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良坐下来看着梅若雪。

梅若雪却没有心思现在就谈条件,所以她说:“六天后,我准备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咱们好好谈谈吧。”

“为什么六天后?”程子良不耐烦的问。

梅若雪笑吟吟的看着程子良,当然要六天后!因为她现在还不知道程子良到底是何许人也呢,既然要谈条件,肯定不单单是银子的事情。

不过这话是不会说出来的,所以梅若雪反问:“你以为药材凑齐很容易吗?”

这一句话就把程子良问得没了下文。

梅若雪拿过来罐子,捏出来一点儿鹿骨粉在指尖捻了捻:“不够细,还得继续研磨,拜托你了。”

程子良不想说话了,之前还觉得平安可怜,如今看来自己还不如平安呢,梅若雪随时随地都可能敲竹杠啊。

不过转念一想也觉得奇怪了,虎骨自己需要,梅若雪有。

人参自己也需要,梅若雪有。

就连自己需要的鹿心血、鹿心这些药材,梅若雪直接有一头鹿。

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更何况他不是没查过梅若雪的底细,原本就是个受气包,怎么突然就这么有本事了?

越想越觉得不寻常,研磨着鹿骨粉的他总是会抬头去看梅若雪。

他鲜少见到女子如此里里外外忙成陀螺的样子,就算是府上的丫环那也是极有规矩的,做事也必须要有条不紊才行。

寻常人家的女子倒可以没那么多规矩,可大体上也应该差不多,绝不该是梅若雪这样子的,特别是……。

梅若雪哪里知道程子良观察自己,就算是知道也不会往心里去的,这会儿她正仔细的切着兔肉,分成大块再用盐腌制上,挂在通风地方晒干,处理过的兔肉比较好储存。

程子良扶额,女子本柔弱,像梅若雪这般彪悍的怕是不多。

“平安,木桶里放好了水。”梅若雪起身,偏头看了眼程子良,恰巧对上对方那带着探究的目光,挑眉:“做事认真点儿!”

程子良立刻别开目光不看梅若雪了,他感觉到了,梅若雪身上有一股子劲儿,可以狠,也可以厉,反正被她看一眼,浑身上下都会泛冷似的。

这就好笑了,程子良绝对不承认自己怕梅若雪。

平安把木桶里装满了水,梅若雪拿了几样草药放在小锅里熬成浓汤,让平安拎着倒进了木桶里:“你好好泡着,水凉之前出来就行。”

“做什么的?”平安问。

梅若雪想了想:“我给你诊脉的时候,觉得你脉象粗壮有力,但又悬而不实,应该是有内伤,这里面我放了一些虎骨粉,对筋骨和经脉都好。”

“好。”平安倒是听话的很。

梅若雪出门把房门带上,这才进屋和陈氏说洗澡水好了,让陈氏帮梅若晴擦身,她拿了针囊出门。

程子良这会儿满脑子都是梅若雪,怎么想都觉得心里不踏实,正走神儿的功夫。

梅若雪来到石桌前:“进屋,脱了外衣。”

“啊?”程子良猛然抬头,心虚的声音不小,对上梅若雪皱着的眉头,立刻说:“不是说内伤不能行针吗?”

“我说能了。”梅若雪是存心想要试试平安和他说的那些话,练武的人和普通人不同之处恰恰就在经脉上,不管是任督二脉还是带脉冲脉,这些她都知道,可一旦和练武的人搭边儿后,她也会茫然的,这归根于经验不足。

程子良放下研钵,起身往屋里去的时候就有些犹豫了。

梅若雪比他快,几步进屋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打开针囊放在床上,回头看磨磨蹭蹭的程子良:“怀疑我医术,现在就走。”

“你以前会医术吗?”程子良脱掉外袍,来到床边坐下,问。

梅若雪摇头:“不会。”

“那你怎么突然就会了?”程子良问。

梅若雪本想给程子良诊脉,听他这么问就抬起头来,认真的问:“你信不信世上有鬼?”

“瞎说!鬼神之说都是臆测。”程子良立刻否认。

梅若雪笑了:“狭隘了吧?那我问你,小孩受惊了,要找巫婆收魂儿,你见过吧?”

程子良愕然,这事儿还真见过,不单单见过,自己小时候还经历过,可那也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当不得真的。

梅若雪撇嘴儿:“这世界无奇不有,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我这医术就是神仙给的,包括这条命。”

“那和鬼有什么关系?”程子良只觉得梅若雪胡说八道。

梅若雪却表情虔诚的说:“我死过一回,神管着鬼,我死过就是鬼,被神仙带回来的,你说和鬼有没有关系吧?”

陈子良抿紧了唇,他觉得不能在继续说这个话题了,至于梅若雪的医术,他从没见过有人敢开膛破肚的,虽说那个妇人并不是割开了肚腹,可在那种地方动刀也是闻所未闻,难道这世上真有神仙?

梅若雪见他眼神变换好几遍,伸出手给他诊脉:“打卦算命的先生,你总认识几个吧?他们若没有沟通鬼神的能力,怎么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既然有人能沟通鬼神,你敢说这世上没有鬼神?浅薄!”

这浅薄二字,犹如一记闷锤,砸的程子良脑子嗡嗡叫,拿定主意就是不说话了。

梅若雪也不和他多说,并且在心里还庆幸自己胡诌的本事见长了,以后若有人怀疑,这一套搬出来,绝对无往不利。

程子良的脉象和平安又不一样,先天体弱贫血的他,脉象旺盛犹如将枯之灯,看来那本书得仔细研究研究了。

行针的时候,梅若雪特地沿着脉络图的位置先按穴位,按着按着就发现程子良身体僵硬的都快成为铁板一块了,沉声:“你怕什么?”

程子良缓缓吸了口气,又吐出浊气,身体放松了不少,就是一个字也不说。

感觉到手底下的身体放松下来,梅若雪拿了银针开始行针。

一炷香的功夫,梅若雪开始取针,又拿出来了艾灸条,点了艾灸条:“把上衣脱掉。”

“男女授受不清,你不避嫌?”程子良终于是忍不住了,问。

梅若雪叹息一声:“医者父母心啊,你在我眼里……。”

“梅若雪!你够了!”程子良简直快要被气炸了,猛的坐起来凶巴巴的看着梅若雪。

梅若雪噗嗤笑出声来:“怎么?这话有毛病吗?”

“别占我便宜!”程子良发觉自己和梅若雪斗嘴简直自讨苦吃,只能负气的把上衣脱掉,赤着上半身不怀好意的看梅若雪,结果他失望的很,因梅若雪平静的样子,简直把自己当成了那盆子里泡着的兔子肉一般。

抬起手扶额,罢了,罢了,拿到了人参自己得赶紧走,自己这病治不治得好真难说,可整日里和梅若雪在一起,只怕自己会被憋屈死。

艾灸可以疏通经络,更可以调理慢性病,刚好适合程子良。

梅若雪特地选择冲脉艾灸,目的自然是引导周身之血,血归血海才行。

血海充盈,不说百病皆消,但绝对身体能健康不少,再辅以鹿心血强韧程子良的心脏,如此效果便会更明显。

治病的时候,梅若雪是极其认真的,心无旁骛。

程子良却忍不住胡思乱想,各种想法在脑海里都已经快把他逼疯了,特别是梅若雪的手指沿着他的冲脉一点点按压后,又用艾灸条熏着,动作轻柔,眼神更温柔透亮。

“梅若雪,不如我娶你吧。”程子良这句话说出口,自己都恨不得把舌头都咬下去。

梅若雪手上动作微微停滞了片刻,摇头:“不行,你这身子骨太弱,我不想当寡妇。”

天啊!程子良真想捏死梅若雪!这女人,嘴巴积点儿德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