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哑然失笑,他总觉得被一个只堪堪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护着,是很可笑的事情,偏偏他不讨厌。

由着梅若雪跟着他到了荒宅,他找了灯笼出来点亮。

梅若雪把吃喝摆好,两个人就对坐在杏树下面吃饭。

“咱们这两天白天要去永固县。”梅若雪咬着包子,抬头看着平安:“小李氏和天香楼的人有往来,我需要抓住梅宽的把柄,把他秀才功名都撸了。”

“好。”平安回答的永远这么简单。

梅若雪也不在意,两个人吃过晚饭就去后院子清理杂草,杂草都堆放在墙角,晒干了可以的当烧柴。

夜深,梅若雪困了,平安把她送回家后,一个人回到了荒宅里,站在院子里四处看了看,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仔细去想又什么也没有。

他抬起手揉了揉额角,记忆里只有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眼里总是噙着泪,极少笑,每次想起来他的心口都会很疼。

“我到底是谁呢?”平安纵身上了房顶,抬头看着满天星光……。

梅若雪一觉醒来,熬药,做早饭,把这些都安置好了后,出门去找平安,两个人就从村外的小路往永固县去了。

这一次目标明确,梅若雪蹲守在县学塾门外,死等小李氏。

平安则要守在天香楼门外,也等小李氏。

白天两个人去蹲点,晚上回来收拾院子,一晃就到了五月初四,梅若雪把虎膝骨拿着去送货,这几天自己没采药,可平安本事大的很,猎了一串儿野鸡野兔,关键还都是活的,所以平安要去卖野味儿。

这几天蹲点没什么收获,梅若雪总觉得不太正常,小李氏一天天不出门,她也没别的办法把人钓出来,想想还挺犯愁的。

两个人到了永固县后,梅若雪去送虎膝骨前,就让平安在闹事摆了个摊儿卖野味儿,她怕平安乱跑,还煞有介事的冷着脸说:“就在这里等我,要是我找不到你,我就不要你了。”

平安看她那冷落的眉眼,真是忍不住想笑,勾了勾唇角点头:“好。”

梅若雪转身的时候咕哝了一句,就知道说好,没事笑什么笑?自己还不是怕他乱跑被人骗?

惦记着给产妇拆线儿,梅若雪也不耽误直奔回春堂,刚到门口就被那妇人的汉子拦住了:“小恩人,褚良给您磕头了!”

说着就跪下了。

梅若雪侧身躲开:“那么愿意跪着就跪,被挡了我的道儿。”

褚良急忙爬起来跟在梅若雪伸手:“我家细娘如今好得很,都是小恩人的功劳。”

“你好好照顾自己女人就行了。”梅若雪进了门后,抬手叫来了福安:“这虎膝骨送进去给东家,我还得借屋子用用。”

福安捧着虎膝骨没急着离开,先带着梅若雪去了上次做手术的屋子,安顿好了还不忘问一句:“若雪姑娘,还需要配药吗?”

“看看再说。”梅若雪叫了妇人进屋,检查了刀口愈合情况,又给妇人诊脉。

妇人端详着梅若雪,到最后竟勾起唇角笑了:“怪不得我那段日子总是梦到仙女儿呢,原来我遭难了,真是小仙女来救我呢。”

梅若雪抬头看了眼妇人,面色红润,年纪不大,弯弯的眼睛含满了笑意和感激,说出来的话并不谄媚,反而真诚的很。

“你现在给孩子喂奶了吗?”梅若雪问。

妇人摇头:“每日都不敢喂奶,奶水也挤出来做了别的用处。”

“别的用处?”梅若雪眉头就皱起来了。

妇人急忙说:“我婆母抓了个小羊羔儿,还没断奶,就喂了小羊羔了。”

“你婆家也真是精明的吓人。”梅若雪忍不住吐槽一句,妇人的脸就红了,她也知道婆婆能算计,可家里日子过得紧巴,算计也是应该的。

“拆线后也不能太劳累,奶水还好得很,喂孩子可以了。”梅若雪让妇人躺在床上。

妇人看梅若雪拿出来薄薄的刀片,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这、这是还要来一刀?”

“不是,要把外面这线拆掉,羊肠线太贵了,我当时没全用羊肠线。”梅若雪嘴里说着话,手底下动作可一点儿不含糊,拆了线后又检查了一下刀口,确认没问题便到旁边洗手了:“行了,回去吧。”

“这就完事了?”妇人摸了摸身上哪都不疼不痒的,惊讶的问。

梅若雪狐疑的回头看她:“怎么?你还想来一刀?”

“不不不,可不行的。”妇人穿戴整齐,从身上摸出来个红布包递给梅若雪:“家里日子清贫,救命之恩却不能不报,您别嫌弃收下吧。”

梅若雪扫了眼红布包:“你要是有心的话,去外面给我买两个红皮鸡蛋吧,就当我沾沾你家小孩儿的福气。”

“这……。”

“不给吃就算了,东西我不收,你也好了,走吧。”梅若雪把刀具都收起来,转身出去了。

福安就在门外等着,见梅若雪出来了还惊了一下:“若雪姑娘,这就完事了?东家还说要看看呢。”

“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梅若雪问:“东家验过虎膝骨了吗?”

“这会儿东家在忙,他吩咐小的在这边拦一下若雪姑娘,说是有事想要问问呢。”福安笑眯眯的说:“如今咱们回春堂掌柜的是胡大夫,若雪姑娘不去看看?”

梅若雪当然想去看看胡秉印,她现在置办了房子,以后就要想着长久的赚钱营生,总不能一直采药卖药就是了。

想到这里,也不用福安带路,自己就去找胡秉印了。

胡秉印如今虽然是掌柜的,但照旧出诊,见到梅若雪进屋的时候笑着点了点头,回头嘱咐看病的老人:“回去多用热水泡脚,平日里少贪凉。”

梅若雪规规矩矩的坐在一边,看着那求诊的老妇人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外走,断定这个人是风湿病。

风湿膏药可以批量制作一部分出来了。

胡秉印叫来了别的坐堂郎中继续诊病,过来带着梅若雪到了安静点儿的屋子,问:“虎膝骨带来了?”

“嗯,送过去了,恭喜胡大夫高升了。”梅若雪笑眯眯的说。

胡秉印摆手:“可别说这个了,也是当时我沉不住气,否则也不至于让东家兄弟失和。”

“那你这就是怪我了。”梅若雪叹了口气:“要不,我再给你一个方子赔罪?”

“可不行!”胡秉印脸色一沉:“你别不把自己的方子当宝贝,难道还一辈子就采药?我上次给你的医书看没看?一些普通病症慢慢琢磨,女郎中虽然不能坐馆,可乡下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也能算个营生的。”

“您老啊,对我真好。”梅若雪给胡秉印倒了茶送到他手边:“我还真有个赚钱的法子,但得用回春堂的招牌,就不知道东家能不能答应。”

胡秉印打量着梅若雪:“先跟我说说。”

“膏药,风湿膏。”梅若雪看了眼外面人来人往的病患:“我这膏药也是自己的方子,针对风痹、热痹、寒痹、湿痹、燥痹和风湿寒痹都有特定的膏药,就如刚才的老人家,只用热水泡脚,不让受寒受凉是不够的,用膏药外敷祛风散寒,再用内服的汤药扶正固本,虽说不一定能去根儿,但一定会减少很大的痛苦。”

胡秉印听梅若雪说完,眉头拧成了疙瘩:“你还说自己不会医术吗?还说是旁门左道吗?”

梅若雪陪着小脸儿:“胡爷爷,我一个小孩子在外面走动,托大是要遭罪的,这世上可不都是您这样的好人。”

这一声胡爷爷叫的哟,胡秉印都止不住笑出声来了。

门外跨步进来的耿连春也笑了:“都说人小鬼大,我看若雪姑娘简直算不得鬼大了,是大鬼。”

梅若雪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站起来:“东家,我当您这是夸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