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梅若雪有史以来第一次起不来床了。

迟迟等着女儿女婿过来敬茶的陈氏急的都坐不住了,要不是梅若晴在旁边一个劲儿的打岔,她都恨不得派人去把人叫来。

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陈氏端着茶盏的手都直哆嗦。

明明是交代过了,年纪还小,尚不能行夫妻周公之礼,就算是若雪年纪小不懂,总不至于平安也不懂吧?

这要是再没有个深浅,折腾出个好歹来,可真真是气死个人了!

梅若晴看陈氏的脸色已经到了铁青的地步,只能主动请命:“娘,我去看看。”

“你去……,罢了,不用了。”陈氏话音落下,外面八两隔着门帘禀报:“夫人,姑爷过来了。”

陈氏险些拍了桌子,忍了又忍,沉声:“进来吧。”

八两掀开帘子,苏易安走进来,恭敬的给陈氏行礼后,从袖袋里拿出来立户文书:“母亲,这是立户文书,请您过目。”

原本一肚子火气的陈氏看到文书的时候,人也稳了不少,接过来仔细看过后问:“何时办妥当的?”

“一早便去了,幸好曹大人是自己人,也没有费什么麻烦。”苏易安说。

立户文书上户主的名字写着陈平安三个字,这极大的安抚了陈氏的心情,把立户文书放在一边后,抬头:“若雪怎么没来?”

“昨夜睡得迟了,可能还没起身,我这就回去看看。”苏易安没想到梅若雪还没起身,急忙躬身,脸都臊红了。

梅若晴蹭就站起来了:“不用,我去叫姐姐起床,哥,外面准备了早饭,你快些吃点儿垫垫肚子。”说着,几乎是推着苏易安出门。

陈氏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她一个岳母,能当着姑爷的面说什么呢?

只等着女儿过来,定是要好好教训一番的,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哪里还能收得住?免不得糟蹋了自己的身子,到最后要是一身毛病落到身上,可就真没地儿哭了!

苏易安被梅若晴推出屋,到了门外梅若晴咧了咧嘴儿,摇头,一脸惋惜:“完了,你和姐这下完了,等着被收拾吧。”

苏易安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也没说别的,跟在梅若晴身后往倚梅园来。

梅若晴是一溜小跑,远远的把苏易安甩在后面,进了门也不用桃红通禀,直接钻进内室,看梅若雪竟毫无睡相可言的骑着被子,睡得那叫一个香啊。

戏弄的心思就起来了,梅若晴过去站在床边,咳咳两声:“姐,太阳都晒屁股了,你再睡下去,姐夫的两条腿就要废掉了。”

梅若雪翻了个身:“别瞎说,我困。”

“你还困?人家大婚第二日都要敬茶的,你不去不说,还不肯起床,怎么着?昨夜累到了?”梅若雪过来揪着被子往下扯。

梅若雪抓着被子不肯放手,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的嘀咕了一句:“你说呢?我何止昨夜累到了?我昨天一天就没轻松过,快点儿别闹了,我还要……。”顿住了话头,梅若雪彻底醒了过来,坐起身:“你说啥?苏易安被罚跪了?”

梅若晴挑眉:“不然呢?娘告诉你什么了?你都忘脑后去了吗?别忘了,你还没及笄呢!”

“我知道,我们也没发生啥啊,得得得,赶紧的,我去和娘说。”梅若雪被子也不要了,出声:“袭月,我衣服呢?快点儿拿来!”

袭月急忙进屋来给梅若雪那衣裙过来,追云也端着水盆进来伺候着梅若雪洗漱,桃红则端着小食桌放在旁边的罗汉床上,又出门去端了热粥和小菜。

屋子里一顿忙活,梅若雪也没工夫打扮,只把头发梳起来就要出门。

梅若晴一把拉住她:“姐!”

“又怎么啦?我再不去,娘指不定说出什么来呢。”梅若雪拍梅若晴的手:“快撒手。”

梅若晴立刻凑过来压低声音:“你们真没那啥?”

“哪啥?你想什么呢?没有!就算是我想要,他都不愿意!快点儿松开。”梅若雪是就夫心切,哪里还能和梅若晴纠缠。

袭月听到这儿才听出来点儿门道来,小声说:“大小姐,姑爷在书房和小和尚下棋呢。”

房间里,瞬间鸦雀无声,片刻之后就听梅若雪亮开了嗓门,几乎怒吼一般:“梅若晴!你这是找打!”

梅若晴撒腿就跑,梅若雪在后面就追,要不是苏易安半路把她逮回去,她都能披头散发的追到陈氏面前去。

“她骗我。”梅若雪气得直喘粗气,胸口起伏,被戏弄的一肚子火啊。

苏易安给她顺毛:“不气,和你说个新发现,慧海小和尚医术不错,怪不得大和尚把他留给你呢。”

“我才不管呢,谁医术好,也不可能比我好!我……。”梅若雪猛地停下来,人都顿时蔫了。

差点儿没口无遮拦说错话啊。

苏易安犹如未闻一般,说:“那是自然,夫人的医术惊为天人的很,本事更不是那些个寻常人可比的,我看啊,大和尚是让小和尚来拜师学艺的。”

进了院子,苏易安看了眼袭月:“给夫人梳洗打扮。”

“是。”袭月和追云在桃源里时间不短,两个人是知道苏易安的身份的,少年将军的威名可谓响彻云霄,没有不尊敬的道理。

等梅若雪再次梳洗打扮妥当,苏易安便牵着她的手去给陈氏请安,虽然说晚了不少时辰,可到底规矩不能没有。

路上,梅若雪问:“娘没为难你吧?”

“没有,不过脸色不怎么好看。”苏易安实话实说。

梅若雪扶额:“你怎么不叫我起来啊,这事儿闹的,都不好解释。”

“放心,梅若晴肯定都解释明白了。”苏易安语气笃定得很。

果不其然,两个人进门,陈氏正在研究那些花样儿,纵然家里如今的日子和往昔比起来是云泥之别,可陈氏是个有事业心的人,绣房的买卖一日都没落下过。

梅若雪偷偷看陈氏的脸色,嗯,确实不错,和颜悦色的还透着高兴,看来梅若晴去套话也没那么可恨了。

八两请小姐和姑爷落座后,才扶着陈氏过来坐下。

陈氏落座后,八两拿了两个蒲团过来摆在陈氏面前,梅若雪和苏易安规规矩矩的跪下,双手奉茶。

“母亲,喝茶。”梅若雪举着茶盏。

陈氏接过来抿了口一口放在旁边,从八两端着的托盘里那了个匣子递给梅若雪。

苏易安也举着茶盏:“母亲,请用茶。”

陈氏照例接过来抿了一口放在旁边,从旁边的托盘里拿了个匣子递给了苏易安后,才说:“起来吧,以后是一家人了,咱们家不像大户人家要有个晨昏定省的规矩,一家人过日子和和睦睦就好。”

“谢谢娘。”梅若雪笑眯眯的爬起来:“昨儿太累人了,所以睡过头了,娘,不生气吧?”

陈氏白了眼梅若雪:“也就是在自家里没人笑话,得了,快些去吃点儿东西吧,眼看着都中午了。”

梅若雪和苏易安告退,一出门就见梅若晴笑嘻嘻的站在门口,不等梅若雪说话,梅若晴挺直了腰板儿问苏易安:“你是让我叫你哥,还是叫姐夫啊?”

苏易安心情很不错,便问了句:“叫哥怎么讲?叫姐夫又怎么讲?”

“娘的意思是虽然你入赘,但那是给别人看的,所以该叫姐夫,我的意思呢,既然是入赘了,那就是入赘,在这个家里叫姐夫你就是客,叫哥更亲切些。”梅若晴勾唇一笑:“当然,叫哥,我给你见面礼,叫姐夫的话……。”说着伸出手:“得有好处。”

苏易安想了想撸起袖子,从手腕上解下来一个细细的筒状铜管递过去:“见面礼。”

梅若晴差点儿跳起来,这玩意儿叫袖箭!她以前用过绝对精密改良版的,但似乎没有这个精致啊,这铜管尺寸不大,难道是单箭?

“梅花袖箭,不会用的话,你在桃源里可以问苏伯,他会教给你的。”苏易安说。

梅若晴欢天喜地的接过去,脆生生的喊了句:“谢谢姐夫!”

这就对了嘛,叫哥的人有,苏易安很享受被梅若雪叫姐夫的感觉啊。

梅若雪对梅若晴这敲竹杠的本事早有了解,也不足为据,反倒是想起来了把自己当成众生普度的小和尚来,看了眼梅若晴:“走,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