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快黑了,萧婉莹正准备用晚饭,童儿就急匆匆地跑过来,惊慌地说:“小姐,阿秋姐她回来了!”
萧婉莹一听擦手的布瞬间掉在了地上,满目惊愕地看着童儿,不可置信地问:“什么?阿秋回来了?”
童儿用力地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房门口,阿秋便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浅橙色的衣裙,头发有些微乱,鼻尖上有些汗珠,只是那双眼底,再不负往日的轻松悠闲,而是装满了深深的疲惫与无力。
萧婉莹看着她走开的这一刻,好看的薄唇抿得紧紧的,眼神也凌厉了几分,摆了摆手,童儿便带着人全部下去了。
关门声响起的下一刻,萧婉莹深吸一口气,看了看窗外快要黑透的天色,许久后才转过头来看着她问:“你回来做什么?你明知道我为什么才肯放你走的,你回来这是送死,你知道吗?”
话语里满是生气与不解。
阿秋低下头来无声的苦笑了一下,慢慢的走上前去,坐在她身边的软榻上,裂开嘴冲她一笑:“我知道小姐为我好,所以才让我走的,但是我回去又想了想……这么多年来,跟着小姐在小姐的身边,你对我那么好,我也不能做这样忘恩负义的人,让小姐因为我为难,头疼,被齐王刁难。”
萧婉莹看着阿秋摇了摇头,她根本就不信阿秋的这一套说辞,明明昨天晚上她离开的时候是那样的,义无反顾!
不过短短的一天一夜,她怎会变卦呢?
“我不信,阿秋你跟我说实话,究竟是为什么你非要回来?我不是看不出来,往日里你是讨厌齐王的,所以哪怕他是皇子,哪怕他将来会成为太子,你也是绝对不会给想要跟他做妾的,不是吗?”
阿秋没想到小姐虽然心里不说,但她却什么都知道,她知道自己讨厌齐王,不想嫁给齐王……
可是小姐……我没有选择的权利,你知道吗?
我家人的性名都在你父亲的手里攥着,我不能不听他的,我不能不回来。
“那是以前。”阿秋看着她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说:“其实昨天晚上回去的路上,我就在想,如果我做了他的女人,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他身份尊贵,将来我的孩子,一样身份尊贵,也会有更多的可能。”
“他不用做一个平民,不用为了生计发愁,不会被人欺负……只要做了他的女人,有数不清的好处等着我,还有我的孩子……”
“所以小姐,我想通了,我要回来。”
阿秋强忍着心里的酸楚,告诉自己要笑,笑得自然一点,别被她看出什么来。
萧婉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她被阿秋给气得眼眶红红的想要落泪,生气的骂她:“你别胡言乱语了,我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你的心里话,这根本就不是你想说的,更不是你想做的!”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知道,你说的这些话一定是在骗我!”
“可是阿秋……”她红着眼眶紧紧攥着阿秋的手:“你一旦做了决定,是没有后悔药的!”
“所以你别说你别往这个火坑里面跳,听我的,你赶紧走吧,别犯傻!”
阿秋摇摇头,眼眶湿润了,反手握着她的手问:“小姐,你信命吗?”
萧婉莹呆愣了一刻,下意识摇了摇头,擦了擦眼泪,倔强的说:“我不信命,我不信这所谓的命!”
“即便如今我嫁给了齐王又如何,我相信早晚有一天,我能离开这里,我能离开这个人!”
“可你不一样,你现在就能离开,你现在就有机会离开这里,你为什么又要回来呢?”
阿秋看着她轻轻的笑,笑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下来,最后长长的长长的叹了口气:“小姐不信命,我信。”
阿秋说完这句话便站起了身,看着像陌生人一样看着她的萧婉莹说:“从此以后,我想做人上人,我想我今后的孩子也做人上人,还请小姐给我这个机会!”
萧婉莹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脸上的眼泪给擦掉,双手扶着轮椅的把手缓缓地强撑着站了起来与她面对面,郑重的再一次问她:“你确定你说的是真话吗?”
阿秋毫不犹豫:“是!”
“呵……”萧婉莹无力的笑了起来,片刻后似乎极其疲惫的坐下,抬手扶着额头遮住一双眼帘,轻声地说:“既如此,那我也不再劝你了……你先回房去,待明日我再见你。”
阿秋看了看她,最终默默的转过身,离开了。
出了房门,陈姑就在外面站着,见到阿秋出来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并未言语。
阿秋关好房门,转过身来和陈姑面对面,四目相对着,谁也没有说话,但彼此的心里都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姑姑,你进来。”屋里面萧婉莹喊了,陈姑冷漠地不再看阿秋一眼,直接推门进去。
阿秋抬眼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呼出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就算把陈姑杀了,这一切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房间里,陈姑刚走进去,一个茶杯便狠狠地摔碎了在她的脚下,她吓得浑身一颤,立马躬着身子,退后一步。
不远处,萧婉莹坐在轮椅上,满面铁青一双眼冷冷的盯着她,咬紧了牙关问:“姑姑,阿秋的事,是不是你告诉了爹,爹插手了!”
陈姑立即跪在地上低着头回答:“奴婢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小姐好!”
“啪!”一声脆响,又一个茶杯狠狠的摔到了她的膝盖旁边,紧接着便是萧婉莹愤怒的哭喊:“姑姑,你为什么总是和阿秋过不去!我已经送走她了,是我要放走她的,你为什么要告诉爹!这件事我自己可以处理的,不需要你多管闲事!你逾矩了你知不知道!”
“奴婢知道,奴婢认错,奴婢愿意接受小姐的惩罚,但奴婢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小姐您!”
“我不想听你说这个!我早跟你说了,我不想委屈阿秋!我不想!现在我成什么人了?”萧婉莹哭得泪眼模糊,捂着自己的心口呼吸急促:“我成了两面三刀不信守诺言的无耻之人!我前脚放了阿秋,后脚爹就逼着她回来,我和阿秋之间的情分就这么深深的被你们给糟践了!”
“她以前是奴婢没错,可我把她当姐妹看待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她!我愿意让她自由,我受点苦都可以,你为什么要让我爹逼迫她!她心里该有多委屈啊!”
陈姑看着萧婉莹哭成这个样子,又心疼又气愤,那不过是个奴婢,是个奴婢而已,小姐又何至于这样?
但想起老爷说的话,陈姑便从地上站了起来,踩着那些碎瓷片又跪到了萧婉莹的脚边,拽着她的裙摆说:“小姐,奴婢知道您生气,但求您别哭了!奴婢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您这不是虚言,奴婢叫阿秋回来,却是为了您的今后打算呀!您也许还不知道吧,白公子给您回的信都在老爷手里呢!”
那一刻正在哭着的萧婉莹瞬间便傻了,不可置信的缓缓低头,看着陈姑泪眼模糊地颤抖着问:“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陈姑紧紧攥着她的手说:“所以小姐别再为阿秋那个奴婢伤心难过了,老爷所作所为还不都是为了您!”
“老爷说了,只要阿秋为齐王生下孩子,将这孩子记在您的名下,您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到时候,老爷自会想办法,圆了您的心意的!”
“你喜欢白公子,老爷他都记在心里的,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您!您苦苦守着清白的身子,不肯跟齐王做真正的夫妻,不也是为了将来那一天吗?现在机会就摆在您眼前,您又何苦为了一个奴婢放弃了呢!”
萧婉莹听着听着,一下子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哭得伤心至极,哭得撕心裂肺,不得隐忍又委屈,不甘有无奈。
“不,我不信,这都是哄我的……爹才不会答应,他才不会这样做……”萧婉莹的心,这一刻已经彻底乱了:“是他逼着我嫁给齐王的,如今说这些话只不是为了让我心软而已,我才不信,我才不信!”
陈姑见她不信,叹了一口气,将怀里的一封信掏了出来,放进了她的手心:“小姐若不信的话,就看看这封信吧!”
萧婉莹泪眼模糊,颤抖着将那一封信摊平,在看到信上那熟悉字迹的那一刻,她痛苦地一下便哭出了声,将那封信紧紧的贴在自己的心口:“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盼了这么久,为什么要今天才给我……我不想这样,我不想这样……”
陈姑看着萧婉莹痛苦的那个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姐,要怪就怪造化弄人吧……老爷说了,您的名下是一定要有齐王的孩子的,您若真放了阿秋走,他不会再插手管,但回头那孩子就必须您自个儿来生了!”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为什么总是要逼我做选择………”
萧婉莹痛苦地哭着,眼泪将眼前的视线弄得一片模糊,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那封信上,她颤抖着试图着想要将这封信给撕了,却无论如何都痛得下不了手。
“白哥哥……我该怎么做,你告诉我该怎么做啊……”
*
安静的房间里,萧婉莹哭肿了一双眼睛靠在床头,连晚饭都没有吃,她吃不下去。
手里的那封信她早已经拆开看了一遍又一遍。
关于未来的事情,她在脑海中设想了一遍又一遍。
如何做决定……她已经作出选择了。
“姑姑,你去叫阿秋过来。”
陈姑一听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看着她的样子问:“小姐您这是……”
“你别管了。”她说着将手里的那封信折起来放在了床头下面,拿起帕子擦了擦眼睛,深吸一口气说:“人活一世,做什么事都不能有愧于心。”
陈姑看着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奈还是出去了。
阿秋已经躺在房里喝了半壶酒,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见陈姑过来喊自己,说小姐要见她,她没有立马起来,而是问:“小姐不是说明日才要见我吗?”
陈姑看着她不耐烦地说:“小姐改主意了不行吗?”
阿秋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那眼底透着几分冷,盯着她,那么一瞬陈姑只觉得脚底发麻,硬是忍着没在说什么不客气的话。
阿秋见她垂下了眸子,这才放下了酒壶,起了身。
房间里萧婉莹已经自己挪到了软榻上,看见阿秋再一次进来,通红的那双眼中浮现出一丝笑容,像往常一样喊她:“阿秋,过来坐。”
阿秋笑笑,坐在她旁边,“小姐刚才还说明日才见我的,怎么这会儿又反悔了?”
萧婉莹苦笑了一下,看着她那双眼认真的说:“我有个事情要告诉你。”
阿秋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她刚才哭了,应该不至于是为自己哭的……或许是猜到了是左相逼迫自己的事情,毕竟她一点儿也不傻,自己回来的借口也实在是太烂……
“小姐说吧,我听着呢。”
萧婉莹看着她浅浅的苦笑着:“我爹他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代他跟你说对不起。”
阿秋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手,但却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说些什么。
说不在意吗?怎么可能?她心里怎么可能不在意,她对左相是恨的。
她说自己有所谓吗?
面对着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子,她也说不出来。
萧婉莹见不吭声,吸了吸鼻子,沉吟了一下又说:“爹让我在你和白哥哥之间做选择。”
阿秋听到这里便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无奈的苦笑,荒唐的唏嘘。
但她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婉莹拉着她的手,轻轻的晃着笑着说:“我还真是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俩的命运,居然会这样纠缠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但我刚才想过了,阿秋,我不想骗你,我更不想在我的后半生,我未来的日子里,每每想起你的时候,就只有愧疚难安。”
“所以我决定,这一次我们一起选择。”
阿秋不明白是怎么一起选择?她们的选择是冲突的呀……她们都想要自由,但在这场纠葛里,注定有一个人是得不到自由的。
萧婉莹将自己准备好的东西放在了桌上,是两个纸片,两枚铜钱。
阿秋看到这些东西便明白了,她说的一起做选择……顿时无奈的笑了,摇着头说:“虽说小姐你出的这是个昏招,但对于现在这局面来说,似乎这才是最公平的。”
她出身高贵,却待自己赤诚,愿意在这本就不公平的一切面前,给她一个公平选择的机会。
这一刻阿秋真心实意的冲她笑了:“我觉得这方法挺好。”
萧婉莹也笑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冲她点了点头:“这一次我们一起把我们的未来,都交给命运!绝不后悔!”
阿秋握着她的手用力点头:“好!”
两个纸片上分别写着,齐王,白术。
铜钱她们一人拿一个在手里,同时抛出,一正一反不算,直到同时抛出一个面。
正面为齐王,反面为白术。
阿秋将铜钱握在自己的手里,看着坐在一旁极力镇定,却暗暗紧张的萧婉莹笑了笑。
萧婉莹深吸一口气,冲她点点头:“一!二!三!”
话音一落,两个人,两枚铜钱,同时从她们手掌中高高的抛出,再稳稳地落在她们掌心,他们紧紧的握住。
下一瞬两人的心都砰砰直跳,同时将拳头放在桌面上,缓缓地摊开。
看到那铜钱时,两人都笑了,一正一反不作数。
“再来!”
又一次,结果还是一正一反。
直到第三次,阿秋看着两人掌心那同为正面的铜钱,最终无语的摇头失笑起来,喃喃着来了一句:“就知道会这样……”
萧婉莹赢了,阿秋要留下。
萧婉莹心里是有欢喜的,将那铜钱放在桌上之后,拉着阿秋的手,问:“你为什么就知道会这样?”
阿秋抬头看着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因为我知道老天爷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我这一辈子都在他的鼓掌之间。”
萧婉莹有些听不懂她说这句话的意思,阿秋却坦然地耸了耸肩,笑着说:“这就是命!我认命了!”
“那我……”萧婉莹看着阿秋迟疑地说:“总之阿秋,只要有我在王府一天,我就一定会护着你的!即便是齐王,我也绝不会允许他让你受委屈!”
阿秋笑笑:“反正,小姐对我好,我都知道!”
两人说完看着对方同时笑了。
阿秋心里不再有憋屈和不公的感觉。
小姐给了她公平选择的机会,可她没抓住,老天爷不向着她,她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而且,她服输的。
不管是前世的死。
还是这一世的委屈。
她以后都能坦然的面对了。
…
前院,楚连城一直没睡,他心里有些不安。
他觉得即便那个女人回来了,说不定还会再次被萧婉莹送走,所以他一直在这里等着拦人。
他想要的人,绝不能让她有第二次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的机会。
但是没想到他居然根本就没有拦人的机会,燕南说,阿秋已经睡下了。
他挑了挑眉头,这才看着天上的明月长出了一口气说:“那本王也该歇了……”
不知道萧婉莹那边会怎么安排,不知道那个桀骜不驯的女人,将来跟他独处的时候会什么样?
张牙舞爪的?霸道逼人的?冰冷不语的?
他十分期待呀,期待的都有些…睡不着了……
第二日一早,阿秋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醒来后随便吃了点早点就来到了萧婉莹的屋里。
萧婉莹已经等了她很久了,见她进来,笑着让童儿给她倒了一碗甜汤,阿秋咕咚两口喝下,舒坦的就歪在了软榻上。
萧婉莹见她这样子拿扇子敲了敲她的脑袋说:“你呀你呀,要是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天生的懒骨头呢,见榻就躺!”
阿秋闭着眼笑笑,“小姐身边的丫头中,本来就属我最懒呀……”
萧婉莹笑,拿扇子捅了捅她,叫她坐直了问:“这王府里的院子这么多,你喜欢哪个,想住哪个,看着选了,我好先给你布置着。”
“过几日宫里给齐王选的侧妃得了圣旨,她们也会来选院子。所以呀,你先挑好的,挑了剩下的留给她们挑。”
阿秋想了想,这王府里面过不了多久就热闹了,她又是个不爱热闹的,又想离着那楚连城远一点,少让他来自己这儿,想了又想就王府里最远的星园,还清静些,就要了星园。
萧婉莹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话,心里头知道她想些什么,也就点了点头,只是过了一会儿又说:“虽不是侧妃,但好歹也是你的大事,一会我叫人来量了你的尺寸,给你做一身喜服的,你好好挑挑颜色花样……”
她话还没说完,阿秋便摆了摆手:“我才不要穿这些,小姐你要是舍得,一会儿让我去你的库房里挑些我喜欢的面料,那拿去让人做了就是,喜服这个……我不需要。”
萧婉莹叹口气:“要你自个儿挑,又是挑些什么绿的青的,什么素净要什么。你不要喜服就算了,我也不抢着给你做,但一会儿挑面料啊,我陪你去挑。”
“还有星园那边,今日我便安排人打扫了,等过两日打扫好了,我再陪你一块去看看你想挂些什么帘子,摆些什么物件,院子里怎么拾掇,都按着你的喜欢来……”
萧婉莹一边想一边说着,阿秋就坐在她的面前,偶尔看看她,偶尔笑笑,偶尔点头或者摇头拒绝,偶尔喝口水……直到过了没多久,云词亲自带着人来了,才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原来云词是来送什么东西的,她带着两个丫头进屋来,丫头手里都拖着两个盒子,一个长,一个方。
云词笑着却皮笑肉不笑,特别是看着阿秋的时候,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扭:“奴婢见过王妃,见过……秋姑娘……奴婢今日来是奉王爷之命,给秋姑娘送东西的。”
萧婉莹看了那两个盒子一眼,淡淡的摆了摆手,那两个丫头便将盒子放在了桌上。
阿秋看着那两个丫头将盒子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些好看的首饰。
另一个盒子里面,东西就怪了。
一把阿秋一看就喜欢的古朴长剑,长剑的旁边放着一把嵌着葫芦黄玉的短短匕首。
葫芦……她不禁看了看自己腰间……
一样的小巧,一样的颜色……巧合?
呵……管他!
阿秋站起身来,拿着那长剑看了看,越看越觉得喜欢,又小心的放了回去。
最后拿起了那匕首,盯着那葫芦瞧了片刻,然后用力一拔,刷的一声,凌厉的刀锋乍现,闪着冰冷的光,一看就十分锋利。
阿秋拿着这个匕首在空中挥舞了两下,看着云词直往后面躲的那个模样,讽刺一笑:“没想到他居然送我一把剑和一把匕首……呵呵,他难道就不怕我不高兴了,拿着剑和匕首捅死他?”
她的话音一落,云词顿时愤怒地瞪着她,咬牙切齿:“秋姑娘!你怎能说如此大逆不道的狂悖之言,你太放肆!”
阿秋冷冷地看着她,唰的一声将那匕首合上,冰冷的匕首轻轻的拍在手心里,满眼轻蔑的看着她说:“我就放肆了,你又如何?”
云词狠狠地看着她,咬着牙想说什么,但眼神略过一旁坐着的萧婉莹,犹豫了一下终究是什么也不敢说,憋着一肚子气走了。
走到了主院外头,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小丫头,才愤愤不平地说:“云姐姐,您瞧那个阿秋,一朝得了王爷的喜欢,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可不是,她得意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说那等的不敬之言,王妃也不管管,真是没规矩!”
云词心里气的不行,但那又如何,那个阿秋过不了几日就会成为王爷的女人,从身份上来说,她们两个人便已经有了很大的区别。
更何况这个阿秋还是王妃身边的丫头,有王妃这么大一个靠山在那阿秋的身后,这王府里除了王爷,今后她还能将谁放在眼里?
纵然她有心想要将这些不敬之言都去禀告给娘娘听,但就依着王妃在娘娘身边能说得上话的样子,娘娘也不会对一个小小的阿秋多有责罚。
反倒是回头,若是王爷知道自己如此多事,那才是得不偿失,所以除了忍还有什么办法?
事到如今,她还能留在王爷身边伺候,已经是不易了,想要让自己的身份再高一些,怕是难。
不过过不了多久,那两位侧妃便要进门了,到时候,她一个小小奴婢出身的阿秋,纵然有王妃护着,又哪里比得上人家那两位贵女?
她就等着,等着这个小人得志的贱人被王爷厌烦的那一天!
夜晚,楚连城沐浴过后叫了云词过来。
云词猜到了什么事儿,所以并没有特别激动,但能见到王爷,跟他多说几句话,她还是开心的,就乖乖的过去了。
楚连城坐在院里的亭子中,这桌上摆着熏香,周围蚊虫不敢接近,他一边饮着凉茶,一边靠在围栏上赏着月色。
云词过来的时候,便见他长发披肩,潇洒靠在围栏上,往日英挺的眉头此刻在月色的映照下,显得很是温柔,特别是他看着月色的双眼,深邃的好像里面有漩涡,看一眼就能把人吸进去。
她被眼前这个男人,迷得七荤八素,狠狠的掐着自己的掌心,来保持清醒。
“奴婢见过王爷。”
“嗯。”
楚连城看着月亮,一只手敲了敲围栏,木头发出轻轻的梆梆响。
只听见他问:“今日送过去的东西,她可喜欢?”
云词想到阿秋,立即清醒的厌恶了起来,但这种感觉不可不敢在王爷面前泄露出来,此刻只深深的藏在心里,毕恭毕敬地说:“秋姑娘看起来更喜欢那把剑和匕首多一些,您送她的那些首饰,秋姑娘看都不曾看一眼。”
这话说的已经是在上眼药了,王爷送的东西若是常人,管你喜不喜欢都要表现出一副万般惊喜的模样。
哪像那个贱人,得了好,还敢说狂悖之言!
楚连城就知道她喜欢那剑和匕首,不出意料地轻笑了一下,又问:“她都没说些什么吗?”
云词见自己刚才说的话,一点用都没有,眼皮慢慢地耷拉了下来说:“说了……只是……”
楚连城淡淡的睨了她一眼又转回去看月亮,话语间多了一丝丝不耐烦:“有话就说,别支支吾吾的。”
云词立即打起精神来,将阿秋的原话说了一遍,原本心里还期盼着王爷听到这种话会不会生气,心里还巴巴的等着王爷下令去惩罚那个贱人。
结果却听到了他愉悦的轻笑声……
“你下去吧。”
云词无奈皱着眉,躬身行礼,缓缓退下:“是……”
直到四周再次安静下来,楚连城才再次低声笑了起来,“嗬……还想拿匕首捅死我,看来是真的恨急了我呀……”
“不过,这样才有意思嘛……”
*
萧婉莹这边,也正看着那把匕首,琢磨着上面的那个葫芦宝石,又看了看阿秋腰间的小葫芦……眉头不禁挑了挑,心里想着这齐王似乎是早就看上阿秋了,这匕首估计也是投阿秋所好准早早的准备上了……
所以,他是真的想要阿秋?
根本不是逼迫自己的……又或者是将计就计?
想到此,她不禁颇为无语。
只觉得齐王此人,还真是阴险狡诈!
不过,想到白天阿秋的话,她还是看着阿秋问:“阿秋,你白天说的话,是说玩笑的吧?”
阿秋一笑:“小姐你想哪儿去了?不过是说玩笑罢了,我要是真敢伤他半分,回头我的小命怕是就先没了!”
萧婉莹这才放了心,但转眼又说:“那倒也不至于,你本来就会武,若是将来私下相处的时候他欺负你,你就是还他两次手也无妨。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只要事儿不大,我都能替你担着!”
“宫里的娘娘还是给我几分薄面的,只要你不真的拿刀去捅他儿子,小吵小闹的,她不会主动来管的。”
阿秋听小姐这么说,面上笑着心里却是想着,动手说不定还真会……至于拿刀捅他,说实在的,她还真不太敢……
这个男人性子深沉又恶劣,看着也像是那种瑕眦必报的小人,能不激怒他,还是不激怒他为好。
但是想到过不了多久就要跟他同寝同眠,还要跟他……阿秋心里就烦的要死。
她不是什么无知少女,前世在无影山上,喝醉酒时与那些师姐们在一处说话,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荤言荤语没听过,活色生香没见过,那些都不过是皮囊上的事罢了。
只是,虽然她能看得开,可若是真到了那一刻,她还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受得了,忍得住。
烦……烦透了。
萧婉莹知道今天齐王让云词来送东西,不只是送给阿秋的,更是提醒她不要磨磨蹭蹭的。
她自然是要想着给阿秋多两日的时间来接受这一切,所以叫人收拾园子的时候也没上赶着催,收拾了两三天才收拾出来,但也只是打扫了干净,换掉了旧的家具,摆上了新的。
园子里面那些花花草草也慢悠悠叫人置办着,萧婉莹知道阿秋喜欢一个人呆着,又怕她闷着,就在园子里的墙根底下,一溜摆了五六个大水缸,里头种着睡莲,养些金鱼。
还给她在树下弄了个秋千架子,又专门空出了一片空余的地方,让她没事在这里练个剑什么的。
屋里的一应摆设,都是她亲自问了阿秋的喜好来安置的,到未免屋里面太寡淡,那些窗帘床帐用的是淡金色,叫人看在眼里也舒心,那些铺盖之类的,大多以浅色,阿秋喜欢的素净为主。
光新的衣裙,首饰,萧婉莹就给阿秋准备了二十多套,这还不算正要筹备的秋装冬装……这一来一回的,大半个月过去了……
府里面的小丫鬟们,得知阿秋这些行头物件都是王妃手里出来顶顶好的东西,那是没有一个不羡慕眼馋的,私下里都议论着,同样都是穷苦出身的奴婢,怎么就她阿秋这么有福气做了主子。
连从宫里娘娘身边出来的云词,在王爷身边伺候了这么久,都没能得到这一份的青眼,可见这人的命都是老天爷安排好的,旁人羡慕不来。
前院,燕南顶着大太阳去星园那边转了一圈回来擦了擦头上的汗,进了书房里面,站在冰盆儿旁边,才觉得凉快了些。
楚连城正在处理公文,拿着笔低着头,慢慢的写着些什么,见他回来也不问话,就这么等着。
过了一小会儿,燕南缓过来了,这才跟他说:“小的去看了,星园那边已经完全布置妥当了,您若什么时候想过去,奴才叫人去通知王妃一声就行了。”
楚连城听到这里,手中写字的动作慢慢的停了下来,就那么捏着笔悬在半空中,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动作,状似悠然的说了那么一句:“那就明晚吧……”
燕南一听,刚喝进嘴里的那口水差点没给喷了出来,什么?那就明晚吧?
楚连城看着他那呛到的模样,横了他一眼,眉头皱了皱:“没事就出去。”
燕南无语的将茶杯放下,壮着胆子揶揄着说:“呵呵……爷,那星园才收拾好啊,秋姑娘还没进去住一晚呢,你明个就要过去?这会不会表现得太心急了点儿……”
楚连城闻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滚!”
“嘿嘿嘿……小的滚,小的这就滚去传话去!”燕南贱兮兮的笑着出去了。
房间里,楚连城缓缓地放下毛笔,靠在椅子里,一只手轻轻的摩挲着眉头,眼神里满是期待的笑意,轻声道:“本王看起来真的很心急吗……可这都半个月了……”
明晚楚连城就要到星园的消息传到阿秋耳朵里的那一刻,她只觉得好像有那么一双手狠狠的掐住了她的脖子,不让她呼吸,她都快要呛死了!
明晚!
那个狗东西居然明晚就要……!!
该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肥不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