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的脉象一直平稳,除了那一次。

杏树下,梅若雪手指压在平安的脉门上,一张脸都快要皱成包子样儿了:“难道是我手法不行?”

“听说鹰嘴崖那边儿要引泯河水进来了。”平安轻声说,这几天梅若雪几乎着魔了一般在看书,诊脉,这让他疼惜的不行,只能找个可以转移梅若雪注意力的事情和她说。

梅若雪缓缓的收回手:“不行,我得去拜访胡秉印。”

平安愕然的看着梅若雪起身就走,刚要出声叫住她,就见梅若雪猛然回头:“平安,你刚才说什么?泯河水要引到鹰嘴崖下面了吗?”

“嗯,想不想去看看?”平安悬着的心慢慢的放下来,起身:“我和六子这几天查看了那山洞周围的情况,很奇怪,那地方只有山洞一个入口,在外面丝毫看不出任何端倪。”

梅若雪揉了揉额角,她满脑子都是平安的脉象,都是那本书上的脉象,总觉得乱线无头一般,所以平安的话她需要点儿时间:“前人的智慧不可估量。”

这一点平安认同,不管是他看过的兵法奇谋,还是民间流传的奇门遁甲,都涉及到以地理造势这一块,往往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而鹰嘴崖下面发现的山洞,和里面的一切,都充分的说明了前人应该是个中高手。

所以,他很想去查看一下,带着梅若雪的目的就是让她放松下来。

梅若雪走回来坐下:“洞天福地都适合修仙的,对不对?”

平安愣住了。

梅若雪哑然失笑:“就是那么一说,其实修仙什么的都是玄之又玄的东西,听说的人多,还真没有人见到。”

“若雪,你知道上一个虞朝是怎么失了民心的吗?”平安手指轻轻的点着桌面:“就因为求仙问道,上行下效,当时有许多据说是民间高人无数,虞朝最后一个皇帝就曾经求仙问道来过仙寓山。”

梅若雪缓缓抬头看着平安。

平安点了点头:“据说这也是仙寓山的来历,极有可能那人隐居,因传闻中即便是皇帝亲临,也未曾见到仙人。”

匪夷所思,但这在历史上出现的频率并不低,正史野史都有记载,不过是记载者的角度不同罢了。

具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从考证居多。

梅若雪勾起唇角:“这么说,还真像。”

“所以,我们去看看?”平安见勾起了梅若雪的兴趣,极力想要带她出去走走,并且十分希望能让她因为仙寓山的事情,把给自己诊脉看病的事情放下。

梅若雪从挎包里拿出来个杏脯放进嘴里:“不着急,等泯河水引进来后,咱们可以乘船过去的,再让你背着我爬上爬下,我怕累到你。”

平安心头一酸,起身拉着梅若雪的手就往后面走。

出了后门,把人往怀里一抱,上山的速度快的惊人,如履平地一般。

“平安!”梅若雪急了。

平安垂眸看了她一眼:“怕什么?如果真再有力竭的时候,不刚好可以让你看出端倪吗?带你去看看风景,总好过和别人搏命的时候被算计了。”

他速度太快,梅若雪只能紧紧地靠在他的怀里,听平安这么说,梅若雪就更在心里暗暗发誓要找到平安的病根,一定要找到!

嘴上却说:“搏命做什么?咱们就在这里过日子,哪里用得着和人家拼命呢?”

“可你总是想让我走。”平安收了脚步,站在鹰嘴崖上:“走很容易,回来可能会非常难。”

“我没有想你走!”梅若雪拉过平安的手腕开始诊脉,贴在他胸口能听得到心跳频率很高,诊脉的时候却依旧没什么什么端倪,免不得叹了口气:“平安,我不愿意你走,是怕你有一天会走。”

平安任凭她给自己诊脉,因抱着她,索性席地而坐,让她在怀里能舒服一些:“我来到永固县快三年了,不管我曾经是谁,都没有人找过我,若雪,你觉得有人在乎我死活吗?”

“我在乎的。”梅若雪声音都弱了下去,说出之后就后悔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平安轻声笑了,能听得到他胸腔共鸣的声音,梅若雪的脸就更红了。

“所以我贪恋你的在乎,不愿意走。”平安垂眸看她红了的脸和耳朵,心跳加快了好多,清了清嗓子:“因为只有你对我好。”

梅若雪心乱如麻,这会儿恨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感觉自己被撩了,又明白可能是自己先动手的。

“若雪。”

“我听到了水声。”梅若雪立刻打断了平安的话,并且她的确听到了,水声低沉。

平安哑然失笑,他带梅若雪来,自然就是看泯河水灌注到崖底的景象的,不过他原本想趁机提亲,结果被梅若雪打岔到说不出口了。

看得出梅若雪紧张,平安便把人放下,起身:“走吧,带你去看看。”

“不用你背,我就趴在这里。”梅若雪指了指悬崖凸出的一块大石头:“视线好,站得高看得远。”

“你要趴着看?”平安发现了,梅若雪在自己面前变得不一样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梅若雪笑出声来,甚至还有几分得意似的说:“对,趴着安全。”

两个人还真就趴在了那块巨石上,等着水声越来越近,那水龙一般的泯河水奔腾而来,撞击到悬崖之下的石头上,泛起一串串白色的水花,相隔这么远都能感受到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梅若雪感慨一句:“水利万物,也能毁了一切。”

平安偏头看她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水龙的样子,轻声:“所以,顺势而为更好,不管是水,还是其他的。”

“平安,是不是他们太鲁莽了?这悬崖之下可以当河道,可汇流点会不会再造成灾害啊?”梅若雪想到这一点,立刻坐起来:“要是这样的话,这不就是拆东墙补西墙吗?”

“查看好了,并且还看了县志,翻阅了古籍,原本这里就是河道,叫龙河。龙河从仙寓山穿过,下游在来都州,过来都州到宁河州,穿过隆息州往户门关,刚好和泯水背道而驰的。”平安说着还用木棍在地上画出来河道走势给梅若雪看。

户门关!

梅若雪一下就想到了户门关之变,想到了陈嗣道和苏易安。

“平安,你如果是苏易安的话,怎么办?”梅若雪轻声问了句。

平安握着树枝的手略顿了一下,抬头看着梅若雪勾起唇角:“那也不怕,听说苏易安并未成亲,并且生母已经不在了。”

“不是,不是。”梅若雪急忙摆手:“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担心如果你是苏易安,那害你的人该是多可怕的存在,你身份一旦暴露了,敌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永远都是最关心自己的人,平安抬起手揉了揉梅若雪的脸蛋:“不怕。”

“那你是不是?”梅若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这不是她胡乱猜测的,平安最近话多了,但没有一句废话,特别是从巴中州回来之后,隐隐的,梅若雪觉得平安的变化肯定和他的身份有关系。

再者龙四海查到的几个人中,梅若雪最怕平安是苏易安,也最希望平安是苏易安,如果不是苏易安的话,一个是杀手,一个是背负血海深仇的人,都不好。

陈氏就是个例子,也亏着陈氏忘记了过去,否则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人,过的该是多么的痛苦?

“我觉得自己好像挺招灾的。”梅若雪双手托着脸,闷闷的说:“若晴差点儿被摔死就是因为我,娘的身体不妥当,来历不明,可按照时间推算肯定是被梅家算计后,有了我,她才会落到这步田地,再就是遇到了你,竟也是个来历不明的人,更不用说还有个程子良病歪歪的也赖上我了。”

“你按照什么时间算的?”平安知道梅若雪在查什么,也知道梅若雪猜到了什么,关于陈氏的事情,他知道的更清楚明白。

梅若雪尴尬的笑了笑:“没什么,不提那些,我……。”

“哎呀,果然你们俩在这里!”程子良像是一阵风似的就冲过来了。

平安有那么一瞬间,想掐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