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冷冷地看了齐勉一眼,又看向衣衫褴褛的洛长安,他的眸光暗了暗,随后对齐勉说道:“人质还有用,齐大人急了些。”

齐勉赶忙赔笑:“溪流大人说的是……是小人的错,溪流大人放心,小人绝对以大局为重……”

溪流临走前又看了一眼洛长安,发现洛长安竟愤怒地看着他,他心口一堵,还是离开了。

今世的洛长安虽然说一直没有找齐勉为首的一群人的麻烦,但是她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他知道他贼心不死,即使她曾经用各种方法警示告诫他,他都不见棺材不落泪,那也别怪她无情了。

机会她给过了,没珍惜的,就是该死。

想着这些,洛长安已经来到了那个洞穴,洞穴很干净,看起来像是被人打扫过一样。

洛长安觉得有些怪异,再走近一看,居然看到了刚刚熄灭的火把,洛长安皱了皱眉:已经有人在这里面了吗?

她想着现在谁最好也不见,就打算重新找地方,但是她刚一转身,就遇到了用衣袍兜着一堆果子出现在洞口的男子。

“好大的雨……”男子刚想感叹,察觉不对,他目光一下子变得警惕。

还挂着水珠的果子掉在了地上,男子一个闪身,来到了洛长安身后,一根极细的银针就抵在了洛长安的喉间。

“你是谁?”许是感受到女子没有任何内力,男子轻咦一声,手上的力道松了松,但还是很警惕地问道。

“路过这里,想要找地方避避雨。”洛长安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能感觉到这个男子没有恶意,应该是把她当作是对他不利的人了?

男子放下抵在喉间的银针,却不放开她,凑上鼻子在她的脖颈处闻了闻,随即轻笑,有轻轻的呼出的气就落在了她脖子上。

“我可没见过帝城的人来城外避雨的。”

男子的话带着几分笑意,仿佛并不在意洛长安扯的谎。

感受到身后的人放开了她,洛长安缓缓回头,这才看清了男子的长相。

男子长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年纪很小,两只眼睛圆圆的,像某只可爱的小动物,他不警惕时眼中盛满笑意,白皙的脸蛋像是能掐出水来。

反正在洛长安看来,这应该算是个——小男孩?

“你……”洛长安本来一句“壮士”已经到了嗓子眼了,看到男子相貌后她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老夫姓裴,小娃娃你叫我裴爷爷就好了~”男子倒是一点也不客套,他笑着招呼着洛长安坐下,洛长安却是僵硬在那里,一脸懵懂。

裴……爷爷?

有没有搞错?这年头小孩子都这么没礼貌的吗?

洛长安突然有一种想要替父母管教一下他的冲动。

看到洛长安想要发火,裴寒枫急忙解释道:“你别看我长得小,我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我这相貌是……体质问题,体质问题……”

洛长安一脸不信,裴寒枫看着小娃娃的目光,顿时叉着腰喊道:“是真的!我不骗你!容貌能骗人,骨头可骗不了人,你摸摸我这里,骨骼发育已经很完整了!”

说着,裴寒枫抓起洛长安的手就往他胸口上摸!

洛长安一下子把手抽回来,脸登时红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哪有老人家这么不自爱的?

洛长安从小也算是看着夜澜行长大的,对男子的骨架也算熟悉,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求摸摸”的男子的骨架,洛长安信了七八分。

可明明这么年轻的脸,年龄真的已经这么大了吗?

这应该是很神奇的事情吧?

但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就像她也不能解释她的重生一样,或许,他真的衰老速度比常人要满上许多也说不定。

洛长安将信将疑,她也不打算细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况且是萍水相逢,她看着他这么热情,她也没好意思拒绝,打算等雨停了就离开。

“小娃娃,你怎么从帝城跑出来啦?怎么?跟家里闹别扭了?这是要离家出走?”裴寒枫像个好奇的孩子,问东问西的。

洞穴里已经升起了火,将整个洞穴照得亮堂堂的,裴寒枫将摘来的果子毫不在意地在自己的衣服上摸了摸,然后递给了洛长安。

“裴爷……裴前辈,”洛长安试了好几次也对着这张脸叫不出“爷爷”两个字,所以她改口叫“前辈”,见他没有什么不悦,问道,“您怎么知道我是从帝城出来的,而不是要去帝城的?”

裴寒枫一脸骄傲,他仰着下巴,得意洋洋地说道:“你虽然穿的衣服是平常百姓家的料子,但是手上没有一点茧,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更何况,你浑身的气质可不是平常女子家家该有的,除了帝城,老夫还没见过哪里的大小姐会有你这样的气质。”

洛长安对眼前这个人的年龄又信了几分,毕竟观察得这样仔细,不像是一个小男孩能做到的。

“裴前辈,您是为什么在帝城郊外的?您也是帝城里的人?”洛长安问道。

裴寒枫咬了一口果子,果子鲜嫩可口:“不是不是,我之所以知道你们帝城这样清楚,是因为我的徒弟弟就是帝城的人,我不住在帝城,我如今在这里是因为,我离家出走了。”

裴寒枫说得理直气壮,让洛长安甚至有一瞬间的怀疑,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离……家出走?”洛长安小心翼翼地问道。

裴寒枫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嗨啃着手里的果子,一脸委屈:“谁让我家徒弟弟不留下来陪我的?我这么多年没遇到陪我玩的人了,他居然说他要回去,气得我哟!”

洛长安突然又对眼前这个男子的年龄迷茫了:离家出走……这像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做出来的事情吗?

“呃……”洛长安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裴寒枫自己说得火热:“小娃娃我跟你说哦,我家徒弟弟天资卓绝!那简直是可以直接继承我的衣钵了,但是他就是不肯留下,还不允许我叫他小名!你说,这么多年的师徒情份,他怎么这么凉薄呢?”

“呃……”洛长安挠了挠下巴,想要安慰他几句,但又无从下口。

“还有还有!你说有我这样一个开开心心的师父在他身边不好吗?谁知道我家徒弟弟特别木头,简直就是‘未老先衰’!我说年轻人就应该有朝气一点嘛!他就不,还非说要变得沉稳可靠!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嘛!”

“呃……我觉得……”

“我家徒弟弟就是没有良心!就是我这样可爱的师父要他!可惜了,没有人可怜可怜我这个孤独的老人家!呜呜呜……”

谁知裴寒枫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居然把自己感动哭了。

“裴……裴前辈,我觉得……您的徒弟可能只是觉得您有点吵……”洛长安终于有机会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造孽啊!

十八年了!十八年都没有她插不上话的时候,只要有她在的场合,插不上话的永远都是别人,但是没想到哇!她洛长安居然有一天也会嫌弃别人话多!

都是报应啊!

原来她在小行面前都是这么罗嗦的嘛?那小行是不是也和她现在的感受一样,有一种想把她打一顿的冲动?

天啊!原来她这么长时间都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她决定了,等她回去以后,一定要学着闭嘴,还小行一片宁静的世界!

裴寒枫却根本不理洛长安的话,自顾自地嚎着:“上天不公啊!连我这么可爱的老头儿都要欺负!”

随后,洞口外很配合地打了几个响雷。

洛长安突然觉得,她有一种在带孩子的错觉。

终于等到裴寒枫缓过劲儿来,洛长安捏了捏眼眶,一脸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