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把所有的温柔,所有的柔情,都给了一个人。

都给了那个,比阳光都耀眼的人。

他平日里的淡漠只是对别人,在洛长安面前,所有的神情与偏爱,连带着担忧与眷恋,都会出现在他的脸上。

楚子砚有时候甚至会想,像夜澜行那种冰块脸的脸上如果出现其他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呢?

这个答案,在洛长安出现的那一瞬间,楚子砚看到了。

既温柔又惶恐,谨慎地想要靠近。

夜澜行来到旭尧半年多,旭尧的朝臣皆谓夜澜行没有软肋,但是楚子砚一早就找到了他的软肋。

只是他不敢去碰。

因为那不仅是他的软肋,还是他的约束。

若是洛长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楚子砚直到,哪怕是千军万马抵挡,夜澜行也会杀了那人。

若干年后,楚子砚登临帝位,有大臣参奏,说即使杀不了夜澜行,剜他一块肉也是好的,恳请楚子砚杀了洛长安。

当时楚子砚就冷笑道:“你杀洛长安并不是剜夜澜行的肉,你是诛他的心。”

若有人要诛他的心,他会放过别人吗?

眼下夜澜行这样说完之后,洛长安有点懵。

她来这里是为了保护夜澜行安全,拿出楚子轩暗自伤人的证据的,不是来给小行添乱的呀!

见洛长安耷拉着脑袋不是很开心,夜澜行也不管是不是还有外人在场,他揉了揉洛长安的发:“阿姐想让我参加?”

洛长安嘟着嘴点了点头。

“好。”

二话没说。

一旁想要费劲劝阻的楚子轩话都到了嘴边了,硬生生地被堵了回去。

这就行了?

这么简单?

想当初,皇帝楚天洋想要邀请夜澜行参加一个晚宴,派了三次人去请他,最后就差自己亲自去请了,夜澜行都婉言拒绝了。

夜澜行是很孤傲的人,别说他不会做错误的决定,即使是做了,他也绝对不会回头的。

如今,只是因为洛长安想要看,夜澜行就同意了?

洛长安愣了一下,随即在夜澜行耳边轻声问道:“小行,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才不去狩猎的呀?不要因为我破坏了你的计划啊!”

夜澜行笑意渐深:“没有,只是想要陪着阿姐,既然阿姐想看我狩猎,不如和我一起吧?”

说完,也不等一旁的楚子砚和楚子轩,点头示意之后转身带着洛长安离开。

“小行小行,我真的要跟你一起去吗?”洛长安被夜澜行牵着手,在他身后问道。

夜澜行见距离两个人远了,终于停了下来。

“是,阿姐不喜欢?”夜澜行如实回答。

“倒也不是……”洛长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只是我不太会骑马……”

想起当时洛长安为了去三尺峪找顾辞,一下子跨上了马背,虽然是有经验,但是明显不是很熟练的样子。

夜澜行笑:“没关系,我教阿姐。”

一刻钟后。

“小、小行,你说教我骑马,我跟你坐在一起你怎么教?”洛长安感受到摇摇欲坠的颠簸,心里有点没底。

她前世是会骑马的,但是因为太久没骑了,后来被沈临渊挑断了手脚,更没有机会了,所以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夜澜行轻笑,他将洛长安揽在怀里,手握缰绳,两人贴得很近,洛长安几乎能听到心跳声。

也不知道是谁的。

“阿姐若是一个人不敢的话,只能先这样学咯。”夜澜行佯装无奈。

洛长安咬着牙,想要去拿夜澜行手中的缰绳,但是就在她要够到的时候,马像是受了惊,抬起前脚掌嘶鸣,若不是有夜澜行抱着,洛长安直接就从马背上摔下去了!

“这马怎么突然叫起来了?”洛长安稳住心神之后皱眉问道。

她也懂些马术,马一般都是温顺听话的,不会无缘无故地嘶鸣,洛长安有些疑惑。

夜澜行悄悄地松了夹着马肚子的双腿,笑道:“不是很清楚,应当是阿姐哪里弄疼它了吧?”

洛长安是很信任夜澜行的,如今夜澜行这么说,洛长安更不敢乱动了,一时间只敢坐在夜澜行的前面,让夜澜行来操控马匹。

狩猎场上等待的人都是名门望族,每个人都在适应着自己的马,只有洛长安和夜澜行,两人共乘一匹马。

夜澜行是十分瞩目的人,这次身边还有一个灵动的洛长安,加上夜澜行并没有刻意地低调,一时间,夜公子同未知女子同乘一匹马,举止亲昵,面容温和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狩猎场。

知道洛长安身份的人毕竟是在少数,如今众人没有见过夜澜行身边的洛长安,只以为是夜澜行来了兴致,开始对女人感兴趣了。

然而,这些事情,洛长安都一无所知。

直到有内侍传话,楚天洋来到了狩猎场。

洛长安向旭尧名义上的“国主”望去。

前世,洛长安见到楚天洋的时候,楚天洋已经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据夜澜行说,是楚子轩亲手杀的。

当时洛长安还没有那么近距离地感受过生死,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还是夜澜行,夜澜行一双冰凉刺骨的手覆住了洛长安的眼睛。

冰凉的,没有一丝人的温度。

夜澜行感受到了他冰冷的手中温热的东西。

洛长安哭了。

长长的睫毛扫过夜澜行的指骨,痒痒的,夜澜行有些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捂住洛长安的眼睛。

那一刻,就是不想让她看到这些血迹,或者,不想看到洛长安那双过于纯粹干净的眼睛。

他会觉得,自己是活在阴暗沟渠里的蛆虫,固执地,肮脏地想要得到光的垂怜。

“夜澜行,他是死了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长安声音还带着颤音,颤抖着问他。

夜澜行当时怎么回答她的?

他好像说:“没关系的,他没关系的。”

当时的洛长安还在想,她问的是那个人是不是死了,夜澜行为什么这样回答她?

她不懂。

当时,洛长安就觉得,楚天洋是个可怜人,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想法。

那时候的楚天洋远没有现在站在洛长安面前的意气风发,但是据小行说,现在的楚天洋也不过四十几岁,和洛瞿差不多的年纪,但是只看容貌,楚天洋比洛瞿苍老得多。

估计是肾虚。

洛长安抬着下巴,打量着看着高位上的楚天洋。

啧啧啧,这可能就是风流的代价吧。

夜澜行不知道洛长安在想什么,见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打量楚天洋,俯身问她:“阿姐在想什么?”

洛长安“啧啧”两声,像是得出了结论:“小行,以后娶了媳妇儿一定要节制,不然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