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妩离去的时候,裙子上的每一颗水钻都吸附着月光。从长长的发丝亮到裙尾,背影就像逃离海洋的人鱼公主。
心脏却是凉且漠,
童话故事都是骗人的,越好看的小姑娘,心脏都是像白雪公主的恶毒皇后一样。
男孩儿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暗淡,那天送他的糖,好像就是一场梦一样。
是公主的恩赐。
娇小的女孩子身影逐渐走远之后。几个男生回头。
只见原本在地上的张默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
几个孩子一惊,转而用愤怒掩饰了那一点点心虚。
一个男孩狠狠地拽住了张默然肩膀上的衣服,“我们跟你说完话了吗?就想走?又穷又脏的人,也敢和我们参加同一个宴会?东西拿出来!”
“什么东西?我凭什么给你们?”张默然暗色的瞳孔从他们三个人身上扫视而过。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哪个小学,育文小学!你今天不听我们的话,以后你上学路上每天都会挨打!”男孩子说着,伸手就要去抓张默然的胳膊。
手上一空,转而挨了狠狠的一记肘击。
他们似是没想到唯唯诺诺的张默然会动手,被打的那个男生捂着胸口,抬头看张默然。
“花瓶是你们打碎的,东西是我捡到的!凭什么给你们!你们撒谎!骗人!丑陋!”
张默然一句话一下子踩着了兔子尾巴。一个足有一百二十多斤的胖男孩,一拳头对着张默然打了出去。
有几个男孩儿原本被张默然的声音和眼神吓到了,心里憋着气不敢撒。那个傻胖子出手了。他们几个人一下子就跟打开了开关似的。全都冲着张默然围攻过去。
男孩子们的拳头又硬又重,张默然常年营养不良,瘦小的身板与他们之中随便拎出来一个,都瘦弱。
可结果却不是张默然挨揍,几个人也摁不住张默然,身上直挨揍。一个单眼皮小眼睛的男生,突然跑了出去。
张默然眼睛都红了,像只怒急了的小狮子,什么都不怕地看着他们。眼前的几个男孩儿,像是被镇住了。有人眼神不对劲。
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一个巨大的渔网盖住他的脑袋,视线里只有网状的麻绳。
他被向后拽过去,拖倒在沙滩上。
......
别墅的落地窗一半映着月色,一半映着金碧辉煌的水晶吊灯。
一半纵享漂泊宁静的夜色,一半是高级华贵的上流宴会。
这不仅仅是大人们的宴会,更是他们这些富二代,富三代的小公子们表现自己,结识好友的聚会。
有钱人都是一起玩儿的,说一个宴会就结上娃娃亲倒也不至于。但是互相结识,能一起玩儿就达到目的了。
刚才楚怜诺的一曲钢琴曲,就惊艳了全场人,在这场宴会上,无疑是孩子们中的佼佼者。楚市长的身边现在也围了恭维谄媚的人。
辛妩站在一楼的白色楼梯边上,一双杏眸看着中央的女主气场的楚怜诺。搭在雕花圆柱楼梯杆上的手不期然收紧。
她比谁都清楚,这本就是为女主量身打造的宴会。权贵们也分等级,很多内地里的较量,早有了结果。就像张校长如何费劲心血,也不会有多少资助基金。陆姚安拿了多少奖,也敌不过女主的“惊人一曲”。
这场宴会,还隐着多大的陷阱,她完全不知道。
她只想佛系一点,不去蹚任何浑水。
可此刻脑中系统的滴滴声,她想忽略掉都忽略不掉。
云缄在黑化,
甚至要到无可扭转的地步。
陆姚安从二楼的房间,开门出来。看到楼下娇小的身影向着钢琴的方向走,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
他迅速向楼下跑去。
彼时,辛妩淡紫色的裙子已经落在了长椅的下方。
她表情是不符合年纪的凝重,在银白色的钢琴面前,坐得笔直,葱白的十指,轻轻搭在黑白琴键上。
当琴键落下,琴音响起时。原本已经谈笑风生的宾客们都朝着中央看过来。
曲子响起一小段,有认识曲子的宾客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全场很静默,只有几个孩子看到钢琴后面坐着的人,一脸疑惑懵比地拽着身旁的大人,“我们没有学过,她弹的是什么?”
琴音升高,几个键后,尾音长长落下....一瞬息...琴音突然加快...
纳鲁萨斯山上空,乌云聚积成团,不肖等待移动,漫天的大雨就如倾盆之势落下来。
海浪冲刷着沙滩边。海水漫过渔网又缓缓退隐而去。
冰凉的雨点打在地面上的人的皮肤上,浇开一朵泥花。男孩儿黑成羽扇的睫毛铺散在薄薄的眼皮下,一半侧脸压在沙土上,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吐出一口的沙子和海水。
雨越下越大。
女孩儿眼角鬓间的水钻耀眼无比,五官优越,气质矜贵冷淡。柔弱无骨的十指在琴键上飞速交替弹奏,只能见到飞快的手影,和手背上鼓起来的筋骨。
她在弹奏,她的琴音像在与雷声共情交和。在击打命运的头颅。在殊死搏斗中求生.
她笔直的肩在落下最后一个琴音时,放松了身体。
轰隆——
抓着渔网的小手,力道渐渐散去...
“啪啪啪——”
全场响起了激烈的掌声,有人笑眼如画,有人愁容满面,有人满脸不屑...
【权限已解除。】
辛妩周身布满了各种的眼神,她却不及多想。匆忙鞠了个躬,就往别墅外跑去。
正在被佣人整理发型的楚怜诺,看着那个淡紫色的身影离远了,心里涌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愫。
贝多芬的几首曲子,就连她的老师都说很难,从来没有教过她。她让老师教她,可是她一看谱子都觉得难极了,根本学不会。老师都夸奖她是天才少女。可现在这个女孩子,明显比自己更厉害。
好像也长得很好看。
楚怜诺看着周围同龄人和大人们的神情,心里的落差感让她感觉闷闷的。
“诶呀。”
佣人一下子松开了手,关心地问道:“对不起,我弄疼你了吗?”
“对啊,疼死了。”楚怜诺手伸到头发后面,把那个卡子取下来:“这个卡子不要了。”
楚怜诺扔掉卡子之后,摸到自己的脖子的时候,叫了一声:“我的项链呢?”
佣人赶紧往左右看了看,“刚才我也没有看到,是长什么样子的?”
“红色的,我妈妈给我的。很珍贵的!你快帮我找找!”楚怜诺也不管别的了,只忙着低头找自己的项链。
“莫校长,这就是你说的,你们学校没有比陆姚安弹的更好的学生了?”握着红酒杯的楚市长将意味不明的视线投向莫校长。
好不容易才拿上现在荣誉和权利的莫校长,被这当头一棒击地脑袋都蒙了。忙不迭撇清关系:“陆姚安的确是我们学校最好的学生了,我们学校没有教过辛妩弹钢琴的,她大提琴是拉的好,但是钢琴一次也没弹过。这,我也不知道啊。”
“贝多芬的悲怆的第三乐章。”有人说出辛妩弹的曲子的名字。
莫校长更慌了,又听见有人说:“这是改版的,不是原版。原曲很难的。”
莫校长闻言,默默擦掉了额前的冷汗。
对小孩子威逼利诱才说服了陆姚安临时换了简单的曲子,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辛妩。
这一下子,矛头都对准了他。真晦气!
有人在楚市长耳边说了什么,他的脸色才由阴转晴,喝了一口红酒。看似漫不经心地问莫校长:“刚才那孩子叫辛妩吧,名字有些耳熟,是之前那个把陈家的孩子打伤了的学生吧?”
莫校长脑门一跳,眼神躲闪。楚市长假装没看见。
莫校长打哈哈:“小打小闹,孩子们之间出了点误会,之后老师都让他们互相道歉了。不是啥大事,不是啥大事哈哈。”
“不是大事?怎么能不是大事呢?你知道我们现在的教育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霸凌事件发生的。即使没有严重到犯法,我们也不能助纣这种不好的事情继续发展下去的。”
楚市长点到为止,明显意有所指。
莫校长也不敢继续说什么,只是连连点头说是。
此刻坐在宴会东面的一个气场强硬的男人,双腿交叠。看到弹奏完曲子的小女孩儿走掉之后。抬了抬手,身边站立着的男人弯腰低头。
“去把夫人叫来。”
“是。”
只有陆姚安却顾不得震惊,加快了步伐想出去追辛妩。
却撞到了餐桌边上,拿着小蛋糕,心不在焉的莫逸肩膀上。
莫逸的蛋糕全糊在了陆姚安的米白色西装上,他俩谁也没道歉。陆姚安着急走,莫逸拉住了他衣服:“你是不是知道辛妩会弹钢琴?她骗我说她不会弹钢琴,她就那么讨厌我吗?”
陆姚安也懒得跟莫逸揪扯:“小妩不会讨厌任何人。钢琴是我教的。那不是骗你,她会弹也得说不会弹。谁让你爸爸是莫校长呢。别拦着我!”
“我爸爸?”莫逸不知道为什么要说他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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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妩披了个雨衣出去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还好小孩子眼神好,记性也好。
她找了几分钟,看到了远处沙滩边上,已经昏过去的云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