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清欢正侧对着他,捻着在空中接到的竹叶蚱蜢,微昂着下巴,给了他一个高冷的斜眼。

活该!

让你搞那套幼稚的恶作剧!

一瞬间,林宇澈仿佛又有了看到穆大哥的错觉,顿时气弱了几分,拧眉嘟囔:“这头发打人怎么这么痛!”

“因为你的手需要止痒,以痛止痒当然得痛些,不然没效果不是!”

颜清欢幽幽地说道,话落给了林宇澈一个眼睛眉毛都不动,只有嘴巴动的笑。

皮笑肉不笑。

林宇澈:“……”他觉得有点冷!

……

申时三刻,连山书院南院。

下午的统一授课已经结束,冬藏堂里,只有寥寥几人待着。

其余的,要么去了别处上课,学习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要么就去自由交流,探讨问题,互相切磋。

连山书院平日里的课业其实并不严苛,只要能真真实实凭自己的能力通过考核,不拘学习方式和学习时间。

四书五经,琴棋书画,便是南院统一授课的内容,是南院所有的学生都要学的,无论是男还是女。

而统一授课的地方,以学生在四书五经和琴棋书画上的水平划分标准,分为了四堂。

春生堂,夏长堂,秋收堂,冬藏堂。

为了对四堂的人做出区分,南院准备了四色院服,春生绿,夏长红,秋收金,冬藏白。

四堂里的位置,皆是男左女右,不存在男女混坐的情况。

墨阳国民风再开放,也没有这般开放,毕竟一张书案的大小也就那么大,两人共用一张书案,难免会有很多肢体接触。

此刻,冬藏堂里,右一排左边的一名面容清秀、气质高贵的少女,频频望向最后一排靠窗而坐的少女。

她乌黑的发髻上,精致的玉钗珠花随着她的动作不停地荡漾着。

“梓欣,你看苏琇莹做什么?”说话之人,是右三排的一名少女,她是御史大夫的孙女,游姝嫣,说到“苏琇莹”三个字,语气有些不善。

而她嘴里的梓欣,正是如今的宫里,唯一一位公主,十六岁的欣然公主墨梓欣。

连山书院,并未给皇室特权,是以,即便是公主和皇子,在这里,为了表示自己的平易近人,也多是以名字或者表字与人相称。

但如今的皇室,在连山书院的,也就只有墨梓欣一人。

墨梓欣听见游姝嫣的声音,轻颤了下眼睫,不再凝着过分美丽的苏琇莹,转而看着清秀可人的游姝嫣,含笑应道:“随便看看。”

墨阳皇室多出丹凤眼,墨梓欣也不例外,一双小凤眼,秀丽妩媚,为她稍显寡淡的面容,添了几分色彩,瞬间将颜值提高了不少。

也是赏心悦目的美人一枚。

“随便看看?”游姝嫣喃喃重复,摸着手指表示不信,“我都已经发现你看她好几次了,怎么了,是不是她得罪你了?”

“没有。”墨梓欣没有任何犹豫地摇头,脸上多了一丝恍惚,“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游姝嫣追问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墨梓欣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将视线又放到了苏琇莹的身上。

才艺无双、学识过人的京师第一美人,美的不仅是皮囊,还有她超凡脱俗的淡雅气质。

但最令墨梓欣佩服的,是她的心态。

半年前,墨梓欣来到了这个世界,养好了身子之后,重回书院。

一连待了这么久,几乎就没发现有什么人会与苏琇莹说话,除了她的妹妹苏婉萤。

但她的妹妹却是一个好友众多的人,能分给她的时间,实在不多。

所以,在连山书院里,苏琇莹相当于被孤立了,简直就是古代版的校园冷暴力。

墨梓欣的眸光忽然凝住,露出了一个稍显苦涩的笑容,她也曾遭受过校园里冷暴力。

最后,她自我了结了。

这才阴差阳错来到了这个世界。

而她之所以遭受校园冷暴力,最初的起因,不过是旁人说八卦之时,她秉着“不知全貌、不予置评”的原则,并不曾参与其中。

后来,别人怎么说她呢?

“假清高,虚伪至极!”

“谁知道她是个什么人,我们说,她听着,心机老深了,还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呢!”

“恶心!”

不想吐槽别人的生活,不理跟自己无关的八卦,竟然成了她们眼里的原罪。

她开始小范围的被孤立了。

之后,又因为替别人说了几句公道话,她被大范围的孤立了。

她能感觉到有人是想与她说话的,却碍于种种原因不敢,开了口,或许她就是下一个被孤立的人。

她一度活得很压抑。

来到这里以后,她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眼里多了很多色彩,她甚至忍不住猜想。

若她在现代,有一个高贵的身份,坚持自己的想法、出口帮一些被欺负了的人,还会那么惨吗?

答案,她不清楚。

当意外发现身份高贵、琴棋书画样样出挑的苏琇莹被人孤立的时候,墨梓欣的心里是很茫然的。

茫然之余,又想帮她。

但结果,人家并不需要。

因为,苏琇莹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不受无关之人的影响,被孤立也好,被诋毁也罢,只是让她从温婉美人更加偏向了清雅美人。

她的心情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很多人自我说服似的认为她是黯然神伤,所以封闭自我,比从前更加的少言少语。

可墨梓欣用心观察了她许久,发现她,是真的很洒脱,不说话,是因为没有说的必要啊……

但凡她在现代有她一半强大的内心,不受外物所扰,也不至于活得那么压抑。

“梓欣?梓欣?”

墨梓欣抽回思绪,见游姝嫣担忧地看着自己,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了?”

游姝嫣瞧着墨梓欣眼眶红红的样子,心里很气,愤愤地道:“你看着苏琇莹都快哭了,是不是她欺负你了?!”

墨梓欣一噎,姐妹儿,你怎么一副苏琇莹老是欺负人的语气,没发现是苏琇莹一直在被欺负吗?!

“我……”墨梓欣想反驳,可有些时候,越是反驳对方,对方心里就越是肯定自我的认知。

正当她头疼的时候,眼角余光发现了冬藏堂外面,站在廊道上的苏婉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