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没有入编制的士兵都用上了,日睦国看来这一次是背水一战了。

洛长安眼观鼻观,看着围住他们的二十几人,与夜澜行对视了一下。

行吗?

没问题。

洛长安张扬一笑:“长瑾公主——洛长安!”

一群人愣在了原地:这……难道不应该藏匿身份,低调行事吗?这么高调是怕死得不够早?

下一秒,他们就用生命的代价知道了答案。

因为有依仗,所以无所畏惧地张扬。

不到几息,夜澜行手起刀落,地上多了二十几具尸体。

洛长安冷冷地看着这些尸体,忽然觉得自己骨子里的残忍。

前世的她看多了生离死别,就连自己也被寂静折磨,生不如死。她看到了太多的人从一个鲜活的生命转变为冰凉的尸体,到后来,她好像就麻木了。

夜澜行对她说:“洛长安,我不会让你死的。”

那时的她突然觉得,死了也好,至少不会没日没夜地噩梦缠身,不会像个木偶一样,仿佛没了魂魄。

夜澜行的目光阴沉,他就那样看着她,眼神复杂。

“恨我吗?”

他好像是在问她,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恨吗?

不恨了。

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憎恨,再到最后的绝望,洛长安忽然觉得,原来不爱一个人可以放得那么彻底。

“我有些累了。”洛长安这样说。

夜澜行想起了从前,她上课的时候打瞌睡,被他发现,她摇着他的衣袖,满脸讨好似的说:“我只是有些累了,你不要告诉父皇好不好?”

后来,她就再也没提过这件事,好像这件事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还有一次,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却是躲在了他这里,她说:“我有些累了,你让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睡醒后,她就闭口不谈她的委屈,仿佛从没发生过一般。

如今,她对他说:她有些累了。

夜澜行有些失措,他藏在袖口里的手开了又合,他莫名的不喜欢她说这句话。

洛长安呆呆地出神,好像没有什么能吸引她的目光。

“我……”夜澜行好看的唇上下翕动,她忘了他说了什么了,大抵又是什么羞辱她的话吧,她听多了,就不疼了。

“阿姐?”夜澜行唤她。

洛长安回神,收拾了心情,不多时就找到了顾辞的营帐。

交代完明日的战事策略,顾辞总算是能缓一口气,他穿着骁龙凯坐在了主位上,营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打完这场仗就可以回去看殿下了吧?

顾辞想,他看了一眼绑在手臂上的丝帕,那是洛长安在他出征之前给她的。

长瑾国皇宫里不成文的习俗,将军出征的时候,皇室人员要在他的手臂上系上一方雪白的丝帕,可以护佑将军早日凯旋归来。

那丝帕呀,本来是应该由洛瞿来系的,但是顾辞却请愿要洛长安给他系上。

“顾将军你要早日归来呀!”洛长安望着他笑,眉眼弯弯。

她喜欢叫他“顾哥哥”,但是那一日,却郑重地叫他“顾将军”,他说好,她便只是笑,笑着笑着,就湿了眼眶。

想他顾辞天不怕地不怕,上阵杀敌也是临危不乱,只是,他怕极了殿下的眼泪。

那泪水好像顺着殿下的脸颊滴在了他的心窝上,又开出一朵灼人的花,又疼又涩。

“殿下别哭,属下会慌的。”顾辞替她抹去眼泪,细细的带着茧的指腹抚过她细嫩的脸,顾辞觉得他已经慌了。

想到这里,顾辞轻笑出声。

他怎么如此拘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很怕殿下似的呢……

“顾哥哥!”

好像有人唤他,顾辞一惊,随即又轻笑一声,怎么都幻听了?

下一秒,一只手拨开了营帐,他只看到一个白团团的什么向他扑来,下一秒他的怀里就多了一个毛绒绒的小东西。

顾辞的手有些无措地停在半空中,一时间竟不知道往哪里放。

“公主……”刚说了两个字,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喉头有些堵。

牵绊大抵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可以让人有了一往无前的铠甲,又会让他有碰不得的软肋。

西南边境的风很大,夜澜行早早地给她备了雪白的狐裘,洛长安穿在身上,像一只兔子。

许久。

顾辞覆上洛长安的头,明知道他应该严厉地批评她,斥责她不该来这里,说她不听话,但是可能是他真的太想了吧,他只是温柔地看他:“见过殿下。”

洛长安见没有被骂,心里乐开了花,她带着讨好性质地在顾辞的怀里蹭了蹭,直到晚来的夜澜行把树懒似的洛长安从他的怀里把她提了出来。

“阿姐怎么又不听话?”夜澜行瞪她,洛长安想反驳,但最终还是被夜澜行的眼神吓退了。

她缩着脖子,夜澜行像是提小猫似的提着她后颈处的衣服,她堂堂公主的霸气荡然无存!

但是,她不敢反抗……

洛长安委屈巴巴地看着顾辞,顾辞咳了咳,算是给洛长安解围,夜澜行放开了洛长安,向顾辞行礼。

“见过顾将军。”

顾辞微微颔首,脸色有些严厉:“夜大人怎么带着殿下来这种地方?”

语气中带着斥责和怒气,夜澜行只是听着,也没有反驳。

“顾哥哥,是安安太想你了嘛~”洛长安实在听不下去了顾辞说的“不顾生命安全”“妄自菲薄”“不知轻重”,这一句句……

怎么跟在说她一样呢……

顾辞发过火之后想送洛长安离开,洛长安一瞧,这哪成啊?就说自己不会给他添乱,想要留下来。

顾辞坚决不同意,但是架不住洛长安欲夺眶而出的眼泪,随即松了口。

“殿下应当听话些的。”顾辞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明天的战事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殿下的安全绝对不会受到威胁的,想着这个,顾辞的态度也就缓和了下来。

一路颠簸,洛长安早就累了,顾辞安排了营帐,洛长安就下去休息了。

营帐里只剩下顾辞和夜澜行。

洛长安走在去营帐的路上,努力地回想着前世这场战争的诸多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