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行整理了一下衣服,恢复了冷傲疏离的模样。

“主子,刺客招了,是齐勉花大价钱买来的。”

“嗯。”夜澜行并不意外,开始慢条斯理地穿衣服。

“主子,殿下很担心您,刚才是跑来的。”青木报告。

夜澜行嘴角噙着笑:“告诉太医,我这几日进食不畅,要人贴身服侍才好。”

青木擦了擦额角的汗:“是。”

他算是发现了,他们家的主子那就是个大以巴狼!

他以前还觉得公主殿下总是欺负主子,为主子感到不平,但是他后来才发现,主子这玩的是以退为进,扮猪吃老虎?

明明那刺客没有伤到主子分毫,他却借题发挥砍了自己一刀,还传出消息说自己性命垂危?

殿下也是个实心眼,不想想一个小小的刺客怎么可能伤得了他们主子?她直接乱了分寸,奔他而来。

他现在简直是在为殿下担忧,这么单纯的性格,不会被主子吃得连渣都不剩吧……

青木打了个冷颤,退了下去。

洛长安听说夜澜行最近不怎么用膳,还总是爱乱发脾气,可能是愧疚心作祟,洛长安就去了奕承宫亲自照顾他。

“阿姐怎么来了?”

洛长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青木在给夜澜行喂药,夜澜行皱着眉头不肯下咽的场景。

“呃,要不我来吧?”

两个大男人喂药感觉有点诡异是怎么回事?

夜澜行思索一番,皱着眉不说话。

“我可以的,喂药这种事我又不是没做过!”

夜澜行终于点头答应,他使了个眼色,青木很识趣地告退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洛长安来到床榻边上,端起了一旁的药碗。

她舀了一勺药,放在嘴边轻轻地吹气,然后伸向夜澜行嘴边。

夜澜行抬眼看她,黝黑的眸子如同纯粹到没有杂质的黑曜石,她的眼里映着他的身影,让他有种被她爱着的错觉。

夜澜行张嘴咽下了药,洛长安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担心你不喝呢,这药好苦啊。”

洛长安调侃道,这药太苦了,她只是一闻就觉得苦,小行居然可以眼睛都不眨地喝下去。

“甜的。”夜澜行眯了眯眼睛,好像很享受被她照顾的感觉。

洛长安以为他是在安慰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喂他喝药。

“最近在搜查漏网的叛臣,为了阿姐的安全,不若先在我这里住几日吧。”

洛长安喂药的手一顿,随即无所谓地笑笑:“没关系的,我一个人可以。”

夜澜行紧了紧藏在锦被中的指骨,语气不明:“阿姐总是喜欢一个人呢。”

洛长安沉默不语。

他也不说话。

许久。

一碗药见了底,终于是他败下阵来。

他像是认命一般轻叹道:“阿姐可以试着多依赖我一下。”

洛长安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大片的阴影,纤尘不染:“没有人会一直陪着我。”

她的语气明明很严肃,夜澜行却无端听出几分悲凉,他发了疯地想知道,到底是谁,让阿姐谁也不敢依赖?

“阿姐,你有我。”夜澜行看着洛长安,昏黄的烛光下,照得他的脸庞忽明忽暗,光影明灭。

很久以前夜澜行告诉洛长安,他说他不会相信任何人,也不会对任何人产生依赖。

洛长安笑靥如花:“那是从前,但是你现在有我了呀~”

记得是在她二十岁的时候,洛长安偷偷跑出去玩迷了路,大雪封山,洛长安一度以为她会死在那里。

后来,夜澜行找到了她,他把她抱进怀里,声音颤抖,他说:“洛长安,我找到你了。”

他说:“如果找不到你,我会死的。”

也是那个时候,洛长安才知道,坚毅如夜澜行,居然也会有那么脆弱的一面。

真是有意思,前世,她拼得头破血流想要进入他的世界;如今这光景,好像是他多么努力地迎合她一样。

可是不同的是,如今她的心境,远没有从前那般明艳了。

洛长安觉得自己很任性,他都生病了就应该应和他一下的,但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洛长安竟反驳了他:“小行,你虽叫我一声‘阿姐’,但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你没有资格管我。”

气氛一瞬间降到了冰点,洛长安说完就后悔了,对面这是一个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的病人!她说话居然这么刻薄!她都觉得自己是被夜澜行的好脾气宠坏了,说话口不择言的。

她看着愣在原地的夜澜行,想说什么补救。

不等开口,夜澜行先开了口:“我很庆幸和阿姐没有血缘关系。”

因为只有这样,才有资格娶你。

洛长安显然是理解错了,她以为夜澜行是赌气说出这样的话,虽然面上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心里早就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洛长安有些别扭地说道。

“阿姐,自你把我带回宫开始,我就是你的人了。”夜澜行目光真诚,满目柔情,“你的喜悲是我的乐哀,你想济世,我便为你拜高堂;你想归隐,我便为你留退路。阿姐,我是你最忠诚的信徒。”

洛长安愣住了,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说:“阿姐,你的喜恶,是我辨别是非的唯一标准。”

她忽地想起前些日子,赏花宴的辩议会上,夜澜行嘴唇勾起,眉眼间说不出的高雅与贵气:“颠个是非罢了,殿下想要的,我给。”

洛长安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大抵是一个人太久了吧,洛长安突然想试试,依靠他人是什么感觉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夜澜行的伤势也在一点点好转,虽然说,好像恢复的速度有些慢?

洛瞿想问洛长安对赏花宴上众位世家子弟的看法,可是好几次因为夜澜行病情的突然恶化而被迫中断。

顾辞前几日已经去了西南边境平反异动了,算算日子,应该已经到了。

果不其然,又过了几日,前线传来捷报,顾辞将军英勇神武,一举拿下那群人占领的乾州,雍州等领土,只是看那些侵略者的穿戴和作战习惯,应该是日睦国的兵马。

顾辞请旨一鼓作气,拿下一群侵略者,洛瞿应允。

这件事是青木说给夜澜行听的,那时洛长安正在给他喂药,夜澜行没有避讳,所以洛长安自然也听到了。

听到前面还在为顾哥哥开心,可是听到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乾州”“雍州”等领土时,洛长安脸色一变,手中搅着草药的手顿住了。

乾州、雍州、日睦国、轻易拿下……这些字眼连在一起,洛长安忽然想起前世她经历过的一件事,也是因为那件战事,顾辞身负重伤,武功失了一大半,这也是他后来死在乱箭之下的重要原因。

当时顾辞出兵讨伐日睦国,轻易地拿下几座丢失的城池,然后挥师南下,在那里竟然中了敌人的包围圈,损失惨重,死伤无数,顾辞经此一役,也变得有些颓废,精神不振。

但是为什么?那件事明明发生在两年之后!而且那时候发生的地点是在南方地区,洛长安也一直在关注着这件事,想让顾辞极力避免,但是如今,不仅时间提前了,就连敌人的进攻方向也改变了?

拿到这些都是因为她的重生引起的改变吗?

那么是不是说,顾哥哥也有可能这次躲不过埋伏,命丧战场?

洛长安的心不停地跳着,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思考问题。

南方的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前世日睦国之所以选择这个方向攻城,一是为了让敌人放松警惕,二是因为南方有水流,日睦国人水性极好,在水上作战是他们的长处,如今却是在西南方兵戎相见!

西南方虽说地势比南方矮,但是却没有水流傍身,无法让日睦国的战士发挥最好的作战效果,日睦国选择这个方向进攻,实在是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