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完事情经过的白菊,看着面部表情扭曲的颜清欢,眸光微闪,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偏头唤道:“小公子?”

颜清欢闻声眨了眨眼,稍稍整理了下纷乱的思绪,勾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来。

“白菊小姐姐,你被骗了,呵!大丫鬟,也亏那人编得出来,分明就是不愿见到我兄长与嫂子修成正果!若你真的照那人所说的去做了,你的下场会更惨!”

这话不用细品,就能脑补出一系列大宅院之间相互斗争的戏码,白菊咬了咬唇,露出了一个苦笑,“我……”

“白菊,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让我们家老爷等这么久,你是死了吗?快开门,不然我就踹门了,看你这门能踹几下,踹烂了,你们阮妈妈还要收拾你!”

门外传来一道新的声音,更凶更狠,出自于程老变态的小厮,程老变态的大嗓门惊扰了不少人,他在后面拿银子收拾了残局之后才走到白菊的房间外。

颜清欢听见他说要踹门,心里猛地一紧,唰地看向房间内那有一人高的衣柜,思考着躲进去的可能性……不行,不是谁的柜子都能安心躲的!

“这小厮不会进来的,但,久了不开门,他确实会踹门。”

白菊已经接触过程姓变态一段时间,自然对他、还有他随行小厮的脾性有所了解,便小声地安慰了一下。

只是这安慰显然有些苍白。

颜清欢拧了拧眉,视线还没移开衣柜就听见白菊软着嗓子,娇声回应了外面的人:“程老爷,程大哥,奴家点了安神香,睡得太沉了,麻烦程老爷稍等一会儿,奴家穿好衣裳就来为您开门。”

“你……你快些!”这话还是那程姓小厮说的,程老变态方才耍酒疯耍累了,正靠着他歇会儿,攒着力气待会儿折磨人。

白菊这回没有应声,她转头看向颜清欢,神色有些复杂,语气又低又沉地道:“小公子说奴家被骗了,奴家也明白过来了,但,不管是不是受人蒙骗,奴家之前,确实起了不好的心思。”

“毕竟,奴家不想这么痛苦的活着,也不想在痛苦中死去,有个解脱的机会,总想试试能不能抓住。”

“可……奴家一个被人打死都不会有人为我偿命的肮脏之人,低贱到尘埃,怎么能拉一个冰清玉洁、有人深爱着的姑娘入火海呢!”

颜清欢心头沉甸甸的,以为她口中那不好的心思,指的是她曾想过让苏琇莹代替她受折磨,可现在,终究没有走到那一步。

是真的有所悔悟,还是别有算计……

白菊见颜清欢垂着眼眸,一副神色不明的样子,像是自我提醒似的,咬了咬舌尖,然后道:“小公子,奴家等不了多久就要去开门了,你赶紧带着你嫂子走吧!楼下的雅间死过人,常年无人,窗子一直是开着的……”

“只要,只要你不害怕,不忌讳,将绳索一端绑在这间屋子的窗口,顺着绳索下到楼下雅间,便可找机会离开。”

“不会惊动门外的人,或许也能避开那位将小公子的嫂子送到艳色坊来的公子。”

白菊说着拿起床尾凳上的绳索,递到颜清欢面前。

颜清欢愣了愣神,并没有伸手去接,她看了看一脸真诚的白菊,又看了看紧闭的窗子,垂眸沉思片刻,沙哑着声问道:“你说那小厮不会进来对吧?”

看见白菊点头之后,她又问:“那程老爷,力气如何?身体如何?一凳子砸下去,能把他砸晕吗?”

白菊猛地抬头,定定地看着颜清欢认真的眼眸,迟疑了一会儿,她继续点了头。

……

艳色坊大门前,穆玖琛目光沉沉地瞥了眼那绑了花球的牌匾,俊脸绷得极紧,他闭了闭眼,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终是踏入了从未踏足过的烟花之地。

身后的一众侍卫,也硬着头皮跟了上去,主子打头带他们进花楼,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以后还敢不敢再来第二次。

青朗离穆玖琛最近,他的手里还揪着一个人的领子,踏过了艳色坊大门门槛他才松手。

那人便是齐云的小厮,阿三。

之前,阿三听了齐云的话出了艳色坊,并没有按照他的嘱咐骑马,自家少爷曾是纨绔,他自然有些应急的法子。

其中之一就是抄近道。

他对盛源街这一代比他家少爷还熟,一路上不是踩着石头筐子翻墙就是钻洞,没过多久,路程就行了一半。

然而,路程行到一半的时候,他差点丢了小命。

才刚翻上一条浅巷的墙,他就看见一具尸体从旁边的屋顶上掉落在地,眼睛刚瞪大,耳边传来瓦片破碎声、刀剑碰击声、尸体砸地声,又是几具尸体掉落了。

阿三手脚一软,险些从墙头栽了下去。

之所以没有栽成功,是因为他脖子上及时横了把剑,不敢栽!

随后,他那双饱受了惊吓,却依旧大睁着的眼睛,看见一道又一道身影伴着月光从屋顶跃下。

身姿轻盈,落地无声。

夜风拂过,吹动了巷中陈旧的灯笼,卷走了刀剑入鞘的声音,同时也将这一片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吹淡了。

但阿三的心脏却是噗通噗通的,跳得更厉害了,怎么压也压不住,直到他看见了一张很熟悉的面容。

霎时,他心头一震,恐惧与激动并存,大声高呼:“定安王爷,小的有事要禀!”

定安王爷四个字,喊得那叫一个热切。

穆玖琛没有任何反应,一个眼神也没有投过来,但青朗含着杀意的眼神却被惊得凝滞了一瞬,而且,他还手抖了。

手抖的结果就是阿三的脖子稍稍破了皮。

阿三自觉受到死亡威胁,也不用穆玖琛看过来,飞快地张嘴:“小的名唤阿三,是我家少爷派来的,我家少爷是大理寺卿的儿子齐云,他让小的去京师守卫军的卫所找定安王爷,让小的告诉王爷,林宇澈林少爷在艳色坊。然后,小的一路爬墙钻洞,到了这里……”

青朗心道:果然,又一个说林公子在颜色坊的,前面三个拖拖拉拉的,被我一剑又一剑砍死了,这一个看起来干脆一些,倒是可以一剑毙命,给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