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漫长,只是梅若雪感觉不到,聚精会神的在给苏易安处理伤口的时候,她的时间都是静止的。

直到尘埃落定的这一刻,看到了虽然受伤了,但笑吟吟的袭月,梅若雪才发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到了崩溃的边缘。

纵然如此,她还是蹲在床边,抬头看着苏易安的眉眼,轻声问:“苏易安,疼吗?”

没指望回答,因为全程苏易安除了一开始闷哼一声外,在没有任何反应,连肌肉被切割的本能反应都没有。

“疼。”苏易安轻声说。

梅若雪一瞬间都懵了,就那么定定的看着苏易安缓缓的睁开眼睛,眼里缱绻的情意像是温柔的水一般把她包裹住了,薄唇缓缓掀动,说:“要吹吹才行啊。”

梅若雪眼泪顺着眼角就那么无知无觉的滚落下来,伸出手摸了摸苏易安的脸:“嗯,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撑着身体站起来,拿了涂抹的麻药,一边仔细的吹着,一边细致的在伤口周围的皮肤上涂了一层麻药。

处理完伤口,梅若雪又蹲下来抬头看着他,问:“还疼吗?”

苏易安摇了摇头,勾唇露出虚弱的笑容:“去吧,去好好睡一觉,睡醒了我就好了。”

梅若雪不想走,袭月不让了,过来扶着梅若雪起身:“听将军的,大小姐,你不知道手术坐了多久吗?足足六个时辰。”

梅若雪被扶着往外走的时候还想,六个时辰吗?恍然记得这个世界的六个时辰可是十二个小时,原来过去那么久了啊。

早就准备好了干净的房间,屋子里也暖融融的,梅若雪直接倒在床上,瞬间睡着了。

袭月用一只手帮梅若雪脱了鞋袜,又出去提着半桶热水回来,坐在床边给梅若雪泡脚,看到她脚上已经破了的水泡,瘪了瘪嘴儿,扫了眼睡得小猪一样的梅若雪,嘀咕着说:“等着吧,等你缓过来,有你疼的!”那语气里分明是又疼又气。

睡得昏天暗地,梅若雪是被火辣辣的感觉疼醒的,刚动了一下身体,脚底下就有沁凉的感觉压住了疼痛,抬起手揉了揉脸才睁开眼睛,弯了下身体看床尾,见袭月正撅着屁股用受伤的胳膊压着自己的腿,另一只手在忙活着。

知道是在给自己涂药膏,梅若雪故意调皮的勾了勾脚趾,就听到袭月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好看吧?看了我的脚丫,你就是我的人了。”梅若雪笑眯眯的说,尽管声音沙哑干涩,但语气透着调皮。

袭月回头看了眼梅若雪:“和小猪蹄儿似的,谁愿意看?”

“没大没小了吧?欺负我脚丫胖?”梅若雪傲娇的哼了一声。

袭月把药膏涂完,这才挪开了手臂,过来站在床边像模像样的蹲了一个礼:“奴婢不敢,大小姐饶命啊。”

“得了,把你能耐的。”梅若雪拉过来被子蒙住了脸,在被子里咯咯的笑出声来。

真好,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

追云没事,袭月也没事,真好。

突然掀开了被子:“程子良呢?”

她没看到程子良,只看到了程子良的匕首。

袭月被梅若雪的模样逗笑了,过来拉着她起床:“庄主是个舍命不舍财的主儿,要不是非要把那些虎骨啥的带回来,我们俩应该会更好一点儿的。”

“嗯,然后呢?”梅若雪坐起来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脚丫,看了一眼后都不想看第二眼了,肿了一圈不说,脚底下黄乎乎的敷了一层不知道是什么药,想着刚才自己还勾了勾脚趾和袭月用脚丫卖了个萌,都恨不得挖坑把自己埋了。

袭月拿了湿帕子过来递给梅若雪:“没有然后了,这会儿他应该也醒了,昨儿有些高热,段绪照顾着呢。”

“高热?”梅若雪就要下床:“快带我去看看,可能是伤口发炎了。”

“那么关心我?”程子良的声音传进来后,袭月动作极快的扯过来被子给梅若雪的脚丫盖上了。

程子良没进来,而是站在门外,问:“要不要去吃点儿饭?听说这里的火头军厉害的很。”

梅若雪肚子立刻咕噜噜叫了起来。

袭月在旁边都扶额了。

梅若雪是不知道,自己是太清楚了,都吃的是什么玩意儿!

“我这脚能穿鞋吗?”梅若雪看袭月。

袭月嘴角一抽:“您问我?大小姐,奴婢还没开始学医术呢,您觉得呢?”

帐外的程子良听得清清楚楚,眉头就拧成了疙瘩,说去吃饭是说辞,想看看梅若雪是否安好才是真的,看来是伤到了脚了。

梅若雪是真饿了,可是这双脚别说下地走动,就是想要穿上袜子都怕是会疼昏过去,到这个时候,梅若雪就是再不忍心使唤袭月也是不行了。

袭月把衣衫都拿过来,让她换上,这才出门去找吃的。

袭月刚走,追云就来了,几天不见追云竟瘦了许多,脸色也不好,进门来就低着头给梅若雪请安,声音都是恹恹的。

梅若雪狐疑的打量着追云:“怎么了?”

“没什么。”追云嘴角瘪了瘪,那架势像是在忍着哭似的。

梅若雪动了动身体,她就是脚破了,别的地方都没问题,可是却实打实凿的要好几天不良于行了,叹了口气说:“喏,出门的时候一个个都活蹦乱跳的,如今咱们这都成了病弱队伍了。”

“我好了。”追云立刻说:“真的,伤口愈合的很快,现在什么都能做了的。”

梅若雪眯起眼睛,一脸不信的表情。

追云为了证明自己好了,还原地蹦跶了几下,拍着胸脯:“我身体最结实了,这点儿小伤不算什么的,大小姐,真的。”

“那身体没问题,是哪儿病了?”梅若雪愕然的瞪大了眼睛:“因为张魁?”

不提张魁还好,一提到张魁,追云就真的要哭了,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睛:“我是不会认的,情况危急,抱就抱了呗,我不在乎。”

啧啧啧,梅若雪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想着张魁那黑铁塔一般的存在,再看眼前可以用瘦骨伶仃形容的追云,这俩人要是站在一起,视觉冲击力是不是太大了?

“怎么了?难道有人说什么了?”梅若雪可不想自己的人拼死拼活到这边还要让人欺负,问。

追云摇头:“没人说,只是觉得心里不舒坦。”

“行啦,你快来帮我梳头。”梅若雪说。

追云立刻过来帮梅若雪梳头,梅若雪轻声说:“你自己也知道是情况危急,再说了,咱们家可没那样的规矩,还抱一下就得成亲!没得到时候我的人出去,谁逮住就抱一下,我身边就这么几个人,几次不就抱光了?”

“大小姐是认真的吗?”追云立刻问。

梅若雪回头,接过来梳子把头发梳顺了,直接用带子束在脑后:“对,真的。把心放在肚子里,这是你们家姑爷的地盘儿,你们家姑爷是本大小姐的地盘儿,怕什么?”

追云终于笑了,人都明媚了几分:“大小姐,你知道不知道?要不是那双鞋和虎皮,我就让人家给串糖葫芦了。”

想到那个包袱,梅若雪挺无奈的:“你也是,一双鞋,你揣在怀里做什么?”

“大小姐给我缝制的,那可不是一双鞋,是大小姐爱护奴婢的心意。”追云眼睛里带着光,烁烁生辉。

梅若雪笑而不语,缺少关爱的人,最珍惜的就是别人的一丁点儿好意,她记下来了。

等袭月提着食盒进来,端出来一些小菜和米饭的时候,梅若雪问:“怎么这么少?咱们三个不够吃。”

“大小姐,这是特地给你做的,我们有别的。”袭月说。

梅若雪心里冷笑,面上不显,问:“难道这里连吃喝都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