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郎庄家家户户都张罗着过年,不管平日里日子过的怎么样,这一天是一定要吃点儿好的。

所以,整个村子都弥漫着各种各样的香味儿,也有孩子调皮的,拿了爆竹在村子里放,不过爆竹可不便宜,所以稀稀拉拉的几个响动就了不起了。

早早的订了年夜饭的菜谱,陈氏做这个是一点儿也不含糊,所以打从早晨起来,王娘子带着彩霞和彩云在灶房里煎炒烹炸,一直没闲着。

苏易安铺了红纸写春联,梅若雪在旁边伺候着研磨,梅若晴早早的让花婆婆给剪了窗花,这会儿指挥着香草挨个屋子贴起来。

陈氏把家里人换身的新衣服都早早的拿出来挂着,拿了熨壶仔细的烫平了。

等拿到了柱子的长袍的时候,陈氏停了动作,转过头问:“若晴啊,怎么不见你义兄过来?这都快晌午了,要吃辞旧饭了。”

梅若晴放下手里的窗花:“娘,我去大门口看看,义兄可能带着东西多,来的慢呗。”

“快去看看吧,告诉王娘子别急着炒菜,菜凉了口味就不好了。”陈氏吩咐完,又去柜子里拿出来匣子,里面准备了好多个大大小小的红封,仔细的数了一遍才放在旁边。

“没想到你写字这么好看。”梅若雪研着墨,看苏易安一挥而就写下的春联,由衷的赞叹一句。

苏易安把春联放在一边等着墨干,拿过来裁剪的方方正正的红纸,看梅若雪:“要不要写一个试试?”

梅若雪立刻摇头犹如拨浪鼓一般,她自己那字啥样心里有数,才不丢这人呢。

苏易安伸手拉着她到怀里,连哄带骗的让梅若雪握着笔,他俯身从梅若雪身后抱着她,大手握住了她执笔的手,下巴搭在梅若雪的肩膀上,轻声:“下笔要稳,不要迟疑,来,试试。”

梅若雪随着苏易安的力道写了起来,结果到底是力气不匀,写出来的福字在田的位置糊成一个黑点了。

“不写了,浪费纸!”梅若雪立刻泄气了。

苏易安比她可有耐心多了,这次控制力道加大一些,几乎就是就这梅若雪的手握着笔那般写了十几个福字,各个都好看,梅若雪到最后自己都被自己骗了,见一个比一个好看,兴奋的嚷嚷道:“苏易安,你看,你看我写……。”一扭头,嘴唇落在了苏易安的脸颊上,梅若雪后面的话都堵回去了。

瞪大眼睛,愣愣的的忘记了动作。

苏易安缓缓偏过头来,梅若雪眼睛里就只有他棱角分明的唇了,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

这动作让苏易安有点儿受不住,刚要凑过来就听梅若晴隔着门在外面喊了句:“姐,柱子哥来啦。”

“啊,马上。”梅若雪惊慌失措的想要挣脱。

苏易安直接把人扣紧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喏,你刚才占了我便宜,我得占回来。”

“别闹,来人了。”梅若雪抬起手挡住苏易安凑过来的脸:“你刚才一定是故意的。”

“嗯,是故意的,等了好半天才等到。”苏易安心情极好,语气都带着笑意。

梅若雪突然伸手扭了他的耳朵一下:“快别闹了,赶紧贴春联。”

知道梅若雪不让自己荒唐一下,苏易安也不着急,帮梅若雪整理了一下衣服才让她出门去,自己也跟着出来,见柱子正往院子里倒腾大包小裹啥的,苏易安也没架子,过去帮忙。

“喂,你以后叫我大舅哥,欺负我妹子,小心我打断了你的腿!”柱子寻了个机会,恶狠狠的警告苏易安。

苏易安笑了:“嗯,不欺负她。”

梅若雪看苏易安和柱子倒腾东西,便叫了香草和梅若晴一起过来贴春联。

这边春联贴好了,辞旧饭就摆好了桌,陈氏带着两个女儿坐在里间。

苏易安和柱子陪着龙四海好老疙瘩坐在外间。

辞旧饭吃过后,陈氏便让一家人都换上新衣服,连王娘子他们都有的,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穿着崭新的衣服,王娘子摸着身上的衣服:“这料子滑溜溜的,都舍不得下厨去了哦,这辈子啊,都没穿过这么好的衣裳。”

“娘,以后年年你都有新衣裳的。”香草抱着王娘子的手臂,娘俩昨儿才见面,真是想的很。

对面,彩云和彩霞面上高兴,心里却酸涩的很,她们是被家里卖了死契的人,哪里还有什么亲人了。

“来来来,咱们赌几把如何?”梅若晴拿着色盅进门来:“我娘问王娘子会不会打叶子牌,要是会的话,咱们再凑一桌。”

王娘子起身过来福了福身:“二小姐,奴婢不会那个。”

“不会也没事,我娘说可以学学,刚好我长姐也不会,彩霞咱们来玩儿骰子。”梅若晴是个活泼的性子,一会儿工夫院子里就叽叽喳喳的热闹起来了。

龙四海和老疙瘩喝了上好的竹叶青,俩人晕乎乎的就跑回去睡觉了,苏易安和柱子就坐在院子里,耳边是女人们的欢声笑语,两个人一壶热茶,喝得慢条斯理的。

苏易安有留意柱子的一举一动,虽说人长得是丑了一些,但颇有几分沉稳的劲儿,假以时日必也不会是个庸庸碌碌之辈。

一壶茶都要喝完了,两个人还谁也没说话,到底是柱子先沉不住气了,开口问了句:“那边儿宅子是你们大婚用的吗?”

苏易安顺着柱子的目光看过去,点了点头:“要过去看看?”

“好。”柱子起身就往大门口去。

苏易安跟上来,两个人来到这边宅子,因平日里龙四海都让人收拾着,所以院子里是一点儿积雪都没有。

柱子每一处都看得仔细,末了叹了口气说:“你小子有福分,我妹子是个能干的人,以后你对她好着点儿,不然就凭你,要饭都要不到。”

这话把苏易安气笑了,自己在柱子的眼里竟是这样的人!

柱子看他不服,冷哼一声:“你还别不服,咱们就说你在永固县的时候,要到饭了吗?”

苏易安:“……!!!”

这话可真是太扎心了。

见苏易安无话可说,柱子才算是舒服了点儿:“要说你这张脸的确好看,所以我妹子才会看上你的,但你要敢仗着自己脸好看到处拈花惹草的,我就把你腿打折!”

“是不是大舅哥都这么吓唬妹婿?”苏易安问。

柱子嘴角一抽,想了想立刻点头:“对,都是这么说的,但不是吓唬你,是真的敢打断你的腿。”

苏易安朗声笑出来,他都不知道有朝一日柱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后,还敢不敢这么说话了。

“布莊生意做得不错,手里又银两就该做点儿别的,若雪会制糖,你要不要和若雪商量一下贩这个?”苏易安看柱子。

柱子狐疑的问:“能帮助我妹子?”

“嗯,能,你妹子不愿意做这些个买卖,只想着开药局,但糖一直都稀缺,更别说若雪做出来的糖白如雪、棉如絮、甜如蜜了。”苏易安扫了眼柱子:“她素来爱财。”

“行,等我和我妹子商量一下的。”柱子答应的爽快。

苏易安如此这般的教柱子一套说辞,两个人竟发觉越来越投机了。

年三十中午辞旧饭后,晚饭是没有的,要等到半夜子时吃迎新饭,辞旧饭吃米,迎新饭则吃饺子,饺子、交子,就是这么个来历。

热闹了一下午,王娘子带着彩霞几个人包饺子。

柱子逮住了机会进门给陈氏请安,寻了个由头说起来做糖的买卖了。

梅若雪坐在旁边听了半天,问:“柱子哥,你怎么知道我能制白糖呢?”

柱子一下就傻眼了,小眼睛眨的贼快,回头哪里还有苏易安的影子,结结巴巴半天,硬是不知道如何说出口了,他可是答应了妹婿不说是他告诉的啊,那自己咋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