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的药箱子放在一边,身上的衣服可以用色彩斑斓来形容了,打结的头发,花白的胡须用一个红绒绳系着。

面色红润,眼神炯炯有神,只不过那嘴撅得能拴上一头驴子了。

这么一个人站在大门口,梅若雪忍不住抬起手压了压额角。

都说,奇人有异相,可真看到一个这样的人,还是挺考验一个人的定力的。

“您找我?”梅若雪试探着问。

段绪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梅若雪,嘴角一抽:“年纪轻轻,骨重人轻,倒是有点儿好气度,可是看看你这干巴巴的身量,一看就是打小就受尽了苛待,想要学一身功夫是没指望了,来,给我看看你的医术如何?”

啊?

梅若雪眼睛都长了,这是个什么怪人啊?一开口这一大串的话,是一句好话都没有。

用脚后跟想,梅若雪都敢断定这人绝对是程子良找来的,至于找来做什么,微微的吸了口气,梅若雪觉得这个人可能是上门找别扭的,比如说自己在给程子良治病,她一直都想着被拉仇恨,不对!

“您和程子良是什么关系?”梅若雪出口问了这么一句,全因她听程子良提起过,给药方的人已经不在了,那么这个人又是哪一个?

段绪嘴角一扯:“和那小子有什么关系?老夫是想问问你,佛跳墙每天吃一顿,行不行?”

“呵、呵呵。”梅若雪环抱于胸:“你老想吃佛跳墙可以,只不过食材难寻。”

“我有。”段绪立刻说。

梅若雪抬起手立刻止住了段绪要翻药箱子的动作,不对,梅若雪怀疑那药箱子里装的可能都是食材。

“还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得有让我下厨的本事,总不能随便一个人来到我门口,一开口就要吃佛跳墙,我就要做吧?”梅若雪笑吟吟的看着段绪。

段绪冷冷的看着梅若雪:“我的本事?说出来吓死你!”

“没事,我命硬。”梅若雪耐着性子和段绪聊着,主要是这人的药箱子里有一味药材,吸引了梅若雪的注意,搜寻记忆,她清楚的记得番红花是明代的时候才出现的,还是番邦进贡的珍贵香料,药用价值也很显著,是十大名贵药材之一,因本土不产,所以高居十大名贵药材之榜首,人参、鹿茸都排在它后面的。

段绪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捋了捋胡子,突然上前两步,梅若雪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眼前一花,随之而来的酥麻感觉从手臂开始往上蔓延。

一道劲风从后背而来,平安像是鹏鸟一般飞扑到梅若雪近前,伸出手勾住梅若雪的腰急急倒退。

“咦?”段绪略一吃惊,梅若雪已经在一场开外的门里站稳。

偏头看着从手腕处一直到肩膀上晃动的银针,只觉得后脖颈都冒了凉风似的。

这人手法如此之快!

段绪不慌不忙的提着大大的药箱子进了院子,嘴角一锨:“小伙子,妄动真气,你真觉得自己行?”

平安脸色一沉。

梅若雪把手臂上的银针取下来,直接收进针囊。

“对她动手,你是想倚老卖老?”平安偏头看了眼梅若雪并无不妥,转过头:“段老怪,你不在鸠山,跑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想吃人间美味了,小妮子不愿意,非要看看本事,这本事够不够?”段绪眯起眼睛,话是问梅若雪的,但目光始终锁定在平安脸上。

梅若雪活动了一下手臂:“还行吧。”

“什么?”段绪立刻看向了梅若雪,自己这是被嫌弃了?

“我说,你这本事还行,当个江湖郎中也算是够了。”梅若雪扬声:“你听不明白吗?就这两下子还想吃佛跳墙,怎么?程子良让你来的时候没告诉过你吗?我也会医术,并且可能比你在某些方面还略高一筹。”

段绪硬是被梅若雪给气笑了,环抱于胸:“比我略高一筹?”

“对啊。”梅若雪撇了撇嘴儿:“不然,我们比试比试?”

“怎么比试?”段绪是真不服了,一个小丫头敢在自己面前口出狂言,真真是要气死他了!

梅若雪扫了眼他的药箱,眼珠儿一转:“接骨你肯定会吧?”

段绪冷嗤,不言而喻。

梅若雪不急不缓:“那开刀手术呢?”

“嗯?”段绪想了想也不难啊,笑了:“你想和我比这个?”

梅若雪摇头:“和你比的是治病,比开刀做什么?咱们就比给他诊脉。”说着,指了指平安。

“诊脉啊。”段绪也看了眼平安,从平安的眼里看到了冷漠,抬起手捏了捏胡子:“只怕你分辨不出我说的是真假。”

“所以,你敢不敢比呢?”梅若雪刚才可是听到了,他说平安妄动真气,这话说的并非无凭无据,平安力竭之时的脉象她看不懂,不如借这个人的手给看看才行。

“如果你输了呢?”

“佛跳墙啊,你不是想吃吗?一天一顿那是不可能的,但可以亲自下厨给你做来吃一顿。”梅若雪本就不在乎输赢,说起来也轻松的很。

段绪立刻兴奋起来:“来来来,诊!”

梅若雪拉着平安坐在杏树下的石凳上,段绪立刻过来坐在对面,抬起手:“来。”

平安把手腕递过去。

段绪微微闭着眼睛,手指压在平安的脉门上,一会儿工夫像是弹琴一般压按再抬起,良久才缓缓点头。

“怎么样?”梅若雪问。

段绪睁开一只眼睛看梅若雪:“你要学诊脉,该不是就因为他吧?”

“学诊脉?”梅若雪特地把学字咬得极重。

段绪收回手:“既然不是要学,那你就说说吧,他的脉象如何啊?”

“套话啊?咱们比试,你不说,问我做什么?”梅若雪单手撑腮:“除非你是个骗子。”

“骗子?”段绪快要被气晕了:“来来来,你说不出来我教你就是,你给老夫诊脉。”

梅若雪看着伸手到自己面前的段绪,伸出手指压在他的脉门上。

脉象平稳,健康人一个。

陡然,脉象突变,梅若雪只觉得那脉象杂乱不堪,像极了平安力竭时候的样子,露出凝重之色,抬头看段绪。

段绪鼻子里溢出一声冷哼,脉象有变了,阳气奔涌的架势如大江决堤。

梅若雪收回手,站起来恭恭敬敬的施礼:“您老是高人,我这就下厨去做佛跳墙。”

“食材在箱子里,自己去拿。”段绪反倒是好说话了。

梅若雪也不客气,打开了那箱子,还真没猜错,箱子里装的的确是所需要的食材,梅若雪特地看了一圈都没有发现番红花,明明那味道自己不会闻错,偏偏没有。

想来这箱子是有古怪的。

这边梅若雪去灶房忙碌。

平安起身往后面去了,段绪立刻跟上。

到了后山脚下,段绪立刻单膝跪地:“主子!可算找到您了。”

“我到底是中了什么毒?”平安问。

段绪缓缓起身:“属下无能,并不能诊出端倪,只是当初您到底在大营之中发生了什么,属下不知。”

平安抬起手揉了揉额角:“我也想不起来,只是最近联系上苏琦。”

“主子是想要……。”段绪一时摸不准平安的心思了,打从一露面就摆出来不认识的样子,想必是有难言之隐。

平安垂眸:“若雪的医术怪异的很,你倒是可以和她一起研究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毒。”

“是。”段绪恭敬的垂首站在一边。

平安转身往宅子里去,段绪一脸狐疑,咂咂嘴儿蓦然眼睛一亮,顿时笑的一脸菊花纹:“主子这是开窍了?”

想到这个可能,段绪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一般,若雪?啧啧啧,叫的很亲切嘛,看来自己的作用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