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巧了,本也要把人带来问话,结果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曹鸣鹿面沉似水:“到堂前回话。”

“是。”衙役下去,片刻功夫就带着梅宽走上了大堂。

一进大堂,梅宽就看到梅若雪跪在堂前,只觉得气出两肋,恨不得直接摔死了这个逆女,不过县令面前不敢放肆,走到近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晚生梅宽拜见大人。”

“嗯,梅宽,堂上跪着之人,你可认识?”曹鸣鹿问。

梅宽抱拳低头:“认识,是晚生的长女梅若雪。”

“你可知她为何跪在这里?”曹鸣鹿又问。

梅宽轻叹一声,回话:“家丑,晚生妾室为人良善,因长女梅若雪已到了豆蔻之年,当可议亲婚配,又因晚生发妻是有脑疾之人,无法为女儿张罗婚事,所以妾室李秀云才会出面。”

曹鸣鹿微微皱眉,梅宽的话说的滴水不露,扫了眼梅若雪,问:“你有何话说?”

梅若雪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来:“大人,他撒谎。”

“是非曲直本官自有判断。”曹鸣鹿见梅若雪毫无惧色,沉声:“只需说实话,妄加猜测的话可不能乱说。”

“民女明白,小李氏并非妾室,而是外室,这件事梅家村的人都可作证,我母身体不好,时而糊涂,但并非有脑疾,梅宽半月前回过石郎庄,想要把民女许配给赵员外做妾,今日那小李氏竟把赵员外带去家中,更带了促使婆子要抓母亲和小妹要挟民女,此时那些人都在大堂外面。”

梅若雪看向梅宽:“你尽可撒谎周全,我绝不饶你!”

“带小李氏上堂。”曹鸣鹿对旁边县丞说。

县丞立刻扬声。

外面平安把小李氏从车上提下来,交给衙役。

衙役看着被捆绑得犹如粽子一般的妇人,也没多说带着人进了大堂。

这时候外面围着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小李氏到了堂前,跪倒哀嚎:“求青天大老爷给民妇做主,滥用私刑是为大忌,这梅若雪目无法纪,民妇就是证据,她还用针扎人,可以请仵作验伤。”

梅若雪跪在一旁没说话,脸上看不出任何多余的表情,小李氏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控诉。

梅宽见小李氏身上虽没明显伤痕,却衣衫凌乱,脏兮兮的,顿时像是被挖了心头肉一般的难受,怒视着梅若雪,转身一揖到地:“晚生实在惭愧,家教不严才会把这内宅之事都闹到公堂上来,大人海涵,晚生定会好好约束儿女和后宅。”

意思就是要把人到出去了,扣上家事这么一顶帽子,还真就是个很不错的理由。

梅若雪跪的笔直:“大人,民女所说句句属实,那赵员外年过六旬,是梅宽心思歹毒,小李氏为虎作伥,他们合谋要把民女卖给赵员外做妾。”

“你胡说!是相看!赵员外虽说没有儿子,但是有子侄,准备给子侄相看好后,过继到名下的。”小李氏立刻说。

梅若雪偏头:“你当真?”

“当真!”小李氏脖子都支起来了,眼神笃定的像是不知情似的。

梅若雪略微垂眸,想来赵员外就算是用了烈性药,也不该提前和小李氏说就是了。

心里冷冷一笑,故作惊讶:“你是说赵员外是想要为子侄相亲?”

“对!你个没良心的,枉顾你父一心挂念你,想要为你寻一个好婆家,我虽不是正妻,却也事事操心,为你奔波,你却如此恩将仇报!”小李氏骂起人来,一个脏字都不带。

梅若雪懒得和她逞口舌之力,转过头:“大人,那赵员外我也带来了,请带上堂来吧,只需他出现,不用民女说什么,大人就能看到是在说谎了。”

结果,等赵员外脸红脖子粗,哼哼唧唧被带上来的时候,大堂之上除了梅若雪之外,全傻眼了。

梅若雪淡淡出声:“这赵员外想用什么法子给子侄相亲?他这副仪态,小李氏可还有什么狡辩之词吗?”

啪!

惊堂木拍下来,小李氏都不敢说话了。

那赵员外脑子里都成了一团浆糊,即便是被捆着也根本就安静不下来,直勾勾的看着小李氏:“来!爷又都是银子,只要你生了男丁,爷就扶你坐正妻。”

小李氏忍着厌恶,挪开身子躲着赵员外。

梅若雪垂眸不说话,曹鸣鹿冷冷出声:“李氏!你在愚弄本官吗?”

小李氏立刻磕头犹如捣蒜:“不敢,不敢!民妇不敢。”

“身为外室,你不以为耻,竟敢到正妻面前招摇作怪,这赵员外的事情还有什么辩解之词?简直蛇蝎心肠。”曹鸣鹿扬声:“来人啊。”

“大人!大人!民妇并不是外室,梅郎与那陈氏并非名正言顺的夫妻,那陈氏来历不明,是她设计梅郎有了夫妻之事,这些年陈氏并不在梅家老宅居住,梅家并不承认她的身份。”李氏急的就差团团转了,只恨小厮办事不利,到现在郭夫人也不曾露面,如此下去,她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梅若雪看曹鸣鹿看向了梅宽。

立刻说:“民女有证据,证明梅宽是把我母亲陈氏当妻的。”

“哦?”曹鸣鹿看了梅若雪一眼:“呈上来。”

梅若雪拿出来和离书交给旁边衙役。

衙役送到曹鸣鹿的案前。

曹鸣鹿打开看了几眼,拿起和离书:“梅宽,这可是你亲笔所书?”

梅宽发现自己是一步错步步错了,硬着头皮低头:“是梅若雪以死相逼,晚生才不得不写的。”

“以死相逼?”曹鸣鹿挑眉了。

梅宽立刻躬身:“是,晚生腿上的伤还不曾痊愈,家慈脸上的伤也还有痕迹,就是石郎庄的人也多有看到她如何行凶,忤逆长辈,意图弑父的。”

这个时候,梅宽方寸大乱,只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却不想,梅若雪再次心里恶狠狠的谢谢梅宽,对着曹鸣鹿出声:“大人,梅宽的伤势可请仵作验看,刚好我也带了家妹过来,家妹额头伤疤还在,后脑伤口未曾痊愈,手臂断骨不曾长好,腿上脱臼还不能下地行走,这些伤都是梅宽所致,若不是三叔梅河拦着他继续行凶,他要摔死小妹,民女为了护着小妹,不得不与他以命相搏。”

“梅秀才,你真是读了一肚子好书啊!”曹鸣鹿都气急了,若说程子良与自己说的那些话还有让自己偏袒的嫌疑,那如今梅若雪的话还有一个个出现的人证,真相也就昭然若揭了。

“带梅家幺女梅若雪、陈氏上堂。”曹鸣鹿出声。

衙役出去,片刻功夫抬着一块床板进来,床板之上小姑娘面色苍白,嘴角带着血迹,毛刺刺的头发不足一寸,手臂吊在胸前,一条腿也用木板夹着。

再看旁边陈氏,衣衫上有点点血迹,发髻却是整理过的,面色苍白,眼神呆滞,在看到梅宽和小李氏的刹那,眼里的怒火都要实质化了,但尚知克制,施施然走过来跪倒在地:“民妇陈氏,叩见大人。”

这哪里是有脑疾之人的做派?

曹鸣鹿让仵作过来验伤。

片刻之后仵作回话:“梅若晴身上的伤势确实如梅若雪所说。”

“来人啊!”

曹鸣鹿这次是真怒了,两旁衙役齐齐出生:“在!”

“拿下李氏!找郎中过来给赵老汉解了身上的药效。”曹鸣鹿看了眼梅宽。

梅宽立刻跪倒在地:“大人,晚生有话要说,晚生要和梅若雪对峙。”

曹鸣鹿缓缓吸了口气,冷嗤:“好啊,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对峙!”

说罢,回头看了眼梅若雪:“免你跪拜之礼,站起来回话吧。”

“谢大人。”梅若雪站了起来,怡然不惧的看着梅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