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脸色一瞬间变得特别尴尬,看着还有点儿发红,他不自然地咳嗽一声,看向李树坤,“二爷,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些年。”
李树坤皱着眉,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不用猜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语气不免严厉起来,“你还背着我干了什么?!”
老刘道:“闵叔当年不是发善心才留下来照顾咱们的,他要我拜他为师入他门下才帮咱们设计了那个灵位阵法。而且,那第一任的阴差也是他给我介绍的,再后来……”
张景澄见他吞吞吐吐得似乎不想再往下说,便接过话替他说了,“再后来,应该就是换阴差了吧?阴差为什么会换?因为你们被人利用了!有人利用你们赚来的功德在干别的事!而且,功德根本不能平息戾气!否则我刚才把锁妖囊扔进去后,那些戾气就不会疯跑出来,而会被那家伙身上成山的功德给压住或者疯抢!这事恐怕刘老先生早就察觉了吧?”
“还有,”张景澄继续说,“你那位师傅是不是还跟你做了什么交易?”
老刘突然浑身抖起来,他哆哆嗦嗦地望着张景澄,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张景澄‘啧’一声,对钟免道:“还被下了禁,这得是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回头扔给老萨头处理吧!”
“你说的老萨头,是萨局吗?”钟免双眼放光地盯着张景澄,“他什么时候来?我去给他老人家接机!!”
“我哪知道,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
灵力恢复得差不多,张景澄推开钟免,走到老刘跟前,“我再问你一件事,你见过王纲和张晓阳没有?他们有没有到你这里来求过送子符?”
老刘这次能说话了,忙道:“没有!我这里来的客户,我都有记录,没有这两个人。那个记录的本子回头让思远拿给你,上面有客户的生辰八字。还有,如果你能帮我们清除了这些戾气,我继承下来的那些法术我都有记录,也可以都给你!!虽然有些事,我现在说不出来,但我做了的就算不承认,也有报应等着我,可我没做过的,我也不能乱认。”
张景澄点点头,又问:“你那个师傅现在人在哪儿,还活着吗?”
老刘说:“我也不知道他还活着没有,自从五年前换了阴差后,我就再也没联系上他。”
张景澄说:“行了,你这事得交接安全局了。不过,你们家这些冤魂的戾气我可以帮你们处理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老刘望着眼前的年轻人,眼眶里突然就转起了泪花,可这么大岁数哭起来实在太难看,因此他只哽咽了两下,就忍住了,一个劲儿地摇头道:“没有!没有了!谢谢……”
李惊和李树坤两人全程沉默着,这会儿均是心情沉重。
见张景澄准备施法了,李惊忙问有没有什么是他能帮上忙的。
张景澄让他们退到树阵边上,尽量不要在他做法的时候出声或者打断。人蛇族几人都连连点头,屏息凝气,就见张景澄和钟免往井口边上一站,两人开始低声说话。
张景澄:“净化的阵法得连续五层,我的灵力只够画出最初的那层,后面的四层得靠兄弟你了!”
钟免听了这话又想骂街了,他怒瞪张景澄,“你们家的法阵你让我画?!”
“你看你又没理解对我的意思,我是说你负责输出灵力,我手把手教你。”张景澄边说边做了一个结印的动作,努嘴示意钟免跟着他学。
钟免:“……”马蛋,手心痒是怎么回事?想揍张景澄!!!!
不一会儿,净化阵的第一层很顺利地覆盖到井口上,淡蓝色的咒文在阵中缓缓旋转起来。第二层开始,张景澄的动作明显慢了一半,好似担心钟免学不会一样,惹得钟免心口更堵了。
“平心静气啊伙计!”张景澄察觉出钟免的烦躁,忙小声提醒了一句。
钟免哼哼着不知说了声什么,语气虽然气哼哼地,到底还是听进了张景澄的劝,慢慢地平静下来。
之后,两人全神贯注在法术上,张景澄教得耐心,钟免学得倒也顺利。一层又一层的蓝色法阵叠加到一起,咒语的符号如齿轮一般转动起来,随着法阵层数的增加,速度也越来越快。等到第五层终于叠好时——
张景澄说:“要开了啊,看好了!”
钟免跟着他手指翻飞,最终双手握合,四指向阵,一道灵气自指尖冲到阵眼,钟免喝道:“开!”
张景澄忙后退一步,躲开那波来自法阵的灵气冲击。然而额发还是被气流扫到,向上飞了起来。
钟免也很快退到他身边。这时,他低头才发现张景澄蹲在地上,手握那根小巧的毛笔沾着随身携带的朱砂在画符,不,确切的说他是在写咒文。
这咒文钟免也认识,炽盛光大威德消灾吉祥陀罗尼,大火轮金刚咒。
再看向阵法,那几层蓝阵越转越快,片刻间已带起了一股淡蓝色的气流。
同时,站在树阵边上的人蛇族三人也明显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轻微的震动。耳边也响起了阵阵哭声,好似是自那井中传出。
渐渐的淡蓝色气流的颜色逐渐加深,就好像是一台强力抽水机,将那些怨灵的戾气强行抽了出来。终于脚下的地面恢复了平稳,阵法的转动也逐渐降速,气流消散后,井口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篮球那么大的黑团,外面包裹着一层淡蓝色的膜状物,里面是翻腾四起的黑气。
李惊忍不住问道:“那球里面的就是戾气吗?”
张景澄回头冲他笑了笑,说:“是啊,别人家的戾气顶多鸡蛋那么大,你们家这还真是够厉害的,看这个头,这得积压了多少年啊!要不然就是冤魂特别多,你们那一族当时被抓走了多少人,还记得吗?”
李树坤想了想说:“得有百十来口吧。灵位都在井里呢。”
张景澄说:“这次净化完了,可千万别在把人家扔井里了,这么暗无天日的他们怎么可能安宁?还是得好好修个祠堂供起来。你们俩尤其要每日上香跪拜,这犯得错误也太大了!”他这完全是学着他爷爷教训人的口气,不过用在老刘和李树坤身上刚刚好。
那两人被说得抬不起头,张景澄已经走到那个黑团前,两指夹着大火轮金刚咒,将自己恢复得仅有的一点灵力注入符纸,而后轻轻念了一声‘破’!那符纸便如长了翅膀一样,自他的指缝间唰一下飞了出去,直接怼到黑团之上。
而后,众人便眼睁睁看着那个黑团烧起了金色火焰,无数哀鸣自火焰中争相迸出,那声音摧裂耳膜让听到的人只想把耳朵堵上。很快哀鸣转为一声凄厉的尖叫,火焰也轰隆一下蹿到了一米之高。
张景澄突然拉起钟免往后跑,在他们身后,那火焰竟然膨胀起来,紧接着‘砰’地一声巨响,炸开了。
火星在空气中闪耀两下,纷纷落了下来。黑团消失了,气温也在这一瞬间迅速回升。张景澄抬头看了看天,正午的阳光照下来,晒得人暖洋洋的。日在中天,时间刚好,最适合晒除戾气消除污祟。
确认一切都没有问题,张景澄才回身对那三位道:“行啦,快把你们的祖先从井里请出来吧。哦,不对,现在还是先打个120,把两位老人家先送到急诊吧!”
钟免这时已给小李打过电话,确认赵所长和镇长都没有大碍,又让他们赶紧进来,帮忙把两位老人抬出去。
李思远带着小李进来,一看这阵仗急得连连追问。李惊拉住他,给他讲了下情况,又说:“一会儿你把你舅爷的那个客户本还有那些法术记录什么的都拿给他们!还有赶紧腾出一间干净的屋子来,一会儿把咱们家的祖先牌位供起来。”
几人回到前厅,一眼就看到赵所长和镇长扶着腰靠在沙发上正说着什么,那个姿势有些莫名地滑稽感。
老刘这事,涉及到下禁,张景澄解决不了,这得给萨局汇报一下才行。于是,他便出了屋子,到前院去打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