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廷忽悠得斗志昂扬的常威,用着李廷教授的工艺技术,极其用心地修着密道,不偷工不减料不敛财!

为了尽可能地不招来旁人的注意,他们从城外开始动工。

修到第三年的时候,常威才带人将城外的那段密道修好,城内的,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与地点入手。

而城外的密道修好之后,起到的第一个作用就是隐藏刺客,刺客,主要是为了刺杀元宁皇后和时年十三岁的太子墨怀言。

在那之后,常威在李廷的扶植下,靠着手艺打败了一大批人,顺利地进了工部。

然后趁着职务之便,开始对城内的地底下毒手,起初的时候,进度依旧是很慢。

直到常威成了工部左侍郎,才有了较大的进展。

康宁二十年的时候,密道还未修好,常家迁入京师,做了工部左侍郎的常成了掌控常家的人。

实现了他来京师之前定下的目标。

康宁二十三年,密道修建完成。

常威闷声干大事,艰苦卓绝的坚持、无私付出的奉献感动了自我,难以自持地想去告诉平渊王他为他所做的一切。

李廷却说他早已告诉过平渊王,让他冷静些,不要多提,省得走漏风声。

然而事实上,他并没有告诉平渊王。

最终,康宁二十五年,也就是康宁末年,平渊王逼宫失败之后,用上密道的只有常威和李廷两个人。

平渊王逼宫一事风头过去,常威回首过往,发现自己与平渊王接触甚少,他所听到的看到的,从来都是李廷想让他知道的。

他慢慢地回味过来,自己是被李廷当枪使了。

但他,已经脱不了身了,很多事,他都是直接经手人,很多人,亦是他在接触。

他一头热血扎进皇权争斗的漩涡里,未占到多少好处,却担了最大的风险。

而出谋划策、引诱他动手的李廷居于幕后,手上干净得很!

常威怒过恨过,同样也明白了,若非李廷不想留下证据给自己埋下隐患、顺道为他善了后,他早就和其他平渊王党羽一样被揪出来了。

弄清现实的他,安安分分地当起他的二品大官,等着平渊王再次起事的那一天。

但,爱是会消失的,对神明的敬仰也是会消失的!

等来等去,常威并不确定平渊王还能不能再次起事,他终究是不甘于一直在工部待着,要彻彻底底为自己打算了。

毕竟他的野心,一直在增长,只是曾经,被平渊王的神明光环给压制住了。

在墨阳国,官员的俸禄并不低。

可在常威看来,凭俸禄要实现钱财自由,养活养好一大家子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要想富裕,得置私产,或是贪墨,但只置私产,怎能满足常威所愿?

早在康宁末年,劫掠粮草得到好处之后,他心里就埋下了贪墨的种子!

六部中。

吏部掌人事任免权,每年都会行官员考核之事,免不得有人送礼,还能卖官,无意是捞油水的最佳部门。

户部管财政,富得流油,户部尚书和具体执行财政的人,只要胆子大想捞,暴富不难。

兵部负责军政征兵,管理武器这些,还有军队供给,捞一笔也不难。

礼部掌典礼,还与书院有联系,大捞一笔是不行,小捞过把瘾也还成。

刑部有犯人家属的打点,简直就是坐等送银子。

工部本来其实也不差,土木兴建、水利工程、机械制造、渠堰疏降、陵寝供亿等大工程,随便来一个都能狠狠捞一把。

奈何贪墨之心大起的常威一个都没赶上!

不仅如此,工部在六部中的地位最低,直接负责最下贱最具体的执行,工部的人,常常受到同朝官员的鄙视。

如此一个没油水,且地位不高的部门,常威实在是不想待了!

他已经待了十二年,四年打杂小官,八年侍郎,顶上的工部尚书尚且健壮,他升任无望,只能将目光放向其他几部!

李廷明明知道他的心思,不出手相助便罢了,还给他使绊子!

旧怒新怨,哽在常威心头,他既已开头,说了那段阴阳怪气的话,便想不再收着,索性说个痛快!

“前日早朝,穆玖琛突然向皇帝进言,说他一心追查三年前的粮草案,无余力暂代户部尚书一职,遂请求皇帝从百官中提拔一名官员,让其担任户部尚书,管户部之事。”

“皇帝允了,问穆玖琛可有推荐之人,他不曾推荐任何人,皇帝转而询问太尉您,您立马就推荐了户部左侍郎!”

“而今日,镇国公进言,兵部尚书一职亦不可久缺,皇帝亦问您,您又推荐沈清竹。从不曾考虑为下官美言几句!”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有人举荐下官,您立马就否决了,还出言将下官贬了一番!您也瞧不起工部的人,可您当初,偏偏安排我进了工部!”

常威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高,吐出的每一个“您”字,都充满了讥讽意味。

话说完了,他心中怒怨交缠的情绪也达到了至高点,扭曲着脸,气势汹汹地将手中的画卷一掌拍在桌案上。

“啪”的一声!

不算名贵的朱红桌案,桌面上瞬间出现了数条深浅不一、宽细不匀的裂纹。

李廷淡淡地瞥了常威一眼,讥讽地勾了下唇,随即优雅地抬手,有节奏地拍了三下手掌。

“用着本太尉传授你的功夫,在本太尉面前耍威风,常侍郎,看来你的翅膀是真的硬了。”

李廷说此话时,语调堪称温和,甚至还有丝笑意,但常威无端地感到一股压迫之感。

仿佛有人在他胸膛拍了一掌,听到“翅膀”二字,他的手臂僵了一僵。

刹那间,心律失常,他整个人被一种名为心慌的情绪所包围。

额头沁出薄汗却不自知。

见他如此模样,李廷眼里划过一抹不屑,漫不经心地转了转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语气幽冷道:“有些话,本太尉希望,是最后一遍从你嘴里说出来。”

常威闻言,心里一凛,微眯了下眼,凝着李廷脸上似有若无的冷笑,慢慢握紧了拳,又忽地松开。

他知道,京师的各大宅院里,或多或少都有些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