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无玥的突然消失,让秦非渊一愣,喃喃道:“……师尊呢?”
少顷,他赤色双眸内似燃烧火焰跳动,阴森冷沉的扫视着在场众人,语气卑微又可怜道:“你们把我的师尊藏到哪儿去了?”
他身上乍然迸发出释放出铺天盖地的浓重魔气,压迫着在场众人如背重重巨山。
众人发觉秦非渊状态不对,顿时警觉起来,更有胆小者被吓得向后退去几步,跌倒在地。
须臾。
地动山摇,猎风呼啸,风云色变。
天空似是被血淬炼过一般,顷刻间变得一片红艳,和暗云层叠在一块,将整片仙洲大地压抑在下。
恍然间,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
四名家主纷纷变了脸色,为家族传回紧急应敌符咒,因为——这是魔域封印破了。
这摇晃的大地,便是因为魔渊裂缝增大,魔域横生在仙洲的证明,魔族被全部放出了。
魔域即将重见天日。
*
暗藏着的魔影丛生,纷纷冒出,或有在天空飘着,在地面站着,包围着四大世族的众人乱舞,为这异象添上几分诡谲之气。
秦非渊单手掩面,面目狂狰,一会儿放肆大笑,转而又嚎啕大哭,眼底戾气狂生,宛若疯魔。
“师尊平素最在乎你们,是不是杀了你们,师尊就会生气,就会回来朝我问罪了?”
话音未落,魔影顿时做出凶恶要攻击的姿态,只等秦非渊一声令下,就要将这群修行之人撕成碎片。
然而他在自问自答后,便抬头望着虚空,眸光灰暗,如星辰寂灭,身上所弥漫出的孤寂,仿佛将周围人都屏蔽开来。
因地面持续晃动,旁边楼房已瓦片正在零碎落下,砸在地面发出清脆声响,房屋也有倒塌的倾向。
单惊风在忍不住情绪,拔剑而起刺向秦非渊:“若非你生事,师叔祖又怎会受伤!”
“不是我!不是我!”秦非渊召出一根木枝抵住单惊风的剑刃,眼中戾气惊人:“师尊不是我害死的!!”
单惊风面带憎恶,“是你!”
二人一个照面,直接冲天而起,武痴爆发出的潜力是前所未有的凶悍,秦非渊又心神不稳,便直接在半空中斗得天翻地覆,灵力与魔气相撞,波及下来的气息,吹翻不少年少的子弟。
“我从来没想过害师尊!”秦非渊双目遍布血丝,怒道:“是你们,他是为了救你们!凭什么,你们凭什么!”
单惊风眼含热泪,哽咽着道:“你不配叫他师尊,你不配!你们魔族每一个好东西,都该死,为什么总追着他不放,要害他至此!!”
两个人吵的前言不搭后语,各自愤怒,打的格外激烈,让旁人想插手也没余地。
这种恶劣形势,一直维持到尹士彦带着大帮弟子赶来助阵才得以停歇。
单惊风浑身是伤的被搀扶在后方,分明已无多少气力,那握着剑的手偏偏不肯松开,死死瞪着秦非渊,大有继续的意思。
而反观秦非渊,他除了因心绪不宁,被剑刃在手臂处刮出几道伤口外,其余一概未损。
“秦非渊,听闻你在怪师叔祖将你打落魔渊?”
尹士彦赶来前便已从段晔鸿那儿得知了前因后果,他神情有些悲愤,指着秦非渊道:“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连我都看得出来,你竟眼瞎了一般!”
“师叔祖当年将你打落魔渊前,先抛下去的是潭姬,将你丢下后又把林雨和宋离情一并送下去,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秦非渊一怔:“你什么意思。”
“师叔祖不挑明,我便不说,也不和旁人提起,可如今你害的师叔祖没了性命,我便不得不说。”
尹士彦深吸口气稳住情绪,道:“无论是潭姬,林雨,或是宋离情,都是你们魔界顶顶有名的魔将,师叔祖‘镇压魔族’的名义,将他们在你的前后丢下魔渊,就是怕你在魔渊里受苦受罪!甚至怕你落下魔渊摔着,还特地让潭姬去接着你,你呢?你出来后你做了什么!”
秦非渊恍惚垂眸,看到他一双染上师尊鲜血的双手,他做了什么……原来师尊竟为他打算到这种地步,他却被恨蒙住双眼,看的不够清楚。
他头剧烈疼痛起来,就像刻入灵魂的疼痛,他伸手按着一只眼,疼痛也不能得到缓解。
“师尊……师尊……”秦非渊低声喃喃,无助唤着。
“够了!”尹士彦怒斥:“师叔祖担不起你唤他一声师尊,我们风云宗也再无你这一个弟子!”
“你住口!”秦非渊嘶吼,宛若一只狂躁失控的凶兽,周身魔气暴动起来,魔影也逐渐增多,与一众修士形成一道泾渭分明的天堑,一方魔气翻涌,一方灵力旺盛。
他眼神阴戾的扫视着眼前铺天盖地的修士们:“只要你们死了,就不会有人在知道今日之事了。”
闻言,尹士彦冷冷道:“你害得师叔祖瞎一双眼,散去修为,生死未卜,与其看着你将师叔祖庇佑的仙洲毁得生灵涂炭,倒不如让我今日也死在此地,秦非渊!开战!”
也不知是哪句话刺激到秦非渊,他忽的一愣,神态逐渐归殊与平静。
一侧的脸颊上还剐蹭着楚无玥留下的血迹。
正当双方一触即发时。
秦非渊忽然下令道:“撤退。”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带着大批魔族魔影离开。
这等反转让将剑都握紧在手的一群修士们面面相窥,有些不明所以,连尹士彦都皱起眉头,表示不解。
当然秦非渊愿意撤退那是再好不过,尹士彦当即吩咐下去,让各位家主尽快赶回族内,最好备战准备。
他也带着一群弟子们匆匆赶回风云宗,单惊风伤的不轻,却不肯听话的会鹿武峰休养,一心跟着尹士彦来到宗门秘阁。
秘阁共有两层,放置着所有入门弟子们的命牌,命牌由木牌雕刻,悬挂在墙面上,但凡是活着的,命牌上的名字都闪着光,秘阁只有掌门长老有资格出入。
尹士彦和单惊风来到第二层楼,在高高悬挂着的墙面上,找到最顶端的玉刻命牌。
命牌上刻着“璇玑”二字,还在闪着微弱金光,并未完全熄灭,证明人还活着,但情况不妙。
“没死……”单惊风捧着楚无玥命牌的手有些颤抖,寻求确认的看向尹士彦,“掌门师兄你看,命牌还亮着,师叔祖没死!”
尹士彦也很激动,点头应道:“是,还活着。”神态认真严肃道:“千万要瞒好这个消息,除了长老外,消息决不可外泄,我们私下慢慢找,总会找到师叔祖的。”
单惊风点头:“好。”
他脸色苍白,因得知楚无玥还活着的消息后心情稍微松懈许多,但他伤的实在不轻,这一放松,便倒头晕了过去。
“惊风!”
*
连绵山谷,幽静芬芳。
一名女子背着药篓在谷内行走,时不时在路边找着草药,丢入背后的药篓内。
昨日天生异象,地动山摇,害得她没能出门采药,没收入,不过今日看起来正常许多,她也就胆大的出门。
牧淇双手纤细白嫩,不似寻常农女医女般满手老茧,但采药的动作却十分熟练。
她拨开草从,蹲下身子,用小锄头轻轻挖着药根旁的泥土,动作轻柔小心,生怕伤到根部。
顺着这儿,一路往上挖,她逐渐有些忘我。
突然,牧淇的手背在一片翠色树叶上沾到一丝血迹,她皱眉,轻嗅。
顿时,她意识到什么,赶忙将小锄头放回药篓,顺着血迹拨开茂密丛林看去。
郁郁葱葱之中,一名着银白衣裳的青年躺着,他双目紧闭,面无血色,羽睫在下眼睑投出一方阴影,心口处被血迹染红大片,如一朵巨型红梅盛开,他唇角带一丝血线,脆弱到生息已快断绝。
他留出的血落到身旁的草叶上,仿佛滋养了它们,让草叶欢快的摇曳起来。
待看清那张脸。
牧淇恍惚怔然。
作者有话要说:单惊风:是你!
秦非渊:不是我!
单惊风:就是你!
秦非渊:不是我!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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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不会斗嘴的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