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与荆棘,霜降同夜萎。”

众人霎时没了声音。

所有人都在称赞霜,或者描写霜,但是他却说“霜降同夜萎”。

好与坏,经历一场霜雪,都会被冲杀得干净。

洛长安感觉到了冷。

是那种来自心底的冷意。

她以为的夜澜行一直是温暖的,但是这首诗透露出来的,却是冷硬的杀伐气息。

只有他一个人,站在一个制高点上,将霜的好与坏,一句话概括得干净。

一番死寂之后就是小声的议论。

待反应过来,那书生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是哪家的?”

青州相貌如此周正的男子,他们不可能没有印象啊。

夜澜行神情不变:“洛家的。”

那个书生的本意是想问夜澜行的姓名,但是夜澜行却偏偏这样答。

“洛公子?”书生试探性地叫了一句,夜澜行也不给反应,看到一旁的洛长安剥了一半的橘子,很自然地拿了过来。

“纤手破新橙”,洛长安的脑海里忽然闪过这样一句诗。

夜澜行的手真好看啊,此时他的手正认真地剥着橘子,仿佛不为外人所扰,洛长安一时看呆了。

等到夜澜行仔细地把橘子上的白丝都处理了去,就把橘子放在了洛长安手上。

他笑:“少吃点,吃多了该不吃晚膳了。”

言语举动之自然,让洛长安有一种这里是自己家的错觉。

她呆呆地掰下一个橘子瓣放嘴里,果然,好看的手剥出来的橘子都格外的甜!

另一边,除了冯杰见怪不怪了,其余人看洛长安就跟看了鬼一样。

见他们二人穿的衣服一样,看两个人的目光就更加诡异了……

一旁的洛长安啃着橘子,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第一轮,夜澜行的一句“桃李与荆棘,霜降同夜萎。”毫无悬念地拿了第一轮的那一分。

接下来,简直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第二轮夜澜行直接一句“学问从君有,诗书自我传”,成功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眼前的男子,张狂矜贵,却又文采斐然。

然而陈律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最后一轮,意象居然是“情爱”。

洛长安不觉有些担心。

别的都好说,但是小行从来没接触过男女之情啊,这怎么表达?

不过幸好,小行已经赢了两局了,最后一轮不论结果都已经是注定的事情了。

“洛公子要不要玩些有趣的?”说话的是陈律,此时的他目光阴沉,看起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洛公子”?谁是“洛公子”?

洛长安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说的是夜澜行。

说实话,前两轮陈律发挥得确实很不错,但是和小行比还是有不小的距离的,那也不至于这么……一脸怨恨吧?

夜澜行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陈律道:“最后一局,我们换成三分,洛公子意下如何?”

夜澜行不假思索道:“不换。”

陈律先是一愣,随即嗤笑一声:“怎么?洛公子输不起?”

夜澜行还没说什么呢,一旁的洛长安倒是怒了:“陈公子这话说得没道理!本来诗会规定的就是一轮一分,陈公子临时改变,破坏规则不说,你既然问的是我们家小……咳,我家公子‘意下如何’,我家公子不同意,你又咄咄逼人,这是什么道理?”

陈律咬牙冷硬说道:“谁知道你们前两轮是不是提前拿到了意象?若是问心无愧,凭自己的真本事,最后一轮定输赢有何不可?”

“我见过无耻的,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说我家公子知道了前两轮的意象,那你怎么不说第三轮我们也知道呢?要我说,你就是输不起!”

“主子说话,哪有你这奴才插话的份儿?”陈律宠洛长安吼道。

这一下,夜澜行先说话了:“他跟你说话,是你的荣幸。”

陈律怨毒地看向夜澜行,却发现刚才还满是温润气息的他瞬间变得冰冷,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一般。

陈律被吓了一跳,闭了嘴。

夜澜行安抚着气鼓鼓的洛长安,见洛长安消了气,揉了揉她的脑袋让她坐下休息,洛长安还是很信任夜澜行的,见他胸有成竹,洛长安就放下心来。

“不加分只是因为这彩头不是我的。”夜澜行目光清冷,声音清冽。

陈律皱眉:“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彩头是别人的,我替她拿来。”

陈律恨恨地说道:“你就这么肯定这彩头一定是你们的?”

夜澜行神色不变,陈律脸都气白了,洛长安看着好笑。

夜澜行直接将那首诗念了出来。

“山有木兮木有枝。”众人一脸莫名,不知道这和情爱有什么关系,就连洛长安也是不明白,然后她就发现,夜澜行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就再也没移开过。

“心悦君兮君不知。”

洛长安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从夜澜行的喉咙里滚出来,温柔的,却带着无奈与所有的偏爱,奔她而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当洛长安反应过来的时候,陈律已经离开了,夜澜行毫不客气地把那两坛酒提到了洛长安面前。

她蓦地想起很小的时候,她因为心事重总是闷闷不乐的。

忽然有一天,夜澜行将攥在手心里的一颗宝石呈现在她面前。

洛长安一愣,却见夜澜行挠了挠头,笑得灿烂:“阿姐,你不要不开心了,这是小行今天刚得的奖励,送给你。”

洛长安不领情:“这种宝石,我要多少有多少。”

夜澜行却固执地将它放在洛长安手里:“阿姐有是阿姐的,这是小行送的,不一样的。”

洛长安调整了一下情绪:“哪里不一样?”

“我能给阿姐的,是我的全部啊~”

后来,夜澜行也真的做到了,无论洛长安要什么,他都会给她。

夜澜行抿着唇笑着,将酒坛拿在她眼前,一如许多年前的那颗宝石,他说:“阿姐,你要什么,我给。”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洛长安刚要接过酒坛,就听身后一个声音道:“敢问公子可是长瑾御史大人夜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