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圣水是什么样子的呀?它和普通的水有什么区别吗?”洛长安一双眼睛好奇地望着墨情。

墨情最喜欢被那双眼睛看着,他眯了眯眼睛:“古书有载,‘得一滴,如星辰在手,宇宙在怀,纯净无瑕,纤尘不染。’”

前世,墨情的话跟眼前的景象重合。

这就是圣水的水源。

她记得,当时墨情还嘱咐过她什么来着?

【圣水乃日睦圣物,他族窥见者。】

【当杀。】

洛长安暗叫一声不好,像是有预感地回头,就看到了一袭玄衣的吴简,手已经落在了蓄势待发的剑柄上。

此时的吴简神色说不上好,甚至算得上是阴沉,一双鹰眼没了之前的温柔,倒映着阴翳的光。

“吴简大哥?你怎么在这?”洛长安稳下心神,笑着问他。

放在剑柄上的指骨紧了紧。

他怎么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呢?

难道要告诉她,她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全,得知她没有护卫跟随着,才循着她的踪迹来的吗?

“这个问题我想问问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有叫她“小白”,吴简的声音冷硬,不复当时的温度。洛长安忽然觉得,她自始至终,好像都将吴简看得太亲近了。

他是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将军,纵使这几日以来对她不错,也只是因为出于对伤者的照顾,他只是收了獠牙,是她掉以轻心了。

洛长安的脸上笑意不减,她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嘿嘿,没人跟我一起出来,我自己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吴简脸上的神色不褪,手也没有从剑柄上拿下来,周身的杀气逼人,洛长安本能地感知到了危险。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来南边的?”吴简冷着眼说了一句。

洛长安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做坏事被抓住的小孩,支支吾吾地开口道:“我只是好奇嘛,想来看看……”

吴简不知道信没信,只是一步步地向洛长安逼近。

洛长安感受到来人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往后退了两步。

他进一步她便退一步。

最终,洛长安的身后是清澈见底的泉水,她退无可退。

面前,男人的气息靠近:“只是这样?”

因为吴简距离她太近了,他的气息就喷薄在了洛长安的鼻尖,痒痒的,有些不舒服。

洛长安又往后退了一步,忘记了身后的泉水,她一下子往身后的泉水里跌去。

她分明感受到了眼前神情一滞的吴简,在他不可思议的眼眸下看到了惊慌失措的彼此。

洛长安手忙脚乱地去抓些什么,一不小心将前面的这个男人也抓了起来。

毫无征兆的,两人双双跌入了泉水之中。

下一刻,吴简瞬间从圣水中凸出水面,她下意识地去寻找身边的人。

泉水很深,能将吴简整个人的高度覆盖,感受得泉水的凉意和刺骨,一直保持的冷硬沉默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其他的情绪。

慌张的,无措的,像是在害怕。

“小白!”吴简喊了一声,想要得到少女的回应,但是什么都没有,回应他的,只有周围寂寥的回声。

“小白!你听到了吗?”吴简不死心,继续喊道,得不到回复他就闭了呼吸下去找人。

半晌。

洛长安像是被什么东西封住了意识一般,一直往泉水的更深处掉落。

她会水,是夜澜行教过的,但是当时的洛长安明显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好像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劲一般。

迷迷糊糊中,洛长安好像感觉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惊慌地,生气地,一声一声地叫她,好像她不回应就不肯罢休一样。

洛长安好像看到了夜澜行。

彼时的夜澜行琥珀色的眸子像是染了冰霜和鲜血,变成了薄凉的红,夜澜行神情妖冶地走向她,对她笑,又好像没有看到她,满眼的寂寥。

她好像看到小行杀人了,冰冷地,毫无感情地,仿佛自己杀的不是人,仿佛自己做的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大事一般。

洛长安想叫,但是好像发不出声音。

夜澜行好像哭了,冰凉的泪水从他俊逸的脸上掉落,洛长安忽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坚毅如夜澜行,应该不会掉眼泪吧。

洛长安感觉自己应该是在做梦,因为周围的一切都很不真实,但是她好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不肯醒来。

直到耳边传来谁的声音。

吵闹的,像是坚持要把她叫醒。

洛长安紧锁着眉,猛地挣开了眼睛。

周围都是令人窒息的水流,洛长安一时不查,被灌了一大口水。

反应过来之后,洛长安收了呼吸,停止了下沉的趋势,然后向水面游去。

洛长安的水性很不错,很快就游到了水面。

另一边。

吴简已经还在惊慌失措地找着洛长安,因为圣水的原因,吴简出了泉水,注意着泉水水面的动静。

水面上突然出现一些气泡,先是很少的一些,后来多了起来,洛长安如同一只水妖一般,出现在了泉水水面。

白皙到发光的皮肤,长长的如同海藻般的墨发,因为被水打湿所以半露的衣衫,洛长安就这样向湖面游过去。

吴简看呆了。

若说上一次,昏迷的洛长安是守护圣水的精灵,此时的洛长安,更像是一只勾人心魄的妖精,一步一步地,把靠近她的人,全部湮灭。

洛长安眼波流转,因为周围蓝色的光照的关系,她的瞳孔显现出妖冶又干净的蓝。

就好像是善与恶的碰撞,又像是不谙世事却要诱惑着众人堕落的妖精一般,危险又致命。

吴简突然感觉到了后怕。

若是他刚才真的拔刀杀了洛长安,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会不会像没了信仰的信徒,卑劣又阴暗地活着。

吴简觉得,自己好像染了什么病。

起初以为是心疾,若是见到了某个人,心跳得太快,若是见不到,心里又空落落的,但是后来他发现,不是心疾。

因为他发现,他越来越在乎她的感受甚至细微的情绪波动,那些影响了她心绪的人,他总会心情不好到自己都无法理解。

他突然想起了手下对他说的:若是小白姑娘当真恢复了记忆,发现自己有个未婚夫,那您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