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在胡说什么?”夜澜行厉声喝道。

老人也是一愣,随即叹道:“小姑娘,我很感谢你的好意,但是,河伯娶妻是很危险的事情,你是外乡人,不该替我们村子牺牲,你们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就离开吧。”

“老爷爷,我说真的,我可以去当河伯妻子!”洛长安不顾夜澜行凌厉的目光,急切地说道。

老人的眼神顿时有了光亮:“小姑娘,你真的愿意……”

“她不愿意。”夜澜行沉声道。

“小行,这件事我们必须要帮忙!”洛长安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我绝不同意你去冒这个险!”夜澜行也不退让分毫。

“夜澜行,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这是我的责任!”洛长安声音冷了下来。

夜澜行目光里染了怒意:“我也说过,没有任何人值得你付出性命。这件事,我绝对不同意,今晚睡一觉,明天一早我们马上离开!”

“夜澜行我告诉你,这件事即使你不管我也会管,你要是想走,自己离开好了!我一个人也能解决这件事!”洛长安气急败坏。

“你以为我想管你的死活?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明天我自己走!”夜澜行说完,转身离开。

洛长安平稳了一下心绪,对老人笑道:“老爷爷您别担心,明天我一定会留下来,帮你处理好这件事!”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谢谢你,谢谢你啊!”

洛长安跟老人闲聊了几句,就回房间了。

去东房的路上,是家里的老妪带的路,她佝偻着腰,显得十分年迈。

“老奶奶,您跟老爷爷成婚很久了吧?”洛长安似闲聊一般问道。

老妪闻言,肩膀微微一耸,随即答话道:“是啊,成婚很久了,久到我都记不清了。”

“我听说您十六岁的女儿也被当河伯妻子嫁出去了,您们夫妇二人只能相依为命了……”洛长安有些同情地叹道。

老妪也叹了口气,夜色中,看不清她的神色:“谢谢姑娘安慰。”

洛长安对她报以微笑,到了东房,洛长安进去了。

老妪站在门外,房间里又传来两人的争吵。

“你为什么非要管闲事?”

“我偏要管,看不惯你明天就走啊!我又没拦着你!”

“好,不用你说,我明日一早就离开!”

……

老妪听着两人的争吵,快步离开。

夜澜行听着门外没了声响,向洛长安微微颔首,洛长安松了口气。

“这个村长的女儿应该是假的,我刚才试探过了,村长说他的女儿十八岁,我刚才特意在那个老妇人面前提了她女儿十六岁,她也没反驳。”

怎么可能会有父母不记得自己的孩子的年龄呢?

夜澜行点了点头:“我刚才观察过了,这里土地干裂,看样子应该是真的很久没有下过雨,但是,他家似乎并不缺水。”

从一开始那个村长开始讲他们村子的遭遇时洛长安就觉得不对了,按理说自己家的亲生女儿被村民扔进了河里应该愤怒,他却不然,不但没有怒火,反而村子里的人很听他的话,这一点从刚才他做手势示意村民就可以看出来。

再一点,老人口口声声说希望他们走,但是在他们两人在去留上产生分歧的时候,他并没有阻止她。

夜澜行在洛长安开口说留下的时候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要作戏,她留下,他“离开”,她在明,他处暗。

这件事绝对没那么简单,说谎的村长,听话的村民,还有那个县官和师爷,他们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洛长安思索着,夜澜行上前揉了揉洛长安的头。

洛长安疑惑地抬头,她坐着,他站着,在他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抬起来,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他的安安呀,怎么这么可爱。

“阿姐,别伤心,我在呢。”他这样说,声音中好像带着安神的作用。

洛长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哪有伤心……”

夜澜行笑,没有戳破她。

但是他知道,阿姐是难过的。就像她和他“吵架”的时候说的:那是她的责任。

这么说可能有些严肃,但是对于洛长安而言,长瑾是她放在心上的,是她一心一意想要守护的国家。在她的国家,发生这样的事情,于她而言,就像是自己的信仰有着瑕疵一样吧。

“我不会难过的。”洛长安笑着看向有些惊讶的夜澜行,“有光照进来的地方就会有阴影啊,是因为这些阴影使我的国家更加真实,我要做的不是难过,是让他们感受的光。”

她说:“他们是我的子民啊,无论好坏,都是我的子民,我爱他们。”

她又觉得这么说有点矫情,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不是一个博爱的人,每个人做了什么就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但是让他们付出代价这种事不是我来裁决的,我能做的,就是力所能及地爱着他们。”

夜澜行的神情由惊讶转为温柔,他的安安啊,真的给他带来很多惊喜呢。

他温柔地蹲下身子和洛长安齐平:“好,阿姐只需要爱着你的子民就好了。”

“让他们付出代价”这种事,我来就可以。

“小行,我是不是很坏啊,我觉得我的做法跟那些村民没有区别,但是我却站在制高点来评判他们。”洛长安耷拉着脑袋。

事实上,她感觉她为了能保护长瑾,也会做出牺牲他人的事情,好像本质上和他们没有区别。

“不会,阿姐最好了。”夜澜行想也不想地回道。

洛长安有些好奇地抬头,夜澜行继续说道:“因为他们不是阿姐。”

因为他知道,他的安安不会连累无辜的人,即使她把自己置于一个很可能会被众人唾骂的境地,也在努力地,不伤害无辜的人。

洛长安一愣,随即展颜一笑。

“不过……”夜澜行拉长了尾音,声音低沉。

“不过什么?”

“不过阿姐,我也是你的子民。”夜澜行目光灼灼。

“嗯,小行也是我的子民。”洛长安摸了摸夜澜行的发,柔软又舒服,简直比女子的头发都要柔顺。

所以,你要爱我。

夜澜行在心里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