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给梅若雪寻思的时间,郑夫人偏着身子等。

等曹夫人拿着梳子慢悠悠的给梅若雪梳头,嘴里还不闲着的念叨着:“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梅若雪在这抑扬顿挫又温柔的声音里,仔仔细细的感受着那种由衷的祝福,等曹夫人停下来后,梅若雪偏头:“姨母,谢谢你。”

这一回头,就见曹夫人眼圈红红的,梅若雪急忙要站起来。

曹夫人两只手压着梅若雪的肩:“好孩子,今儿你最大,稳稳当当的坐着,姨母这是高兴的。”

“对,咱们家姑娘大了,要嫁人生子,掌家过好日子的。”郑夫人旁边搭话儿后,问:“还没说呢,那小画看了吗?”

梅若雪羞涩的低下头。

郑夫人立刻看着一众夫人笑道:“喏,看过了,这就好说了。”

声音不大,但七嘴八舌,梅若雪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说好的含蓄呢?说好的委婉呢?这些个如狼似虎的女人啊,可真是够吓人的了。

殊不知,若不是她,这些个夫人可都是端庄的很,也正因为是她,这些个夫人才会如此放得开,恨不得都当成自家闺女。

再就是虽说是大喜事,可这些个夫人心里都带着那点点的遗憾,有道是女高嫁,男低娶,就凭梅若雪的本事,找个大户人家当家主母也是轻轻松松的事情,若不是这家的状况,又怎么会委委屈屈的招赘呢?

招赘夫婿的女子,哪一个不是一辈子都日日操心,没有个清闲的福分呢?

七嘴八舌,各种荤话说完,这些夫人又一本正经起来。

陈氏原本心里的那些酸楚,也被这些人一闹腾就给闹腾没了。

梅若晴蹲在窗户外面都快笑出来鹅叫了,确定里面事情说完了,这才从窗外站起来,隔着窗子说:“娘,我给姐梳头,我梳头可好看呢。”

论起来梳头这事儿,这些个被丫环婆子伺候惯惯儿的夫人们就不行了,所以没人抢这个差事,曹夫人把早就准备好的一根碧玉簪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好孩子,收着吧。”

梅若雪只是看了眼,就知道价值不菲,有道是金银有价玉无价,她本想拒绝,曹夫人不给机会,招呼着这些个夫人们都出去,把屋子让给那些小辈姑娘们。

这些人刚出去,梅大丫、梅三丫、梅若雪,姐仨进来了,身后跟着追云、袭月和桃红,最后面是香草,几个丫环都捧着盒子,依次放在了梳妆台上后,又出去把喜服捧进来。

梅若晴看了眼袭月。

袭月立刻上前:“二小姐,您做我学,定不会错了的。”

“那就好。”梅若晴看了眼桌子上的玉簪子,本想给梅若雪收起来,结果一碰到玉簪子忍不住惊叹:“暖玉?”

梅若雪一愣。

梅若晴把簪子递给梅若雪:“姐,你看看是不是?”

梅若雪接过来,触手生温,确实是暖玉,这礼可太贵重了!

“这可不好收了。”梅若雪嘀咕了一句。

袭月旁边轻声说:“大小姐,这人呢,不管送什么样的礼,可都是有定数,有讲究也有由头的。”

“嗯。”梅若雪把簪子放在桌子上:“若晴,这支簪子戴上吧。”

“好。”梅若晴早就盘算好了的发型,因一直碧玉簪略作调整,头顶正中间的发丝用刨花水梳顺,定性成为主发髻,前区的发丝从一侧开始起,花式盘发遮住三分之一的额头,在每一个发结上点缀小巧玲珑的珍珠,左右两侧的发丝分出两份,里面的用梳子倒梳让其蓬松,在把外面一份发丝用刨花水定性,盖住蓬松的发丝在脑后固定。

最后则是脑后的发丝全部收起来,分成四股,彼此相交在分开的梳发,最后在头顶发髻处固定。

碧玉簪位置略靠后,珍珠七宝金花冠,小颗粒珍珠做珠帘遮面,两侧是凤凰展翅衔珠步摇,如此打扮妥当后,陈氏才进门来,亲自为梅若雪里里外外穿好了大婚服饰,项上戴了如意项圈,两手手腕上带着碧玉镯和做工精致的桃花金链,金链一段缀着铃铛,抬手便有清脆悦耳的声音。

装扮妥当后,梅若晴坐在梅若雪对面仔细的整理妆容,眼妆到唇妆,无一不精致。

安稳的坐在了铺着大红被子的床上,梅若雪总算轻轻的舒了口气。

梅大丫羡慕极了,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新娘,虽说是姐妹,可都有点儿不敢往前凑了。

梅若雪看到她,出声:“长姐,过来坐这,我给你诊脉。”

梅大丫下意识的抱紧了手,连连摇头:“可不行的,今儿你别管那些,只管好好坐福,及时到了的时候,便要大礼了。”

“长姐,不诊脉也要坐坐嘛。”梅三丫拉着梅大丫坐在梅若雪床边的凳子上,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小小的锦囊递给梅若雪:“二姐,我没别的送你,这是师父给的见面礼,我送给你。”

梅若雪笑了:“你师父对你好不好?”

“好,教给我好多,我也学的认真,二姐放心吧,我不笨。”梅三丫立刻说。

梅三丫的确聪慧,梅若雪把锦囊接过来又挂在梅三丫的腰间:“二姐不求你送什么礼物,这是师父的见面礼,你得好好收着,二姐嘱咐你,好好学,学成之日便是你恢复自由身之时。”

提到这个,梅三丫眼圈泛红,但强忍着没掉泪,还笑了:“那些我不在乎,我这辈子就跟着二姐。”

“好。”梅若雪知道不能说了,再说怕是梅三丫就要哭了。

梅若晴坐在旁边,单手托腮看着梅若雪。

梅若雪看过来:“怎么了?还有哪儿不满意?”

“没有,就是觉得姐好看,都说大婚这天是女人最美丽的时刻,姐,以后你永远都要这么美。”梅若晴说。

梅若雪笑了:“也就是大婚如此折腾,若平日里打扮成这幅样子,还能做什么?”

里屋,姐妹几个说说笑笑,外面曹夫人一众人也喜笑颜开,陈氏和曹夫人是结拜姐妹,自然做在一处,陈氏强颜欢笑谁都看得出来,曹夫人握着陈氏的手,轻轻的拍着以示安抚。

时间很慢,似乎等了很久,又好像很快,外面吹吹打打的动静传来了,曹夫人看了眼陈氏。

陈氏立刻说:“这是招赘,不哭嫁。”

“好。”曹夫人也这么想的,这些个夫人都带着丫环婆子,丫环婆子都在外面候着,鼓乐声越来越近的时候,这边已经铺好了红毡。

就在这个时候,柱子风尘仆仆的到了门口,一进门撩起袍子就跪下了:“娘,儿子回来晚了,我来背妹子的。”

众夫人楞了一下,陈氏扶着柱子起身:“亏你日夜不停赶路,快去换了衣裳。”

柱子去换衣裳,这边人才知道柱子是陈氏的义子。

曹夫人低声:“如此妥当?”

“姐姐,虽说是招赘,但另起了宅子,也不忍难为了平安,所以该有的规矩都有,只挂这个招赘的名头就行了。”陈氏说。

曹夫人哦了一声,说了句:“这平安还真是走运,娶了个如此样样都好的媳妇儿,还得了一家子体贴的亲人,好事啊。”

在场的人没有不羡慕陈平安的。

对,此时的苏易安还是陈平安,只等着这边大婚之后,便要去府衙立户的。

柱子刚准备好,就听外面喜娘高声:“迎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