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不过,求偶多是雄性与雌性之间发生,雄性对雄性发起求偶请求,这不太常见。
邵以宁也怔了下,他眨眨眼,忽然大大方方笑道:“好啊。”
不就是跳个舞嘛,这有什么。
他利索站起来,修长体态站在迦楼面前,好似一株挺拔的小树。而后,他伸出手来,将白皙手指,放入迦楼肤色微深的手掌中。
黑与白再一次映衬对比,又和谐无比。
篝火燃烧得更为热烈,气氛也彷佛推向高氵朝。旁边的空地上,动物们成双成对,正在随意舞动,跳着不成名、不知调的舞,没有音乐但有欢呼,没有节奏却自成谱系。一时之间,草原上陷入了欢乐的海洋。
这样的舞,是原始的、粗旷的,没有任何条规框住。他们只凭借着本能、凭借着心中激涌的情绪,展现着自己优美的身体——在迦楼身上,这就成了力与美的最佳结合。
……毕竟,就算是动物形态,他们也有花样频出、各种展示自我的求偶方式。
在花豹这里,就更出色。
黑化种的豹,在草原上独一无二,与眼前珍稀的小喵崽,如同天生一对。俩人一个偏于矫健英俊、一个偏于柔美清俊,在篝火温暖的照映下,跳出了漂亮动人的双人舞。
没什么节拍,也没什么韵律。但动物们传承下来的姿态,已足够一场盛大表演。赤衤果的足踩在泥土上,有力的胳膊舞动,拍掌鼓舞或是自成旋律,都是优美画作。大自然的风吹起来了,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应和,又像是情不自禁。邵以宁脸蛋红扑扑的,露出雪白牙齿,清脆叫道:“迦楼大哥!”
他尾巴都甩起来了,整个人兴奋极了。他没想到,这样跳舞也这么有趣。而当迦楼无意中靠近,线条流畅又健美的赤衤果胸膛、腹肌随着舞姿轻擦过他的身体,他又陡然红了脸,耳朵支棱着在毛发中微微晃动。
……求偶之舞,当然意在求偶。
有意和无意之间的界限,并不怎么分明。气氛逐渐日爱日未,旁边跳舞的其它动物们,甚至已经开始彼此身体摩擦,尾巴勾弄到一起。不远处,巴克利与母狮早就不见了,想必是情动之际,找角落去了。
因为跳舞跳得兴起,邵以宁长发蓬松,愈发像林中的精灵。他湛蓝眸光微微闪烁,挺翘鼻尖略带汗湿,一滴晶莹顺着泛起粉红色的脸颊淌下,滴落到身上,再继续向下。不多时,浑身上下都出了一身薄汗,在火光下,像在发光。
迦楼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他邀请阿宁跳舞,已忘了初衷,但无疑是有意为之——成年许久,他第一次对另外的人有这种感觉。
是心动。
而且,还有那种强烈的熟悉感。
三角的猫耳朵,与圆圆的黑色豹耳渐渐越靠越近、越靠越近,不知什么时候,俩人已亲密贴在一块儿。没人注意他们,因为在场的其它动物们,都已然成双成对,有的性子急,已经拉着同伴私下约会去了。
邵以宁的脸爆红。
他从来没有与人这么亲近过,也不知为何并不排斥。俩人的动作,也由动态转为静态,最后靠在篝火边,不怎么大幅度动了。
迦楼与他毫无阻隔,俩人的肩膀碰在一处。
月亮升起来了,他们都没说话,但心中有一股无名的默契悄然涌动。邵以宁本来有一肚子疑问,此时也不怎么说得出口,只是下意识彼此依偎,享受当下的静谧。
迦楼长臂舒展,忽然手掌搭在他肩膀上。略显娇小的阿宁,没反对。
猫耳朵闪了闪、又闪了闪,尾巴僵了那么一瞬,又慢吞吞的松缓了,闲来无事,左右来回的晃。
他仰头瞧着迦楼,迦楼也看着他。四目相对,邵以宁突然露齿一笑:“迦楼大哥……”
“叫我迦楼。”
迦楼更改他的称呼,他只是突如其来的想法。叫名字,显然比叫大哥更近一层。
彷佛他心里有个念头:这样,就没有什么大小区别了。
眼前的猫耳少年,并不小。
邵以宁点点头,重新叫他:“迦楼……”
等等,这……
只是少了大哥两个字而已,他忽然就有点张不开嘴。
长尾巴又开始乱动,邵以宁耳根都红透了,他支支吾吾,一下子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迦楼眸中全是笑意。
虽说离他想要的还差一点,但现在这样,也很好。
阿宁果真这么容易害羞。
他低头,恰恰望进他的眼眸里。
月光下,邵以宁呆呆瞪大眼睛,下一秒,像知道要发生什么——他闭上了眼睛。
而后,是脑海里浮现的那幅画面。
……接下来的日子,像按了快进。
月亮节结束之后,就是母兽们大批怀孕、产子的时期。黑豹与小猫咪都是公的,也没想过繁衍后代。在别的动物们辛苦打猎、补营养、养崽崽、看孩子的时候,他俩在玩。
准确的说,在四处约会。
大草原的每一寸土地,都被他们走遍了。大多数时候是动物形态,邵以宁骑在黑豹身上,乘着草原的风、夏日的雨,与温暖的黑色皮毛,悠然观赏过草原的花与水。
少数时候,迦楼也会变化人形,他们坐在高高的树上,找个安稳的地方坐着,靠着,没什么声音——或者说,只有一点点的水声。
不是别的,只是亲口勿。
邵以宁从不知道,亲口勿就能让他这么沉醉其中。
树上的亲亲会有微风吹乱发丝在捣乱;树下的亲亲有草地的清新滋味;草丛里的亲亲伴随着虫鸣,花丛边的亲亲自然带着花香味儿,也有可能是花蜜味儿,一直甜进了心底。
迦楼的唇有点儿干燥,但很温热,轻轻触碰的那一瞬间,还有些肉感。紧接着,他会理所当然贴上来,与他的轻轻摩挲。
只是摩挲。
交叠的片段化作漫长的铭刻,灼热的呼吸相互纠缠、依依不舍。绿眼眸凝视着他,眸中有化不开的温柔。他们趴在大树下,尾巴不知不觉,勾出一个心形。
一下,又一下,又一下。
好似永远都亲不够,亲不完。邵以宁从起初的害羞,到后来稍稍习惯。但当黑豹试探含住他的一片薄唇,打算继续深入之际,他还是猛地爆红了脸颊,强行扭过头去。
“迦、迦楼!”
邵以宁终于顺顺利利喊出他的名字,慌乱得没处安置耳朵——水到渠成的事,也不是不想继续啦。可是,可是现在还是大白天,还是在开阔场所……
因为,动物们没有那些个羞耻感吧。
轻微的违和感,出现了。邵以宁心头咀嚼羞耻这二字,发现这是只有他才有的感觉。
为什么,他是不一样的?
他似乎完全不属于这里,和这里格格不入。除了迦楼还能给他一些熟悉感觉之外,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怎么来到这里的。
就连阿宁这个名字,也很模糊。
……他甚至怀疑,他真的叫阿宁吗?
邵以宁的推拒,自然让迦楼停了下来。
他瞧着他的状态不对,有些担忧,垂下眸仔细观察阿宁的表情。
小猫咪的脸上,有困惑,也有若有所思。片刻,他抬眸道:“迦楼,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比如……在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里,哪里……不太寻常?”
他想来想去,也只有问迦楼。
巴克利他们虽然也不陌生,却总隔着一层不真切的薄雾。就像是假的。
迦楼沉思。
阿宁的话,让他想起了一些事。正如他所说,有些地方,确实不太对劲。
他对草原的一切都很了解,但过往也并无遗忘痕迹——但就有一点,他不记得自己的人形态是怎么回事。
记忆中的一些东西,也很别扭。彷佛被不知名的存在修改过。偏偏,说起具体的,也不明朗。
……还有阿宁。
事到如今,迦楼已非常确定自己的心意。他想和阿宁长长久久在一起,永远陪着他,守护着他。
可是,这也有疑点。这感情虽然真实,却来得太快了。
快得就像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已经确定了。
看迦楼陷入沉思,邵以宁不由喃喃道:“迦楼?”
黑豹忽然起身:“是有些不对。”
他应该可以相信阿宁。
黑豹变回动物形态,压低半身,示意邵以宁上来:“我带你去森林。”
邵以宁小心翼翼爬上去,坐稳了,下意识抓住他的后颈皮毛。短暂的风驰电掣后,他们来到森林边缘。
那天篝火就在这附近。邵以宁看着大片树木,突兀想起一件事来。
自从他来到这里,他好像就没进过森林,也从来没见过动物们进去。
但那天月亮节,巴克利还和迦楼提过什么森林、什么兽牙的……
不等他发问,迦楼直起身,开口说道:“这里,是最奇怪的地方。”
他看了看那些长得一模一样、十分古怪的树,淡淡说道:“我有意识起,所有动物都告诉我,我是森林的守护者。”
“但是,”他沉声道出疑惑,“我并不这么觉得。”
他觉得,他应该是反面的那一个。
是摧毁者、是破坏者,唯独不可能是守护者。他对森林,并无守护的正面情绪,相反,他非常不喜欢这里。
当他凝视森林、凝视这些树木时,他有一种冲动,排斥这里、希望这里消失的冲动。
真正的守护,不是这样的。
……在他看到阿宁的那一刻涌起的,才是想要保护、想要永远守护的心情。
对这一点,在看到阿宁的刹那,迦楼就分得很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关心,唉,希望大家都健健康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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