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捡到一张嘴

作者:人型代码

安全局是什么部门?有人开始小声议论。

顾深见此,也掏出自己的证件,“市公安局特别调查科负责人顾深,现在我以市局的名义邀请各位协助调查!”

顾深的话成功令现场众人再次禁声,安全局是什么部门或许知道的人不多,但公安局是干嘛的如果有人敢说自己不知道,那真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主动撞枪口了。包括刚才还盛气凌人的那个女媒体人这下也偃旗息鼓,随着顾深的示意,乖乖跟上两名武警去了另一间房。

张景澄见事情摆平,便跟上黄数一起离开了。

高晚望着张景澄的背影眼中明明灭灭,好似一时间涌上万千情绪却又毫无头绪,最终她只得垂下眼帘将这一切强行压下。

高继亮作为大哥将小妹这番举动看在眼里,暗自叹息,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发,说:“没想到刚刚小澄会为你出头吧?”

高晚嘴唇抖了抖,最后只说了一句‘我从生下他,还没抱过他,一次都没有……’

高继亮感慨道:“可是一转眼,儿子已经长大到足够依靠了。”

高晚说不出话。

另一边,跟张景澄并肩而行的高戎,好奇地问:“你刚刚是在替我姑出头吗?”

“什么?”张景澄咋一听这话,都没反应过来高戎在说什么,想了下才明白过来,道:“她的事跟我没关系,你们没必要误会。哦,对了,你刚才在跟那个媒体人说什么?”

高戎觉得这个表弟怎么有种冷酷无情的感觉?!那怎么说也是你妈啊,怎么还就不能关心一下了呢?!还有你是机器人吗?只知道工作!!

张景澄见高戎没吭声就扭头看了他一眼,一见他那个表情,就大概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那一瞬间,张景澄甚至失去了跟他交谈的兴趣,更不可能解释什么,他直接走快几步追上黄数,低声跟他交谈起来。

高戎见张景澄这个态度,竟然莫名有些窝火,他甚至怀疑在张景澄眼里,高家真的是他的外祖家吗?

“黄伯伯,咱们要去审讯这些人?”

“不,咱们先去看看那个女侍者。审讯这事有顾小哥就行了,一会儿我们直接看审讯记录。”黄数脸上浮现出一丝诡诈的笑容,就像心里正憋着一个坏主意。

张景澄对此见怪不怪,顾深却是第一次见,莫名觉得后背发寒。

今晚的所有侍者都待在工作区,出了人命案,就算再冷静的人也难免要说道几句。然而在这种时候,竟然还有人能缩在角落里呼呼大睡,这样做虽然能够降低存在感,可等被人发现时,这行为就不得不引人深思。

那位女侍者就是这样,当黄数和张景澄跟着助理走进工作区时,黄数一眼就认出了缩在角落里的那个人,他对助理道:“你让这些人先到外面吧。”

助理不明所以,扭头去看高戎,见高戎点头,这才安排下去。一群人呼啦啦地往外走,那角落里一动不动的人就更显眼了,直到屋里的人走光,那角落里的人依然保持原样没有动静。

黄数对张景澄说:“你要不先去认认脸?看看是不是老相识?”

这话把张景澄都说懵了,他疑惑地走上前,本想让那人抬起头,话还没出口,那靠在墙边的人竟然滑下来,倒在了他脚步。张景澄蹲下身探了下她的鼻息,哪里还有气儿?!

黄数冷哼一声也走过来,他翻开那位女侍者的脸,方便张景澄看清这张脸,就听张景澄惊讶道:“谷锦弘?!!”

黄数:“昨天要不是茱三给我看了一段视频,我今天就算从映魂镜里看到她也认不出来,可惜事情就是这么巧。听说你们昨天还在火葬场发现她的尸体被那食尸鬼给吃了?”

“是,”张景澄说,“我们为了确认那尸体到底是不是她的还去了趟北郊派出所。”

“哼,”黄数道,“尸体肯定是本人,不过这副皮囊之下是谁就不一定了。”

“可是媪兽一般都躲在地下,轻易不会上来,如今这么高调不似它的习性?”张景澄说着,又想了想道:“除非有什么原因导致它回不了下面,难道真像食尸鬼说的,它们随鬼潮前来,却回不去了?”

黄数:“那你有没有猜过,鬼潮是怎么出现得?还有,媪兽为什么敢这样明目张胆?”

“为什么?”张景澄问。

黄数叹了口气,竟然来了句“我现在也还没猜出来,所以才让你猜啊”。

张景澄再次感叹黄伯伯的恶习实在要不得。

黄数拿出映魂镜对着尸体看了两眼竟然又叹了口气,啧啧感叹,“不愧是媪兽就是精明,竟然懂得用替身草人!啧啧,看来她在闹事的时候就想好了退路啊!”他边说着边屈指给那尸体下了一个禁制阵。

张景澄说:“您这是防耳报伥?!”

“是啊,不防可不行。媪兽之所以精明就是靠这些耳报伥收集情报,它本身又精于算计,这才成为众鬼中最难抓的一只。”

“可我看历年案例时,媪兽最近一次出现,也是在元世祖诛杀阿合马时了。那会儿它是被阿合马的妾侍引柱供养,剥皮奴魂弄出那些耳报伥也是为了给阿合马打听军情。说白了是为了跟元世祖争天下。如今这年代,它杀人吸髓可以说是本性,可这剥皮、奴魂、耳报伥、还一下弄这么多弄得这么明目张胆,它图什么?!”张景澄拿出手机给顾深发微信。

就听黄数道:“如果又有人供养了它呢?而且现代人的争夺也从未停止过,只要有人有竞争,人心里的贪念一日不灭,媪兽就总有它的用处。”

顾深赶过来的时候,黄数已经将谷锦弘人皮之下的替身草人取了出来,地上那具尸体立刻瘪了下去,只剩薄薄的两层皮和一对完好无损的耳朵,看起来却比尸体横沉更加恐怖。

顾深不出意外地被吓了一跳,才进门就又退了出去,捂着嘴扶着墙呕了好一会儿。等他再进来时,就见黄数面不改色地将那层人皮给拾起来装进了锁妖囊里。黄数还对他笑了笑,解释了句,“这个东西虽说算是证物,但放你们证物科恐怕也不大合适,我就是让你见证一下,我先收走了,这个得放安全局的证物科。”

顾深:“……”您尽管拿走,其实不用叫他来亲眼见证的,说一声就可以。马蛋,好想哭是怎么回事?!

张景澄问顾深:“审讯怎么样了?”

顾深说:“还剩两个,一会儿就完了,刚刚那是怎么回事啊?”张景澄便跟他解释了一番,还把一个稻草人递给顾深,顾深没敢接,说:“我知道了,看见了,你们直接带回安全局做证物就行!”

张景澄笑着看了看那个替身草人,忽然‘咦’了一声,叫住前面的黄数,说:“黄伯伯你看这个!”

他指着一处商标,就听黄数笑道:“哎呀呀,看来还得抽空去趟日月街了呀。”

“是啊,我正巧昨天用了一个,是同一家店的商标。不注意看,还真不容易看出来。不过,媪兽这么精明的鬼竟然会留下这个线索,总觉得,呵呵,弄不好可能是个陷阱。”张景澄说着把那个替身草人也扔进了锁妖囊。

黄数笑道:“龙潭虎穴也要闯,谁让咱们干得就是这一行呢?”说完还冲张景澄眨眨眼,一副老顽童做派。

张景澄笑着摇摇头。

众人在去询问房间的路上,遇到了刚从洗手间里吐到脸色发白的高戎。他刚才一直陪着张景澄和黄数,当然也看到了人皮剥落的那一幕,这对于自小养尊处优的高大少来说冲击力可不是一般的强,当即就跑出了屋子直奔最近的洗手间。

这才刚缓过来,出门就碰到张景澄,他连忙一把拉住张景澄,拽着人就往他爸那边走。以前只是听说张景澄做天师,他还以为就是算算命的神棍,今天才深刻体会到天师是多么危险且令人作呕的职业,这可不行!姑姑好不容易回来,可不能让她还没来得急跟儿子改善关系,儿子就被妖怪叼走了!

一开始,张景澄以为高戎是有话对他说,可跟着他走了几步才发现事情似乎不大对劲儿,便驻了足,说:“有什么要说得就在这儿说吧,我那边还有事!”

高戎回头严肃地看着他,“这么危险的事,你还想去掺和?!”

张景澄皱眉,“什么掺和?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我就问你,刚刚那个是不是画皮?”高戎满脸戒备。

张景澄难得耐心地解释道:“画皮是文学作品里杜撰出来的,妖界里本身并没有这只妖。你看到的那个确实是人皮,不过制作它的也不是妖,而是鬼。这些说来话就长了,我现在有事,下次再跟你细聊。”

高戎见张景澄又要走,连忙拉紧他,说:“不管是不是画皮,是妖还是鬼,总之这事很危险!我是你表哥,不想看你舍身涉险,你跟我回去,回我爸那边去!”

被高戎拉着又走了两步,张景澄真有点生气。他也不想再解释什么,毕竟听高戎这意思出发点也是为他好,可惜他们俩这三观没法儿聊到一快儿去,不如简单粗暴速战速决。于是,张景澄一张定身符甩过去,高戎眼中立刻浮满震惊,他想回头看张景澄,可惜动不了了。

张景澄走到他面前,深呼吸,尽量保持态度平和,说:“既然你是我表哥,就请你尊重我的工作!你实在理解不了就换位想想,你初二的时候喜欢打篮球,舅妈见一次骂你一次,当时你是什么心情,相信你也还没忘吧?”

说完,张景澄把那张定身符揭下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高戎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竟然能动了——这就是天师……那个大法?

张景澄赶过去时,审讯已经完毕。黄数对照着刚刚在映魂镜里看到的情景看了一遍记录,最终挑了两份出来,一个是窦蓉的,就是那位女媒体人;另一份儿是谢宏昌,中年,职业是理财师。

“这两份记录有什么问题吗?”顾深问。

黄数说:“滴水不漏,一字不差,不同寻常啊。”

“一般人在经历了这种人命案时,或对死者避讳,或为自己开脱,或因慌乱等心理不可能将生前那些客套话或者不走心的寒暄记得这么清楚。”黄数道,“但这两位却可以将与死者生前对话复述得一字不差,我真不知道该夸他们是记忆力惊人还是为他们能如此冷静而鼓掌了!”

顾深却有些为难,“我虽然很认同您的这份推断,但眼下这份口供却做不了抓捕他们的证据。”

张景澄说:“是狐狸早晚露出尾巴,咱们盯紧点儿!”

“目前只能先这样。那这些宾客我们只能先放行了。”顾深说完,走到门口,跟外面的两位武警低声交代了几句。

不多时,高继亮匆匆赶了过来,见到顾深便笑了,说:“顾警官,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们了,我刚送完宾客,实在抱歉,来得有点儿晚。”

“没什么,该调查的我们会继续跟进,您放心。”顾深客气地说。

高继亮却说:“我其实是希望这消息警方能暂时保密,千万不要在事情没有弄清楚前向外放任何风声。您也知道,我们家的声誉还是要保一保的。”

顾深笑了笑,说:“这些您不用担心,我们有严格的保密系统。倒是今天的宾客我建议您尽量做好公关吧。”

高继亮连忙道谢,又亲自送一行人出门。到了门口,他见张景澄竟然也要不声不响地随人流离开,当即便将人给叫住了。

张景澄大概猜到他想说什么,估计肯定是高戎跟他说了天师危险之类的,这是让大舅直接来劝他了。有点烦,但话还是得说清楚。于是,他便提前和众人打过招呼,说案子等明天到局里再细聊,就又走回了高家。

才进高家大门,就被他大舅一把给拉住,生怕他跑了似得,一路给他拉进了喝茶的小花厅。花厅里一家子人全在,包括已经有点犯困的高老爷子。

高继亮冲高戎使了个眼色,“送你爷爷回去睡觉。”高戎连忙扶起他爷爷,和家庭医生一起扶着老人往后面的房间走去。

不知刚才他们聊了什么,此时高晚坐在沙发的一角正默默擦着眼泪,高继明在一旁给她递纸。张景澄站在门口,扫了眼众人,一点儿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高继亮回身见他这样,便又拉了他一把,还按着他直接坐在了高晚对面的沙发里,这才坐进一旁的主位上,跟开家庭会议似得,说:“今天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谁也不愿意。但事情总有查清的那一天所以也都想开点……”

这些话张景澄基本左耳进右耳出,从小到大也不是第一次听他大舅说了,从来没走过心,他这会儿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想起张景阳还被定着,而眼下自己这处境估计可能也回不去,就给钟免发了条信息,让他去家里帮忙把张景阳‘放了’,钥匙找隔壁的刘阿姨要就行。钟免那边快速回了个‘OK’,张景澄刚发完自己家定位,就被他大舅点名了。

“?”张景澄抬起头。

“你听见没有?”大舅皱着眉,神情有些严肃。

我压根就没听——张景澄满脸写着这句话。大舅也无奈,只好又重复一遍,“天师这个职业你不要再做了,太危险!我们大家都担心!”

就这么一句话,直接把张景澄气笑了,只听他说:“您要是叫我回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那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今天这事,我的同事们可能要加班到半夜,我本来应该跟他们一起的,现在就为了听您这句话,我已经耽误了将近四十分钟,您知道这四十分钟对于案情的进展意味着什么吗?”

时间等于金钱,在场几位都懂,或者可以说全华夏比他们几个更懂的人可能也不多。可张景澄这个问题,却把他们集体问住,大概这几位大佬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小辈给这样质问。

张景澄的目光在三人脸上一一扫过,末了他微微压了下眼帘,道:“早破案四十分钟可能意味着能救回很多条人命,也可能令很多身处危险而不自知的人脱离威胁,更有可能帮助一些人洗脱冤屈,总之,比我在这里浪费强!”

他最后这句话,声音并不高,却像一记导火索一样竟瞬间点燃了炸药包!!

大舅腾得从椅子里站起来,气得就要扬手打人,好在二舅反应快,连忙给他拉住了,“哥,哥!小澄还小,他还没理解咱们的苦心!你千万冷静!”

“冷静个屁!这小子和他表哥一样,就是欠打!你别拦着我!”大舅气疯了。

张景澄坐在沙发里,动都没动,他也不急着走了,今天只要他大舅这巴掌落下来,以后他照样当他的天师,而他们也再没资格说什么。

高继亮也就是一时气疯了,很快就反应过来,张景澄这个态度太反常,稍微一琢磨就明白这小兔崽子的用意了。那火冒三丈的气竟然突然就泄光了,他瞪着张景澄‘嘿’了一声,说:“你小子还真是越大胆儿越肥!你放心,大舅不但今天不打你,以后也绝对不动你一根汗毛!咱们今天就讲理,你倒是给我说说,你当那个天师,除了危险之外,有什么好处吗?!”

张景澄没想到武激这招竟然不管用,看来他大舅今天是打定主意非要管他了,当然这是出于舅舅对外甥安全的关心,今天不管打还是不打,本质上这一点是不会变的。那他也不能死扛,这得智取啊,要怎么才能让他们明白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呢?

这个好像,诶?有了。

张景澄边说边慢吞吞地开始掏兜,“好处也是有的,就是可以使用很多普通人使用不了的法宝,就比如这个叫定身符,这个叫沾气符,这个叫锁妖囊,还有这个——”

光是听这些什么法宝的名字,已经把对面那三个人给听愣了,没想到张景澄接下来的一招更狠,只见他从一个小布袋里拿出一只塑料青蛙,就在众人以为这是个塑料玩具的时候,张景澄手指探入青蛙嘴里,勾勾勾,勾出了一张明显是人的‘嘴’!!

这一幕,直接导致高晚失声尖叫起来,二舅高继明还算镇定,连忙拍着妹妹的背安慰。

张景澄充耳不闻,对他大舅道:“这个是神。”

大舅:“……”

张景澄又说:“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担心我不如想想办法让那些媒体对今天的事闭嘴,大舅的公司经不起这种丑闻吧?!”

舅舅们:“……”

张景澄见事情似乎终于解决,脸上不自觉就出现了那笑眯眯的表情。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这会儿也没必要赶去市局加班了,就站起身,打了个哈欠问:“我还跟外公一起睡吗?”

大舅还有点发愣,习惯性地‘嗯’了一声,张景澄答应着,熟门熟路地去找他外公了。

高晚:“……”

她望着张景澄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小花厅里好一会儿都没有人说话。

气氛有些压抑,最终还是二舅高继明勉强笑道:“天师的世界咱们不懂,大哥,三妹你们也不要太担心了,啊?!”

高继亮‘哼’!高晚双手捂脸,有些挫败地点了点头。

……

张景澄在他外公的呼噜声中这一晚竟然也睡得特别沉。第二天早上,他吃完早餐就去市局报道了。他才刚进了特别调查组的门,迎面就被一人一阵风儿般地又给拉了出去。

钟免顶着一对明显没睡好的熊猫眼,问张景澄:“那个张景阳真是你堂哥吗?”

“怎么了?”钟免不说,张景澄差点忘了这茬。

就听钟免道:“那小子也太孙子了,你知道我昨天把定身符给他揭下来后,他想干嘛吗?!”

张景澄见钟免今天这凄惨的状态也猜到张景阳肯定没说好话,“他干什么了?”

“他说要把你小时候光屁股的照片发到网上,还曝光你跟你爸的关系。”

“幼稚,”张景澄眉头都没抬一下,同情地看着钟免,“他也就是骗骗你,他顶多有我周岁时的照片,曝光就曝光呗。至于其他的,反正都断绝关系了,我不会承认,那人在娱乐圈里估计都不会让消息见光就直接拦截了。”

钟免一听,艹,那不就是他被张景阳那小子给骗了吗?亏他还担心了一晚上,何至都是瞎操心呗。不过,张景澄身边这些亲戚怎么一个比一个极品啊?!听昨天去高家的同事回来说,看着张景澄跟他妈妈的关系也不咋地,这张景澄活得也太不容易了吧?!难怪传闻里都说张景澄在张家特别不受重视,这爹不疼娘不爱的,能受重视才怪!

张景澄走在前头在心里同情钟免的智商,钟免跟着后头一路同情张景澄的身世,难得和谐了一小会儿,等进了办公室开始聊案情,没过三分钟这俩就又吵了起来。加上今天黄数也在,黄伯伯最爱看人吵架,他好从旁煽风点火。这一下,弄得三哥今天这稀泥差点搅合不下去,心好累!

好在中午黄数就回了安全局,钟免和张景澄的意见也暂时达成一致。

吃过午饭,童佳琪挖王阿美的档案时发现了一条新的线索——这位受害人几乎每个月都会在月末一天往一个账号里固定转一笔钱,经过核实,这个账号不是理财账号,而是一位名叫乔娟的女士的私人账号。童佳琪又顺着乔娟往下查,发现这个人有D博的习惯,常年泡在D场里,她还有个儿子叫齐小帅,竟然是化名为杭乔的二线演员?!

童佳琪这边还没顾上跟众人公布她这个发现,工作群里就被出外勤的蔡君君和王坤给轰炸了。一连串的照片,均是从不同角度拍得一家蛋糕店,照片中有一张是一个蛋糕的特写,上面清晰地写着:杭,生日快乐,阿美’的字样。

之后是数段监控录像的视频,一看这剪辑手法,就是王坤的杰作。

童佳琪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紧接着她把刚刚整理出来的关于王阿美给杭乔母亲打钱的文件也噼里啪啦地发到了群里。

过了十分钟,任蓓蓓在群里发了一句感慨:没想到有一天查案子,还能吃到这种惊天大瓜。

王阿美和杭乔(齐小帅)是情侣,她还每月都给杭乔的母亲打钱供他母亲D博,这种讨婆婆欢心的方式或许有待考计,但也从侧面反映出王阿美很爱杭乔。反观杭乔,王阿美出事至今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虽说或许跟消息还在封锁中有关,但怎么着也至少该有点反应才对,不应该是现在这种该拍戏拍戏跟平时毫无两样的状态吧?

“杭乔现在在哪儿?”顾深问。

童佳琪说:“他现在郊区影城,在拍一部古装剧。不过,我刚才查到王阿美出事前已经和杭乔秘密同居了两年,就在帝都杭乔买的公寓。”

“地址呢?”

“等一下,我看看,”童佳琪飞快操控电脑,很快查到了那个地址,“康嘉花园8-3-802。”

“康嘉花园?”钟免一听立刻看向张景澄,“你不是也住那?”

张景澄笑道:“你可是昨天去了一趟,记得真清楚。”

“你那个极品堂哥,唉,我想不记住都难。”

三哥:“……”感觉离年轻人的生活越来越远了。

顾深沉吟道:“这样吧,下午咱们走一趟,这个杭乔应该是王阿美生前接触最多的人,我觉得应该能从他那里问出些有用的信息。”

众人也都这么觉得,不过今天出外勤的人本来就比较多,因此下午只有安全局三人和顾深童佳琪一起去了郊区影城。

这个古装剧的名字就叫《捉妖师之画皮》,讲述的就是聊斋里那个故事,主角是捉妖师,杭乔演男二,就是陈生。女主也是当红流量小花周金子,导演专门花重金聘请了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导张子健,可谓是本年度最具重量级的巨制。

张景澄是直到影城才听说杭乔所在的剧组,导演竟然是他爸。第一反应是扭头就走,后来想想也没必要,他正常办案,难道那人还敢妨碍公务不成?!

于是,当张景澄跟着众人来到剧组,在顾深和制片人交涉的短短两分钟里,就在众多演员和刑侦大拿的眼皮子底下,谁都没发现,有一对张氏父子用眼神表演了数场刀光剑影之后,又上演了一出父子相见不相识的戏码。

杭乔这会儿还在化妆,制片人听他们说明来意,就亲自带着他们去了化妆室。清场之后,制片人也没有走,他得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杭乔有问题,为了电影未来的口碑该换人他绝对不会手软。

张景澄见到杭乔第一眼就微微皱起眉,杭乔也看到了他,眼中的吃惊一闪即逝。他连忙调整状态,好似是第一次见到众人般笑着打招呼。

顾深问:“王阿美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阿美?”杭乔皱眉,“不好意思,我没听明白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和王阿美是什么关系?”顾深又问。

“大家都在这个圈子里,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杭乔边说边看制片人和经纪人。

顾深大概明白了他的顾虑,但现在已经不是他顾虑不顾虑这么简单的事了,于是更直接地说:“王阿美昨天参加高家宴会时遇害了?这事你不知道吗?”

杭乔震惊得一下子站起来,然而马上他又迅速调整状态,坐了回去,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却还是强笑道:“您不要开玩笑,这这怎么可能?!”

不单是杭乔,就连经纪人和制片人都同时愣住了。

“你为什么觉得不可能?”顾深步步紧逼。

这时经纪人叹了口气,说:“警官同志,您确定你们核实的受害者身份是王阿美吗?”

“你想说什么?”顾深皱眉。

经纪人道:“昨天是阿杭的生日,王阿美作为同公司同事,昨天晚上还来探过班,今天早上才急匆匆赶回帝都的,这件事全剧组的人都知道。”

顾深:“!!”他连忙去看张景澄和钟免茱三哥,就见那三位的脸上已经集体出现凝重。

张景澄问:“她昨天几点来的?一个人还是跟别人一起?”

“一个人,十一点半吧”经纪人回想了一下。

“她住哪儿了?”

“去酒店自己开的房,”经纪人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不大肯定地瞄了杭乔一眼。

杭乔连忙道:“我昨天怕夜戏,晚上太累了就在这边的休息室凑合了一下,早上也没顾上送她。”这是间接澄清了两人昨天晚上没在一起。

张景澄却回头跟钟免和三哥说:“咱们得去一下她昨天去过的那间酒店,还有昨晚在酒店住宿的旅客最好都查一下。”

那两人也觉得非常有必要,毕竟媪兽都用上替身草人了,还有什么是它干不出来的。

张景澄又说:“我觉得媪兽昨天故意来这儿,就是想将她的行踪暴露到王阿美为止,她来着儿就是为了避开我们再换副皮囊,因为之前用的谷锦弘也好,王阿美也好,都碰巧被我们发现了。”

“你说得不错,媪兽精明狡诈,而且耳报伥众多,她若想甩开我们其实很容易,我其实从昨天听说这次是媪兽开始,就一直没想通,她在高家行事那么高调是为什么?”三哥说。

钟免说:“张景澄不是昨天发现了它在用替身草人么,咱们等初一或者十五日月街开街去看看不就得了。”

张景澄说:“我现在甚至敢肯定她可能就是想引咱们去日月街。黄伯伯昨天也是这么说。”

“现在咱们赶紧查一下这剧组里的人有没有问题吧。”钟免催促道。

张景澄将制片人和顾深单独叫到了外面,到了这个时候,整个剧组都不太安全的情况下,必须跟制片人把话说清楚。

制片人听完张景澄一番话,冷汗突然就下来了,他因为拍这个电影是真得查过资料,也找天师朋友了解过这方面的实例,因此他相信张景澄这番话至少有六七成是可信的。于是他当即便对整个拍摄进度做出了调整,以修改剧本为由暂停了拍摄,并要求所有演员,回到各自的休息室,随时等候调整后的最终结果,且期间不允许离开片场,否则立即解约。

对于这则通知,大部分人是懵逼状态,但也知道制片人是‘爸爸’必须听话。可有一个人却可以完全不甩制片人面子,尽情发泄满腔怒火,那个人就是张大导演了。

几乎是被叫停拍摄的同一时刻,张大导演就一脸怒容地找到制片人,也没管周围还有谁,直接就不客气地质问上了,“为什么?!你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有问过我吗?你知道演员的情绪要再次调动起来有多难吗?还有今天这是大场面,这个场景再布置一次至少要三天!你想要怎么改剧本?要改哪里?!”

制片人连忙将他拉到一边,如此这般地解释一番,哪想到,张导一听天师,更炸了:“你说什么?!!简直荒谬!!亏你还是学习马列毛长大的高材生,这种常识都没有!!哪个说得?我去找他理论!!”

“他们,呃,已经去酒店了。”制片人一脸汗水,不住地擦着。这个张导真是,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这个脾气,真让人受不了。

张子健半辈子奉献给了艺术,活得恣意潇洒惯了,投入到拍摄里后,根本六亲不认。于是,当他来到酒店,再次看到那群造谣的人里有谁后,第一次竟然产生了一种大脑空白的感觉。就好像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话要骂,临到该骂了,突然忘词一样。

张景澄一见张子健那个走路的架势,就知道他是来找茬的,已经默默做好了反击的准备,结果发现他爹似乎突然哑火了。

张景澄不屑地‘嗤’一声,心想老了就是老了,谁也逃不过不中用这三个字。

不到四十岁的张导如果知道他儿子此时心中所想,估计肯定能被气得再次原地爆炸一次。不过,眼下他已经改变了策略,直接找上了顾深。

“你是市局的顾警官?”张子健伸出手。

顾深一见是他,连忙跟他握手,说:“是张导吧?您好。”

“是这样的,我虽然不想干涉你们调查,但是你们也不能为了调查事件影响了我们电视剧的拍摄进度,你知道这样给我们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和困扰吗?”张子健说着,眼角视线扫了张景澄一眼,就看见小东西根本没理他,而是拿着张符纸四处蹭呢。

顾深顺着张子健的视线看过去,以为大导演好奇,还跟他解释,“您别误会,这是我们安全局的同事,他们这也是例行检查,主要是怕有一些超自然物种参与了作案,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对整个剧组人员安全的考虑。”

张子健点了点头,直接就朝张景澄走了过去,站到他身后,张子健先是低声说了句:“你跟我去那边,我有话对你说。”

张景澄直接就是‘听不见’,手下拿着符纸继续测试。

张子健的火突然就压不住了,什么大导演的风度,狗屁!老子要教育儿子天经地义!他刚抬手想拉张景澄,‘啪’一声,脑门上被贴了张定身符。

就听张景澄慢悠悠地说:“十年了吧?你以为这招对我还管用?幼稚!”他说完再也没给张子健一个眼神,直接拉上钟免和茱三哥去了下一层。

目睹了这一切的顾深,突然有种被强行按头吃瓜的感觉,虽然他还没想明白,这应该算是个什么瓜吧。

顾深从张子健面前路过的时候,尝试想帮他把那张符撕下来,但拽了两下也没拽动,只好歉意地说:“张导你再坚持一下,我现在去叫小张,有话咱们好好谈,这应该是个误会!”

童佳琪跟着顾深飞快地自张子健身边走过,之后再也忍不住拿出手机打开和王坤、任蓓蓓的群啪啪啪发了一行字并一小段偷拍的视频,而后就静静地看着群里炸了锅。

作者有话要说:滚动条:作者专栏、无CP接档文、纯爱预收求收藏!祝大家看文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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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妈都是极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