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顺安接不上话,回头看冷氏,冷氏的脸上又流血了,他后背发麻的转过头:“这就来,这就来,我去和你奶拿钥匙。”
“行。”梅若雪就一个字,站在门外看了一圈这宅子。
东西各有四间厢房,门窗齐整的很。
赵氏在东厢房第一间的门口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对上梅若雪的目光呲溜就钻回去了。
梅若雪没搭理她,按照原主的记忆她们原本住在东厢第三间屋,第四间屋空着,西厢两间屋是梅河两口子住着,剩下两间屋就是米粮仓房。
这只是梅家宅子前院,后院还有鸡鸭舍和菜园子,灶房也安排在了后面的。
梅若雪打量完了这宅子,心里便有了主张,粮食必须要,银子也要给,不行的话就谁跳出来就扎谁呗,反正梅宽和冷氏都没有战斗力了,梅河不会管,梅山和赵氏也都是虚架子。
这么一想,梅若雪觉得自己还是有很大的优势。
“要粮?”冷氏怒吼一声:“要不要命?你个老窝囊废,滚出去给我往死里打!”
听到冷氏这么说,梅若雪就笑了,来到虚掩的门前抬起脚,咣当就踹开了门,扬起下巴看着正往脸上捂药膏的冷氏,挑眉:“要命也行,谁给?是你?还是他?”
屋里除了冷氏就只有梅顺安。
梅顺安吓得一哆嗦,破天荒的来了句:“快把钥匙给我。”
冷氏这下炸了,也不捂着脸上的药了,疯了似的扑向了梅顺安:“你个老灯台,是不是和那不要脸的疯子有一腿?敢和我耍横,我今儿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梅若雪看着步步倒退的梅顺安,再看冷氏这蛮牛一般的架势,偏了偏头权当看热闹了。
她估摸着梅河会先露面。
果不其然,西厢房的门打开了,梅河看了眼梅若雪直接进屋,一手拉一个把冷氏和梅顺安扯开:“当着晚辈面,你们也真是豁出去了,娘,钥匙给爹,仓房里粮食不少,给若雪带回……。”
“啪!”这一嘴巴那叫响。
梅若雪都差点儿没沉不住气,手指缝的绣花针就预备齐了。
梅河抬起手摸了摸脸,转身几步就到了床边,翻开了铺上的被褥从里面拿出来一串钥匙。
“天杀的!梅河啊梅河!你要不要脸了啊?昨儿偷粮,今儿硬抢?”冷氏披头散发的冲过去就要抓梅河。
梅若雪一个健步拦住了冷氏,扬起手露出指缝上的针尖,挑眉:“脸,不疼吗?”
冷氏咯噔就站住了,不看到针还好点儿,这会儿看梅若雪又扬起了巴掌,她的脸是真疼啊。
“别伤人,跟三叔去拿粮。”梅河说着就往外走,也不看冷氏和梅顺安的脸色。
梅若雪倒退着往外走:“粮食我带回去,下午我来找梅宽,别忘了,他敢养外室,我就敢让他名声扫地。”
冷氏不敢上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嚎:“天杀的啊,丧天良的贱蹄子,大逆不道,天打雷劈啊。”
赵氏看梅河带着梅若雪去了仓房,回身拧了梅山的胳膊:“还等啥啊?老三又去给倒腾粮食了啊。”
梅山甩了甩手臂:“你也想满脸淌血?”
赵氏一下就灭火了,转念一想自己心疼什么?有那老梆子心疼的。
东厢第二间屋里,梅大丫把包袱系好,起身就要往外走,梅三丫一把扯住了她的包袱:“长姐,你这是做什么去?”
“这些衣服都小了,我给若雪送去。”梅大丫眼圈红红的:“咋也不能都没良心吧,也不看看若晴多可怜。”
“我知道可怜,但现在不行。”梅三丫往外看了眼:“你等晚上咱们偷摸去,不然奶和娘能打死你!”
梅大丫低了头:“行,晚上去。”
梅三丫踮起脚尖从窗户缝里看着外面的动静,见梅河扛着一袋子满登登的粮食出来,梅若雪后面还背着大半袋子,咧了咧嘴角,回头小声说:“长姐,二姐这回真厉害了。”
梅大丫叹了口气:“都要逼死了,还有啥不敢的。”
由始至终,梅若雪都没看到梅宽,她心里明镜儿的,梅宽就算是没昏迷,也绝对不敢出来,装死才是聪明人嘛。
梅河把粮食都送到了梅若雪家的灶房里,转身就走。
梅若雪拦住了他:“三叔,你这样回去准挨揍的。”
“我不回去。”梅河从怀里摸出来麻绳串着的十几个铜板塞到梅若雪手里:“你三婶在河边等我,我送她回娘家住几天,我不在家你别过去,看吃亏。”
梅若雪只觉得有什么堵住了喉咙,心里酸涩的低了下头。
都说锦上添花好,却不知道雪中送炭最暖人,梅河的嘱咐让梅若雪软了一身尖刺,声音闷闷的:“三叔,连累你了,对不起。”
梅河心里也不好受,以前他没少和梅若雪急眼,就看这孩子不争气,如今这孩子争气了,这心里啊,也没见的舒坦一丝一毫。
“我走了,粮食藏好了。”梅河丢下这么一句话,甩开大步就走了。
梅若雪没工夫难受,她去老宅主要就是为了麦子。
抓了两把小麦放在盆里用水泡上,搬到朝阳地方盖了盖子。
一袋子高粱和半袋子小麦,这是梅河帮她抢回来的,至于说藏好了,梅若雪冷冷的笑出声来,到了自己碗里的东西,就算是老宅再不甘心,也要敢过来抢才行。
打开门进屋,看到陈氏还在给小光头擦身,梅若雪扶了扶额,来到床边:“行了。”
陈氏转过头:“八两,你跑哪里去了?小小姐烧得狠了,快去请郎中来。”
梅若雪没和她计较什么八两不八两的:“你去睡一觉吧。”
陈氏抬起手挡住了唇角,浅浅的打了个哈欠,迈着小碎步往自己床铺走去,嘴里还说了句:“备饭吧,就安置在这屋。”
梅若雪没吭声,试了试小光头的体温降下来了,心却一点儿也不轻松,银针降温并不是长久之计,可是草药也不是抓起来就能用的,只祈祷今晚这孩子别再高热了,不然就算是再聪明伶俐也会烧坏了脑子的。
“姐。”小光头虚弱的睁开眼睛,看着梅若雪:“姐会救我,对不对?”
梅若雪温柔的笑了:“对,所以你要争气点儿,不准再高热了,一会儿我做好了饭,你要多吃,吃的多就好得快。”
小光头抿着苍白的嘴唇:“嗯,多吃,多多吃。”
墙角放了个竹编的篓子,里面放着几件补了又补的衣衫,梅若雪拿出来一件宽大的褂子和一条肥裤子给小光头换上,又抱着她挪到床里侧,把湿淋淋的褥子抱出去晒上。
高粱米有温中,和胃的功效,同时也会让人腹胀。
梅若雪把高粱米洗干净放在锅里,添上水开始煮,七分熟的时候捞到盆里,用筷子在盆上插出来一些小洞,再隔水炖在锅上,这样蒸出来的高粱米饭软嫩一些。
院子不大,篱笆墙角四周都是杂草,她这会儿也不敢出去,就在杂草里找野菜,还真让她找到了苦苦菜、马齿菜和一把小根蒜。
苦苦菜摘干净用热水烫一下,去除苦味后做一小盆菜汤,马齿菜和小根蒜凉拌。
盐是粗粒的大盐,在蒜臼子里碾成粉末洒在凉菜里。
锅上热气腾腾。
梅若雪去看了看小麦,小麦是陈小麦,耐泡的很。
旁边晒着的牡丹皮倒是干爽了很多,把这些牡丹皮翻了个,又挪到个通风的点。
饭香味儿飘散开了,梅若雪肚子就咕噜噜叫了几声。
屋里三条腿的桌子歪在地上。
梅若雪把桌子拖出来,找了一块差不多的木头用菜刀削出来严丝合缝的镶口,又把桌子上的槽口抠干净了,比对整齐后用刀背砸了两下就算齐活。
陈氏从屋里走出来,看梅若雪轮着菜刀的架势,一哆嗦就蹲下了:“八两!你这是作甚?”
梅若雪深深吸了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那是个有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