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卷工作进展的很顺利,评卷官们意见基本一致,从几千名考生中定下了前三百名贡士,不日将参加殿试。
这一年春闱考试,会元是杨康宁。
至此,谢知非及为春闱考试忙碌了几个月的官员,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放榜的日子,别人关心的是什么时候放榜,而沈墨茹关心的是谢知非什么时辰能回家,并早早就在家中做着准备。
因连着三天两夜没休息,谢知非这次比之前九天的春闱监考还憔悴。
沈墨茹第一次见到他满脸胡渣的样子,眼泪一下夺眶而出,心酸的不行。
“阿茹莫哭。”谢知非心疼,想帮她擦点眼泪,抬起手却看到自己手脏的不行,只得柔声哄道:“你这一哭,我心里就难受的很。不哭了,好不好?”
沈墨茹忙拿手抹掉眼泪,挤了个笑容,催促谢知非去净房:“大人快去洗个澡,衣服我已经准备好的了。”
“好。有阿茹在,我这日子可真是好过不少。”
谢知非笑着去沐浴,这次洗了特别久,沈墨茹给添了三次热水。
从净房出来,谢知非已刮掉了满脸的胡渣,恢复往日的清朗俊秀。
沈墨茹也已准备好热粥和点心,陪谢知非坐下,单手托腮,笑眯眯看着他津津有味吃着自己准备的膳食。
“还是这样的大人好看。”沈墨茹忍不住感慨,并伸出手摸了摸他干净的下巴,笑了。
谢知非很是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吃完了碗中的粥,放下筷子后才笑道:“阿茹这般好美色,我若是老了,是不是要被嫌弃?”
“就算大人变老了,也是最好看的老头。”沈墨茹一脸坚定,目光变的温柔起来,她希望可以陪着大人一天天慢慢变老,不要再像上一世那样,眼睁睁看着他英年早逝。
上一世谢知非不过而立之年就离开了人世,每每想起那一幕,沈墨茹都很恐慌,难过的心如刀割。
谢知非没有忽略她眼中忽然生出的哀伤,握住她的手,一脸心疼问:“怎么突然难过起来了?”
“大人,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着,活到白发苍苍满脸皱纹,活成一个走路都蹒跚的糟老头。答应我,一定要答应我。”说到最后,沈墨茹哽咽了。
谢知非虽不明白沈墨茹怎么会突然这般难过,说出这样的话,但仍然很郑重的点点头,道:“好,我一定好好活着,看着阿茹变成一个漂亮的老婆婆。”
自己年长了她八岁,若不注意身体,恐怕得留阿茹在世上独自一人度过很长一段岁月。想到这些,谢知非难受极了。
他早已看淡生老病死,可这一切扯上沈墨茹,他就变得无法看开。舍不得,舍不得阿茹孤零零一人在这世上。
沈墨茹很满意他有这个觉悟,知道自己就算老了也是个漂亮的老婆婆,眉眼弯了弯,帮着亚芳把桌上的碗碟收拾好后陪着谢知非过了隔壁书房。
出了院门后,沈墨茹才发现外面好热闹,街上好些人甚至小步奔跑。不断有人喊着:放榜拉,放榜啦。
“也不知杨家二郎考的如何。”临进隔壁院门,沈墨茹嘀咕了句。
“他啊,是会元。”谢知非扬了扬嘴角,这次杨康宁考的确实很好,一骑绝尘。
“这么厉害!”沈墨茹激动了,关门都没控制住力气,碰的一声。
抓住谢知非手臂,沈墨茹不是很敢相信,再次向他确认:“大人,你说真的吗?”
谢知非笑看着激动的两眼发亮的沈墨茹,道:“傻丫头,我骗你做什么?”
“哇,那么多人考试,杨家二郎竟然考了第一,阿兰这个夫君真的好厉害。”
“嗯,杨康宁确实优秀。”谢知非笑着抬手托住沈墨茹下巴,带了点醋意说道:“不过,阿茹是不是太激动了些?你这样崇拜别的男子,我心里会不舒服的。”
沈墨茹炸了眨眼,明知故问:“大人,你是在跟我承认,吃醋了吗?”
谢知非笑而不语,忍不住吻了下去。
一场缠绵过后,沈墨茹睁开水汪汪的眼睛,开口第一句仍是:“大人,你是吃醋了?”
谢知非无奈轻叹了口气,依旧笑而不语,只是耳根有些红了。看到她这般为别的男人激动,他确实起了醋意。想想自己都这般年纪了,还会吃这些不搭杆的小醋,有些不好意思。
“大人,在阿茹心中,你才是最出色的那个呀。”沈墨茹笑的眼眯成一线,歪着脑袋看着谢知非,想把他吃醋后害羞的样子牢牢记住。
心,好像一下子舒坦了。谢知非抿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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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殿试的日子,三百新晋贡士早早进宫,紧张又激动。比起在贡院的考试,这场才是生死之战。
姬凌也被迫到的很早,这毕竟是他登基后的第一场殿试,他也想好好表现一下,但天气实在太冷了,考试又是在室外,虽然有炭炉烤着暖手炉抱着,但他仍觉得冷,坐了不到一炷香时间便生了退意。可百官都看着,三百学子看着,他又不得不扛。
“答卷时长多久?”姬凌问站在下方的礼部尚书张康顺。
张康顺忙回答:“回皇上,三个时辰。”
姬凌顿时脸黑了,要他在这这么冷的天气里冻三个时辰,想想就生气。
“如此简单的题目,竟要答三个时辰,选出来的是人才吗?”姬凌怒瞪着张康顺,接下来的话,让下面的学子差点崩溃。
“答卷时间改为……一个时辰。”姬凌咬牙定了这时长,一个时辰,他勉强能忍。
“皇上……”
“皇上……”
“皇上……”
听到的官员一脸不敢相信,纷纷准备进谏,却被姬凌挡了回去:“多说一句就是抗旨。”
众官员差点吐血,但皇上话已说到这份上,也只能接受。
张康顺捂住胸口,百般无奈向正在答卷的三百贡士传达了皇上的圣旨,告诉他们,答卷时间为一个时辰。
唉唉唉,他真是无脸面对天下学子。
有考生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直接晕了过去,立刻被守在一旁的羽林军拖了出去,没了考试资格。
其余那些想晕的考生看到是这样处理,也不敢晕了,强掐自己仁中,强迫自己清醒。
考试进行到一半,部分考生见所剩时间不多,而自己并没写多少,焦虑不已,终于也扛不住了,晕厥过去。
羽林军又拖走了一批贡士。
考到中途,三百贡士已被淘汰过半。剩下一半在考的,看神清似乎也不大妙。
几位主考官看的连连叹气,今年恐怕出不了一篇佳作了。
一个时辰过去,顽强作答的考生大部分都是含泪交卷,走出宫门的时候,个个面如死灰。
当晚,上京城内各大酒楼客,参加了殿试的考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大骂今年的考试不公正,哀叹自己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全白费。说着说着,考生们抱头痛哭。
这一晚,上京各大街头都能听到悲凉的哭声。
而皇宫内,还要评卷的姬凌快速翻阅着答卷,越看越不耐烦。除了自己本身没什么耐心外,也确实是这批考试的答卷内容很一般。
“华而不实。”又一篇文章被姬凌否决并顺手丢到地上。
内侍官马上小心翼翼捡起,把考卷递给几位主考官员一一传阅。
“哼,故弄玄虚。”
姬凌扔,内侍官捡,其他官员传阅。考生们的卷子,就这样,花了一晚上终于也都批阅完,最终定下了前三甲若干。
在一甲前三名的排名上,皇上和众主考官员有了分歧。
主考官一致认为,杨康宁的文章写的出彩,应为本届殿试第一名。
姬凌看了杨康宁的文章,心里也承认他写的确实不错,但一想到元宵那日,他们夫妇与谢知非一起赏花灯,心里就不乐意把这状元头衔给他。
“杨康宁文章写的是不错,不过有些观点太过匪夷所思。朕看段飞白这篇文章写的更务实些,还有这个汪良工,辞藻华丽,炳炳烺烺。”姬凌把他们的答卷抽了出来,也不管其他官员怎么想,就定下了段飞白为状元,汪良工为榜眼,一致被看好的杨康宁沦落为探花。
在场官员无奈对看了眼,一口老血含在喉咙处,不是强压着都要吐了。也不知杨家哪里惹到皇上不快,文章写的那么好还与状元擦身而过。听说之前杨康宁已连中二元,可惜了。
天已微微亮,姬凌想到自己一宿没睡,直接取消了今日的上朝,回寝宫补眠。
几位主考官离开皇宫的时候,神情凝重,步履蹒跚。
一位年纪最老,头发都白了一半的老臣子终于忍不住哭了,边抹眼泪边道:“老臣日后恐怕没脸去见先帝了。”
大家都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脸上的凝重更深了几分。
没人再开口,只有断断续续的饮泣声。
直到出了宫门,彼此之间也没心情互相道别,随意拱了拱手就上了自家的马车。
车轮滚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如同人的心境一样苍凉。
谢知非坐在马车内,微闭着眼,右手食指微微弯曲,一下一下轻轻打在座椅上,在想着杨家可能做了什么事得罪了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大人两次吃醋都是杨家二郎,心里也清楚这醋吃的冤,还是控制不住,咕噜咕噜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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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难过哦,这本书我觉得比上一本写得好,但是这段时间太多大大开文,所以它,V后,就没有榜单了,因为大人太穷了,打不过别人。
#被嫌弃的谢大人的一生#,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