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穆玖琛神色淡淡,目光却是冷了一瞬,墨怀逍那心虚的表现,像是知道些什么。

穆玖琛心里有些想法在缓缓形成,面上倒没有多余的表情,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墨怀逍。

一副静听后文的模样。

从穆玖琛口中得到肯定答案,墨怀逍看着颜清欢那像是昏迷了的样子,心头有些沉重,清隽的脸上,写满了歉意。

“她这是……怎么了?”

穆玖琛眸光微动,更仔细地盯着墨怀逍,冷道:“落水了。”

“落水?!”墨怀逍瞳孔猛缩,眼神里透着惊讶和不敢置信,随即又变成了担忧和内疚。

他落在颜清欢身上的视线有些僵硬,倏然握拳,指尖掐痛了掌心,嗓音涩然道:“她,还好吗?”

穆玖琛将墨怀逍所有的情绪变化尽收于眼底,一抹戾气自他眸中闪过,他遏制不住地轻讽:“三王爷看呢?”

不……太好。

墨怀逍苦笑,颜小姐终究只是一名柔弱女子,他竟然因为她表现得过于轻松淡定就真的留下了她。

明明,她刚打开窗子的时候,还被他的剑吓到过。

怎会真的如表现出来的那般不害怕。

也不知,她究竟是如何落得水。

是那名叫白菊的花娘对她下了手,还是倒在地上的程姓变态突然醒了,而后逼得她跳湖自保……

墨怀逍闭了闭眼,觉得有必要对定安王说明一下情况,他毕竟是颜小姐的义兄,也许,他就是为了她而来。

“在下有一故人遭人算计中了药,适才,她清醒了,告诉了在下一些事……”

大意就是,他那位故人被一名叫白菊的花娘带入了四楼的房间里,颜清欢不知为何跟了上去,也进入了房中。

然后,花娘白菊坦白了背后的阴谋,并给颜清欢指了一条路……借绳索下到三楼。

再然后,花娘白菊与颜清欢达成合作,那位故人,在花娘白菊的袖中发现了疑似匕首的东西,花娘白菊和颜清欢合起伙来打晕了程姓变态……

“后来,颜小姐就发现了在下,得她相助,在下救出了故人。在下本想将故人平安送远了些,再返回去接她,可眼下……”

墨怀逍说到这里,嗓子发紧,心中滋味难辨,薄唇张合了几回,才又道:“是在下的不是,当时,不该留下她。”

是他,太想当然了。

穆玖琛听着墨怀逍的话,脸色越来越冷,眸光越来越暗沉,抱着颜清欢的手也越收越紧。

待墨怀逍将话说完,他心底已然滋生了不少戾气,可他却生生压下了。

然后,他抬眸,面无表情地望向了墨怀逍,清冷的嗓音带着似有若无的讥讽对他说话:“不留下她,三王爷当如何?不留下她,难道,要留下三王爷那位故人?”

显然不可能!

“我……”顶着穆玖琛那疏淡又逼人的眼神,墨怀逍语滞,俊脸因为羞愧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红,他垂了垂眸,干巴巴地道:“抱歉!”

干巴巴地道了歉,墨怀逍惊觉这副做派,颇有惺惺作态的嫌疑,有心解释,可张了张嘴,却是无话可说。

穆玖琛轻扯唇角,目光落在墨怀逍的右臂上,宽袖明显有一处被收紧了,粗糙地绑着从袍子的边缘撕下来的布条。

那位故人,是苏琇莹,穆玖琛不难猜到,毕竟,能让颜清欢与墨怀逍同时上心的人不多。

在墨怀逍看来,负伤带两个人走,会有更多的风险,自是倾向于先行带走一人。

那么必然就有一人会被留下,留下的那人,同样会有未知的风险。

同一个人,在不同的人心中有不同的分量,人心本就偏,自然会紧着心里最重要的那人。

墨怀逍选择让颜清欢留下,穆玖琛能理解,但他难免会不满,神色也就冷了些。

“三王爷该不该说抱歉,不是本王说了算,你也不该对着本王说,毕竟,帮了你和你那位故人,然后又被你抛下的人,不是本王!”

墨怀逍听了穆玖琛的话,也不介意他冷冽的语气和挖苦,郑重地点头,“在下明白。”

穆玖琛没有再与他说话,而是侧过了身,目光落在了一个侍卫身上。

“告诉青朗,那位花娘,若还活着,暂且保住她;若她死了,就先保住尸身。”

那侍卫也是披着侍卫皮的青字影卫,排行十七,变成侍卫之后,名字就叫十七。

他拱手,恭敬地颔首,应道:“属下明白!”随即身手利落地离开。

穆玖琛收回目光,垂下眼睑,大手试探着摸了下颜清欢的小手,发现又有些凉,便再次运转内力给她送温暖。

末了,还不自觉地用拇指轻轻按了按小手的肉垫子,手感软软的。

而墨怀逍,听到穆玖琛对侍卫下的命令后,眸光微顿,随即在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但又很快压下。

他再次对穆玖琛拱手,十分郑重地道:“多谢定安王!”

他之所以折回艳色坊,本就是为了接出颜清欢,再看看那位叫白菊的花娘值不值得帮。

如今,用不着他去艳色坊了。

他可以尽快地回到莹儿身边守着。

“本王并非是为了三王爷……”穆玖琛忽然顿住,长睫忽闪,话锋一转,“三王爷准备的马车可够大?”

他着急离府,未曾携带厚实的斗篷,冬夜寒凉,怀里的人落了水,此刻尚且昏迷着,极易受寒气侵袭。

若有马车,他就不用带着她吹冷风了。

先前,知道颜清欢久不归府,又调离了瑞香,还有可能在花楼里的时候,穆玖琛外表还能维持冷静。

可在心里。

他恼怒,他担忧,他生气,他着急。

觉得她不自觉,太胡来,没将他说过的话放在心上,心里暗怪她这也不好,那也不好……

但将她拥入怀里的那一刻,他只觉得,是他不好!

此刻,发现自己如此不周到,他更觉得自己不好了。

而听见穆玖琛生硬地转过话头的墨怀逍,有一瞬间的愕然,旋即笑了笑,温声道:“挤一挤,还是坐得下的!”

这自然只是调侃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