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公子可知,这顶好的君山银针,每年也就几十斤,能分到各国的也就更少了,即便是一些达官显贵,想要喝到上好的君山银针都不容易。”

“但是如今这茶叶,正被您每日泡着。”

洛长安没说话。

“有些人,生来就是高贵的。那些在别人看来触不可及的东西,或许对于个别人来说,不过是伸伸手的事情。”

“而洛公子,就是这样活着的。”

出生便是万民朝拜,兄友弟恭,父母康健,家庭和睦,身份尊崇,洛长安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可是,也有的人很不幸。”

“可能,他们从小就没了父母,甚至有的人从小就流落在外,无家可归,但是,即使是这样的人,也还是在努力地活着啊。”

洛长安的睫毛轻颤。

“我听说,长瑾有一个村庄,常年干旱,村子里的人都因为什么‘河伯娶亲’搞得家破人亡,但是后来,听说有个神明去了村庄,开通了水渠,造了水车,还给那里带来了雨水。”

“相信,那里的百姓,也会因为那位神明过得很幸福吧。”

【给他们打通了河道,让他们的庄稼开始出苗,牛羊开始吃草,他们才会忙起来,人呐,一旦忙起来,就会有盼头。】

【我啊,给他们的不是物资,】

【是希望呀~】

“虽然,那些村民可能都不知道那位神明的名字,但是,我相信,他们都是心怀感激的吧。”

吴禾笑着看向洛长安,却见洛长安怔然落泪。

“所以,就算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我也必须要坚持下去吗?”洛长安这样问。

“没有什么会是徒劳的。”吴禾目光灼灼地看着洛长安,一字一句地回道,“我相信,只要你做了,就会有改变,时间会告诉你答案。”

看着一本正经的吴禾,洛长安突然破涕为笑。

吴禾嗔了洛长安一眼:“公子笑什么?小女子刚才还热血沸腾的呢……”

洛长安笑着说道:“吴姑娘这句话,希望你自己也记住。”

“什么?”吴禾有些转不过弯。

“没有什么是徒劳的,做了永远都比束手就擒来得有底气。”

吴禾愣了一下,随即也跟着笑出了声:“可惜洛公子是女儿身,否则小女子就算倒追也一定要嫁给你~”

洛长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是夜。

那扇门终于打开了。

洛长安深吸了一口气,她突然想到前几天,夜澜行也来找过她。

那时,他明显是喝了酒,看着冷漠无神的她,满目的无措又惊慌。

洛长安转身欲走,夜澜行却从身后抱住了她。

熟悉的气息夹杂着酒的味道传进了洛长安的鼻孔,洛长安就热了眼眶。

见洛长安哭了,夜澜行眼尾染了红,他抱着洛长安不肯松手,声音颤抖地附在洛长安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

“阿姐,我杀了他好不好,你不要不理我……”

那可能是洛长安第一次,开始正视夜澜行的性情。

从前,洛长安眼中的夜澜行都是温润有礼,谦让有加的君子形象,夜澜行也确实做得很好。

但是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夜澜行开始表现出并不是那么君子的一面,虽然在洛长安面前锋芒尽敛,但是洛长安还是发现了一些痕迹。

就像前不久,夜澜行气急居然说出想杀了季青棠这样的话,还有那晚的,可以那么轻易地说出杀了一个人。

洛长安并不是害怕,因为很明显夜澜行并不会伤害她,但是她很担心夜澜行的性情若是不加以收敛,日后可能会变得杀人如麻,嗜血成性。

这是洛长安不想看到的。

身后的夜澜行一遍遍地说着,洛长安忽然觉得,这对于他来说,确实有些残忍。

吴禾说得对。

那些她做出的改变是真实存在的,那些她做了的事情就是在慢慢地变好,虽然不能预知未来的走向,但是她只需要尽人事,听天命就好。

把自己所有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完,最后即使结果不尽如人意也不会后悔。

长瑾,她要拼力去护。

刚推开门,洛长安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夜澜行。

应该是一直没有离开过,站在一棵桃树下,双手抱着剑,风一吹,就有花瓣飘落在了他的发顶。

夜澜行也看到洛长安打开了门,他怔怔地看着洛长安一步一步走向他。

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刚要开口,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倒是洛长安,踮着脚将他发顶的花瓣捻了下来,然后向他露出一个笑脸。

少女明眸皓齿,惊艳了满树的桃花。

“夜澜行。”

“嗯,我在的。”

“春天来了呀~”

夜澜行看着眼前的少女,突然有些眼酸,他默了很久,终于嘴角抿出弧度:“嗯。”

洛长安又投入到了繁忙的工作中。

泽城的蝗灾已经得到了控制,相信再过不久,这些百姓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乡了。

众人对洛长安很是不舍,他们不傻,知道这么多的粮食,这么多的物资,肯定花了很多钱,但是洛长安从未收过他们一分钱,还把所有的老人孩子安置得妥妥当当,这样的恩人,他们怎么可能不感恩呢?

正当灾民开始慢慢减少,情况在逐渐好转之际,秦故居然邀请夜澜行进宫一叙,还特别强调,此时切不可让洛长安知道。

洛长安将请柬拍到了桌子上。

“看来是坐不住咯~”

夜澜行低眸不知在想些什么,洛长安殷勤地对夜澜行说道:“小行小行,是不是不知道秦故打的什么主意?”然后她拍着自己的胸脯,一脸骄傲,“问我问我,我知道我知道!”

夜澜行抬眸笑答:“好,阿姐能否告诉我,秦故为何邀我?”

洛长安清了清嗓子:“我跟你说哦,秦故是想拉拢你。”

夜澜行状似惊讶地挑了挑眉:“嗯?”

见夜澜行不懂,洛长安感觉自己的智慧简直无与伦比,就继续解释道:“上次秦故邀请我,就是想让我帮助楚子砚登基,但是我告诉她,说我支持楚子砚,但是你支持楚子轩,我还告诉她,你一直都想谋权篡位,还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形容得那是水火不容,秦故此次召你入宫,估计就是想和你商量合作的事情。”

夜澜行“疑惑”地问道:“阿姐为何要这样跟秦故说?”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这么跟秦故说,不是让她更信任我嘛!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相信我们是真的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这样才敢放心去找你嘛~”

“阿姐的意思是说,秦故没有选择和你合作,而是选择了我?”

“对呀,反正她以为你的目的只是谋权篡位,和两个皇子谁合作都是一样的,但是她就不同了,若是她跟我合作,得到的就是我这个小公主的支持,但是如果和你合作,得到的就是强大的兵力财力的支持,但凡不是傻子都知道该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