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行走的时候,头也没回。

出于礼貌,洛长安和萧以年说了几句话,然后游荡在外面很久,到了傍晚,月上柳梢,才一个人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冰糖葫芦只是拿在手上,到最后也没有吃。

她不敢吃。

她还是怕夜澜行生气的。

奕承宫距离她的宫殿很近。

她回宫的时候,恰巧路过那里,看到奕承宫灯火通明,夜澜行看起来还没有睡。

要不要去道个歉呢?

这个想法只是从洛长安的脑海里过了一瞬,她就摇摇头否决了。

她为什么要道歉?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想到这里,洛长安看了一眼奕承宫的方向,脚步一转,就继续向自己的宫殿走去。

奕承宫殿内。

夜澜行正在看什么书,垂眼的眸子,长长的睫毛低垂,看起来十分认真。

然而一旁的青木却是一脸的无语。

因为这页书,主子已经看了两个时辰了……

寥寥数语,青木都背下来了,主子还是翻在这一页,动也不动。

只是目光总是下意识地看向门外,青木便知,主子是在等人。

不知过了多久,景驰进屋行礼。

“主子,回了。”

即使景驰不说,他也知道是谁。

夜澜行的眉头稍稍松了一下,就听景驰继续说道:“往月璃宫方向去了。”

他没来找她。

这话,即使景驰不说,夜澜行也听出来了。

胆子大得很,平日里乖巧听话,如今只是见了萧以年一眼,便想要反抗他。

她还说喜欢他。

可笑。

夜澜行手中的书也被他好看的指骨攥成一团。

当然,这些事洛长安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好像她和夜澜行的隔阂,很早就开始了。

越想弥补,就裂的越大;越想靠近,就分得越远。

一如她不知道,那晚的奕承宫里,夜澜行的案几上,放了两根红彤彤的冰糖葫芦。

回忆如风过无痕,如今再去想前世的那些事,洛长安忽然发现,那些她以为忘不掉的,种种种种,如今想来都很模糊了。

洛长安笑着接下了夜澜行手里的糖葫芦。

洛长安很喜欢甜食。

前世就是这样,今世更甚。

几乎每天不吃一些甜的东西就感觉少了些什么。

幸好夜澜行很早就开始注意这点,所以即使这一世的洛长安嗜甜如命,也没有因此坏了牙。

洛长安还特别不喜欢苦的东西。

前世的药喝多了,尤其排斥草药的味道。

这一点,夜澜行也是知道的。

洛长安清醒的时候还好些,即使她闹,也只是口头的抱怨而已,她会强逼着自己去接受那些汤药。

只是若恰巧处于她不清醒地状态,洛长安喝个药那是相当费劲的。

就像洛长安上次晕船的时候,迷迷糊糊中,她很排斥这些苦巴巴的汤药。

不好喝。

像避子汤一样。

闲言少叙,这年没过完,就出了新乱子。

贾秀梅的软禁结束了。

原因是那日白媛去看她的时候,头顶上一块木板砸了下来,贾秀梅想都没想就把白媛推开了,自己却受了伤。

洛瞿于心不忍,借着清沅殿陈旧,不宜贾夫人居住为由,将她放了出来。

洛长安不知道这件事有几分故意的成分,但是凭借贾秀梅的脑袋,这样的事情不是她能想出来的。

万悦枝。

很显然,万悦枝借机将贾秀梅放出来,是为了牵制她的。

应该是意识到了她知道了什么,所以开始行动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万悦枝隔岸观火,等着看洛长安和贾秀梅互掐。

想到洛长安如丧家之犬落败的样子,万悦枝笑了笑,喝了一口茶。

只是眼下她还没有将顾辞拿下,所以不能与熊达开闹掰,所以对他追求陈锦这件事视而不见,必要的时候,她还可以推他一把。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要将顾辞紧紧地抓在自己的手心。

只是洛长安这个贱人应该是发现了一些不对劲,总是把顾辞看得紧紧的,她也找不到机会靠近。

贾秀梅用茶盖拨了拨杯子里的茶叶。

茶叶漾着一圈圈涟漪,在水中起起浮浮,看不真切。

万悦枝想了想,拿了纸笔开始写信。

是夜。

洛长安在夜澜行房间里坐着。

在等消息。

夜澜行还有些公务要批改,正在案几前勾画着什么。

洛长安有点无聊。

她做到夜澜行身后,夜澜行很配合地给她腾了个位置。

然后,洛长安就玩夜澜行的头发。

夜澜行的头发很长。

平日里扎着个半束发,用长长的发带低低地挽了个结,一副慵懒矜贵的模样。

如今,夜澜行也是这样的散着头发,洛长安的手摆弄着夜澜行墨染的长发,心里有些嫉妒。

不禁生得好看,就连头发都比女子的要顺滑,太不公平了。

夜澜行倒也配合,任凭自己的长发在洛长安的手上揉搓,眼里始终都是温柔的神色。

洛长安不会束发,只是觉得夜澜行的头发好玩而已,随意摆弄着,反正小行也不会生气。

“小行的头发好香哦~”洛长安突然说了一句,满脸的羡慕。

香香的,像是……沉香的味道。

香吗?夜澜行不觉得,他反而觉得阿姐的头发很香,极淡的奶香,像是初生的婴儿身上带着的味道。

让人心安。

让他上瘾,疯狂。

夜澜行只是笑,也不说话。

青木进来的时候,洛长安正将自己亮闪闪的发簪插在夜澜行有些凌乱的头上。

她不会束发,就把夜澜行的头发随意一盘,然后拿起自己头上的一根发簪,插了进去。

洛长安想捉弄他。

只是没想到,青木进来了。

书房是夜澜行“办公”的地方,当然,不是只指洛瞿交代的公务,还有许多他要自己办理的公务。

因为青木和景驰都是被允许不敲屋子就可以进门的,青木也没有多想,推门而入。

刚一进来,看到这一幕,青木像是选好了自己适合埋了的风水宝地,又把景驰这个狗东西骂了一遍。

真是的!早不离开晚不离开,偏偏在这种紧要关头离开,害得他都不知道不能进来!

“主……主子……”青木生硬地行了个礼。

洛长安很尬尴,她反应过来,连忙将夜澜行头上的发簪拔下来。

长长的,盘在一起的发,没有了阻碍,像是瀑布一般垂了下来,一缕一缕,一丝一丝的,那场面,怎一个“香艳”了得?

有那么一瞬间,洛长安觉得自己就是昏庸无度的国主,为了身边的这个女人,那是甘愿拜倒在他的身下。

洛长安忙晃了晃小脑袋,把这么香艳的画面从脑海中挥去。

“来……来消息了……”

见夜澜行全程面不改色,甚至心情很好地看着洛长安手忙脚乱给他摘发簪的模样,那目光,温柔得都要揉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