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安忽然想起了那一次。

好像也是这样,墨情答应帮夜澜行解“骨血”之毒,但是前提是让她嫁给他,当时的夜澜行似乎也是这样,拒绝得干脆,不留余地。

似乎总是她,在拖他的后腿。

好像总是他,话语决绝,说即使没有帮助也可以解决。

好像早就知道答案,裴寒枫没有意外,只是目光落在了夜澜行身上,眼中带着意味不明的光:“就是你中了鬼血?”

夜澜行没有说话,裴寒枫也没指望他回答什么,继续说道:“中了鬼血之毒的人,在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表现,只是这毒在体内待的时间越长,中毒者就会越痛苦,我管你面堂,想必你这毒在你体内大概有二十多年了吧?”

洛长安闻言一惊:二十多年?那个时候小行不还是个小孩子吗?

夜澜行依旧不语。

裴寒枫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老夫知道,这些事情你心里大概有数,只是你虽然毅力内力都十分优秀,是我生平仅见,但是想要对抗鬼血之毒,强行撑下去痛苦的只会是你。”

这些事情说出来,洛长安觉得震惊,她知道鬼血之毒很霸道,但是自己面前的夜澜行似乎总是清风朗月的样子,洛长安也就以为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现在听裴寒枫这样说,才知道原来夜澜行真的每日都在受着无与伦比的煎熬。

所以,他是怎么每日在她面前笑出来的啊,难道每次在她面前装作轻松的样子不会难受吗?

洛长安红了眼眶。

那是她从小养大的孩子啊,为什么要这么迁就她?

很多时候,夜澜行的能力和智力都让旁人忘记了,忘记了他也不过是一个才二十岁出头的少年罢了。

“我从没有觉得痛苦。”

洛长安伤心之际,突然听到低沉的男声这样开口。

她抬眸,就看到了夜澜行站在那里,长身玉立,烛光打在他的身上,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显得温柔。

“阿姐在身边的时候,鬼血之毒很少发作,平日里的毒发也是在控制范围之内,阿姐在身边,我从未觉得痛苦。”夜澜行这样说道,这话分明是对着裴寒枫说的,但是目光却是对着洛长安,似乎想要向洛长安证明什么,不想让她担心。

裴寒枫皱了皱鼻子,只是声音有些蔫:“你怎么跟我徒弟弟一样啊,小棠棠也总是这样,说什么‘只要回到殿下身边什么都不会害怕’这样的话。”他顿了顿,没有顾及季青棠想要让他停下的神情,继续说道,“但是这样的想法是没有任何医书支撑的,生病了就应该治病,只是心中的那些重要的人或事,对治疗起不到任何作用,你之所以觉得轻松,不过是心理作用罢了。”

“不是这样的。”

“阁下妄言。”

两道不同的男声同时响起,洛长安想要说出口的话堵在了嗓子眼。

季青棠看着裴寒枫,终究还是没有说下去,只是皱着眉,不是很赞同裴寒枫的观点。

夜澜行没有那么多顾及,冷冷地开口道:“阁下不是本座,凭什么觉得医书上没有记载的,本座做不到?”

裴寒枫也懒得跟他反驳,只是说道:“你叫夜澜行是吧,以你的能力,你既然能调查出是谁给你下的鬼血毒,应该也知道如何解毒的吧?”

夜澜行波澜不惊的神色终于有了一瞬间的慌乱,只是稍纵即逝,随即冷了脸:“阁下若是没有别的事,可以离开了,天色已晚,阿姐该睡了。”

洛长安愣怔地看了一眼夜澜行,似乎不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

虽然小行高傲矜贵,但是该有的礼仪是分毫不差的,但是现在怎么会直接将客人逐出去呢?

裴寒枫闻言,冷了冷眼,什么都没说。

“青木,送客。”

青木上前,将裴寒枫往外“请”。

裴寒枫临走之前留下的一句话,洛长安留在了心里。

“夜澜行,老夫很佩服你,但是你分明可以更强的。”

那是……什么意思?

洛长安愣愣地看着裴寒枫离开,一直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夜澜行来到洛长安面前,洛长安才堪堪回神。

季青棠还没有走。

洛长安看着季青棠,季青棠有些局促起来。

说来洛长安也觉得奇怪,小行和棠棠是一起在她身边长大的,甚至棠棠来的时间要比小行要早上一些,但是现在这个局面来看,洛长安居然觉得比起棠棠,小行跟自己的关系更近一点。

可能是两个人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洛长安在夜澜行面前自在从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对于季青棠来说,洛长安总拿季青棠当作是自己的恩人,两个人之间似乎总是存在一些间隙。

见季青棠不自在,洛长安急忙开口道:“棠棠,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辜负了你,真是不好意思。”

季青棠急忙回道:“殿下您不必如此,我求师父来这里,本来是想要师父帮助您解开蛊毒的,并不知道他的要求,若是知道,绝对不会贸然前来的……”

洛长安摸了摸后脑勺,只是傻呵呵地笑。

季青棠待了不久也离开了,洛长安这才看向站在一旁很久的夜澜行。

眸子里带着探究的意味,洛长安围着夜澜行来来回回地看,夜澜行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嘴角挂着笑,宠溺地随着洛长安的走动追随着自己的目光。

洛长安看了半天,终于皱着眉头对上夜澜行的眼睛:“小行,裴前辈刚才说过的话是什么意思?”

夜澜行笑着看着洛长安道:“他胡说的,阿姐不必在意。”

切!她才不信呢!

“裴前辈说,你知道鬼血毒的解药?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解毒呢?”洛长安才不能让夜澜行这么糊弄过去呢。

夜澜行眼中的光芒一闪而过:“阿姐,裴前辈只是猜测的,我若是当真知道解药,怎么不会为自己配制解药呢?”

洛长安点了点头,也觉得有些道理。

小行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如果真的有解药的药方,不可能不去配制啊?

但是……

裴寒枫临走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洛长安先放过了夜澜行这个问题,转而问道:“那你明明知道是谁给你下的药,为什么不去抓人,也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