让她没有了太多束缚的感觉。
所以她现在也毫不客气地回击道：“对，我知道，怎么了？这是我演出的装扮，有什么问题？”
“嗬，谁知道是不是拿演出做幌子来的。”后面的某个跟班说道。
“那又怎么样？”殷华挑了挑眉，神色都是不屑和狂妄，她似笑非笑地继续说道，“去告老师来抓我吗？你去啊，我就站在这里等。”
果然昨天滕莲说的没错，会有人来骚扰他们。她还真是大大低估了傅赐玉的魅力，同样也低估了这些人竟然是这么大的组织。
忽然一只手臂从殷华背后伸出，“这是我们社团的指导老师黄老师批的。”
蒋问拿过一张签着字的纸张递到她们面前，说：“现在可以了吗？”
他一米八几的身高，站在浓妆烈艳的殷华身后，像极了故事里趾高气昂的大小姐和保安，两个人的压迫感十足，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逼得那个跟班往退后了几步：“蒋学长，你这样……”
这时，刚才领头的女生又站到前排，重新鼓起勇气说道：“我是高三二班的班长，我是来找我们班傅同学的。”
蒋问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认出这个女生的确是傅赐玉他们班的班长，记得是叫邱素？看着她完全没打算离开的意思，蒋问就知道这事跟什么学生会都没多大关系，又是傅赐玉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迷妹组织闹出来的事。
这个邱素在组织里，可能地位还不同寻常。
蒋问叹了口气，见撵不走，刚想回头喊人，发现傅赐玉已经往这边来，并且恰好走到了他们身边站定，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邱素一群人。
傅赐玉没主动开口，眸子里黢黑，让人完全看不出他现在的心情，让邱素有点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只好由她先说道：“傅同学你是不是被强制拉来的？如果是，现在我们学生会在这里会为你做主的。”
“我是自愿的。”
邱素急了，有些慌不择口：“可是、可是那样你也不用花自己宝贵的备考时间在那个小小的话剧社上啊，如果你真喜欢社团活动就算是学生会现在也会向你打开大门的……”
傅赐玉可是学校的宝玉，班主任让她多关注他，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邱素话还没说完，就被傅赐玉冷声打断：“班长，你是不是越界了。
“我想参加什么活动、与什么人活动，都与你没有一点关系，请回吧。”
殷华心里有气，抱着双臂站在一旁，小嘴一张都是蜜剑般的言论：“是啊，你就因为你是他的班长就来管这些？我还以为你是他女朋友呢，管这么多。”
傅赐玉闻言，侧过头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又很快地收回眼神。他没打算再与这些人纠缠，也不等邱素离去，自己先转身回了刚才的地方继续翻着剧本。
邱素还未回过神来，殷华又嚣张地补了一刀：“听到了？请这位班长，还有几位学生会的干部，请回吧。”
她只好带着一群人灰溜溜地离去，只是临走前，她频频回头，眼中有挡不住的怒火全都想喷洒在那个窈窕的背影上。
等他们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后，殷华才觉得心中的火气被压下，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回身，看着傅赐玉的身影，口中不自觉地喃喃：“现在就有这么多人，那以后……”
傅赐玉是前途无量的，这几年的奖项拿都拿不过来，以后的他只要不出差错，只会越来越优秀。现在就有这么多人追随着已经足够优秀的他，那在以后……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她胸口翻涌，仔细品品，竟觉得是无比的酸涩。
嫉妒、不甘。
殷华不留痕迹地收紧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