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得有点勉强,颜清欢擦嘴的动作微顿,大夫没用,得要穆大佬才有用,于是她没有任何犹豫地摇头。

得到如此回应,言倾轻皱了下眉,眸中带了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担忧。

“你这是,有旧疾?”

旧疾?

倒是个好解释,可惜,她更喜欢装神弄鬼。

颜清欢缓慢地直起了身,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泄漏天机,遭了报应。”

言倾右眼皮一跳,完全不信她这鬼话。

正想嗤她一句,却忆及了她方才未尽之言,瞬间觉得心里毛毛的。

又见她面色苍白,但精神还很不错的样子,到底是没忍住开口询问:“你方才……”

颜清欢闻言,立时捏紧了手中的蓝色手帕,抿了下唇,语速飞快地道:“该说的,能说的,我都说了,旁的,言公子不必多问,实在想问,过些时日,你问我义兄去。”

她还是要命的,能拿来当墙的人就不要犹豫,果断拿来挡麻烦。

言倾见她,这话说得跟倒豆子似的啪啦啪啦,精气神足得很,一语完毕,自己成功地被她噎了下。

他捏了捏手腕,瞬间收回对颜清欢那点轻微的怜惜,眼波流转,在心里定下了一个主意。

“既如此,那便说说你之前要谈的买卖。”

她要谈的买卖?

颜清欢茫然地蹙了下眉,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下,想起了自己忽悠人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若有什么需要做的,直接告诉我义兄即可。”

言倾被她诚实的言语呛了一下,微眯了下眼道:“既然,来都来了,直接说与我听不是更好,省得还要穆老大差人跑一趟。”

他得趁穆玖琛不在隔壁房间之时,让这人与沁雅轩扯上瓜葛。

收拾不了穆老大,还找不到机会磋磨一个小丫头?

穆老大?

这匪里匪气的称呼,有故事。

可是……她没有要说的,颜清欢轻轻眨了眨眼,她如何说与他听。

她没有要说的,言倾帮她找说的。

他大手往人肩上一放,颜清欢就被他拎着走进祥云大屏风后面。

颜清欢这才发现屏风后有些什么。

垫了锦缎的藤木椅,铺着名贵皮毛的榻子,靠外边的地方还挂着一排排渗人的玩意儿。

红色的钩子,带刺的鞭子,缺了口的大刀,断了剑尖的破剑,套了银线的袖箭……

颜清欢觉得方才的血腥味仿佛又涌了上来,胸口一阵恶心,心理作用使她头又疼了,下一刻她便被言倾扔到了藤木椅上坐着。

别说,还挺软,也挺暖,就是与那排渗人的玩意儿面对面了。

颜清欢啐:不忍直视。

言倾倚在小榻上,把玩着自己修长瘦削的手,挑眉望向被吓得低垂了头,浓翘的眼睫颤个不停的颜清欢,唇角上扬着。

“现在,要与我谈生意,做买卖吗?”

这话的语气,就跟问你今天吃什么似的一般和煦,前提是收起对面那排玩意儿。

颜清欢有一瞬间的后悔,到底是无影阁能拖出去应付各类人的人。

她为了打个时间差,以求穆玖琛更信她,惹上了这么一个面容妖冶,手段血腥的人,到底是太莽撞了。

可她实在不明白这人为何要非逼着她谈什么狗屁生意,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么?

不想去看看他楼下的“山河争英秀”如何了?

颜清欢刚想提醒他一下,是不是还忘了楼下的耍人大戏了,对方就妖妖一笑,眸光邪气又阴森地凝着她。

用着轻柔温和的声音,说着血腥恐吓人的话。

“我这千年玄铁铸成的钩子,钉穿过三十九个人的琵琶骨,寒气入骨,那可不仅仅是痛……”

“我这撒了药粉的带刺鞭子,刮花过五十三张或俊俏或美艳的脸蛋,药入血液,那可不仅仅是毁容……”

“我这又沉又钝缺了口的大刀,敲碎过六十一条强劲有力的腿的膝盖骨,骨渣扎入肉里,那可不仅仅是残废……”

言倾每说一句,颜清欢浑身的皮就跟着紧了下。

虽然这些,大概率都不可能会使到她的身上,可他描述得太有画面感,她听着瘆得慌啊!

反胃,头疼,头皮发麻,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颜清欢按压着眉心,垂眸快速思索一番,究竟能跟他谈点什么。

冷不丁想起在楼下听到的那个古代版的霸道总裁爱上我……

她好像知道要谈点什么了,终于抢在了言倾用第四句话描述他的破剑之前,动了唇。

“谈,谈,我们谈生意!”

颜清欢艰难地将视线从那些钩子、鞭子、断剑上移开,落在姿容妖艳,笑容邪肆的言倾身上。

此等妖媚撩人又凶残的人物,居然叫言倾这么一个文绉绉、充满书生卷气的名字,到底憋屈了哪方!

言倾很满意她此刻的表现,在作妖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说说,谈什么?”

颜清欢:呕!

一副施舍的口吻,装得好勉为其难,她才是勉为其难好嘛!

颜清欢心里忿忿,面上却笑得十分端庄,“既然,你们这里可以唱戏……”

言倾把玩手的动作顿住,眼皮微掀,截住她的话:“你不会想来这里唱戏吧?”

他在心里寻思着,被穆老大发现他的义妹在沁雅轩唱戏,谁倒霉的可能性大一点。

颜清欢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倒是想玩玩儿,然而她不会。

她笑笑:“我会写话本。”

既然他非逼她谈生意,她就将《良缘寄浮笙》两个女鹅的悲惨故事弄出来,警示警示她的女鹅和广大的好女儿们。

“所以?”

颜清欢忍住将人按头揍一下的冲动,轻启红唇:“所以,我要谈的生意是,我提供话本,沁雅轩选择将其,用说书或者唱戏的形式盈利都可。”

言倾搔了搔下巴,不咸不淡地道:“沁雅轩并不缺话本。”

言外之意,我并不想和你谈这个生意。

瞧见言倾很不感兴趣的样子,颜清欢眼珠子一转,语气深沉而又沧桑:

“我这里已经有两个故事了,是两名可怜女子的故事,她们身份尊贵,都是善良的人,却都被虐得死去活来,最后不得善终。”

“因为她们爱的那个人,睁眼瞎,总喜欢维护别的女人。这世间,因情所伤的人,并不少,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