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梅若雪被反反复复的梦境折磨够呛。

迷迷糊糊听到陈氏在床边轻声抽泣,她也懒得搭理,片刻后便没有了动静。

要不是小光头疼得哼出声来,梅若雪都想睡到地老天荒,睁开眼睛先自己缓一缓,突然穿越到这里,整个世界都变了,她接受起来也挺难的。

梅若雪用力的揉了揉脸,爬起来给小光头诊脉,除了身体虚弱点儿之外,余下的都还好。

外伤的疼痛是避免不了的,梅若雪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把药膏拿过来重新给小光头敷药,小光头的手臂和腿肿了一圈,看着都让人疼。

换药的时候小光头就看着她,说起来这孩子长得挺好看,就是太瘦了,特别是那双大眼睛漂亮的犯规。

“等天亮了我再进山去找药,能坚持睡一会儿吗?”梅若雪问。

小光头闭上眼睛,明明睡不着却要假装给梅若雪看,把梅若雪心疼的不行,孩子太懂事了。

回身看了眼外面蒙蒙亮的天,打了个哈欠想要再睡一会儿,刚躺下就听到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进院,瞬间把梅若雪的瞌睡虫都给吓跑了,跳下床几步来到门口,一把就推开了房门。

门里门外,都愣住了。

梅山和梅河兄弟俩抬着陈氏杵在门口,门里是梅若雪。

“怎么回事?”梅若雪出声,语调就冷硬下来了,不等他们回答走出来,看到陈氏双目紧闭的样子,心就一沉。

“二嫂想不开。”梅河硬着头皮:“人没事,刚吊到门上就被发现了。”

这会儿梅若雪已经给陈氏诊了脉象,的确是昏过去了,沉着脸:“把人送屋里来。”

梅山打量梅若雪好几眼,特别是看到她竟如郎中一般给陈氏诊脉,眼睛就眯了眯。

兄弟俩把陈氏送进屋里,放在床上后并没打算要走。

梅若雪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陈氏没有别的伤,也就由着她睡一会儿了,转过身看着梅山和梅河。

“大伯、三叔,这么闹下去不是个事儿,你们是长辈,给若雪指一条明路吧。”梅若雪说着,放下了陈氏床上的帘子,就站在床前。

这话一出口,梅山和梅河表情各异,梅山脸色凝重,反倒是梅河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若雪啊,你个孩子怎么能如此掺和大人的事情,你父纵然有千般不是,可到底是长辈,打也打了,闹也闹了,他如今也是不好过的,昨儿是喝醉了。”梅山说着,坐在了矮凳上:“要我说啊,谁家勺子不碰锅沿儿的。”

梅若雪没说话,看了眼梅河。

梅河脸色很差,冷哼一声:“千般不是?险些逼死若雪,摔死若晴,这事儿不小吧?”

梅宽面色不虞的扫了眼梅河,压低声音:“那你想怎么办?总归是老二的家事,难道我们还能让他们和离不成?再者……。”

“再者一妻一妾,也对的起他秀才的名声,对吧?大伯。”梅若雪语气淡淡,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更别说妾室还生了个儿子出来。”

“你……。”梅山脸色一变,皱眉:“你这孩子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大伯心知肚明,若非有底火勾着,他也下不来狠心杀妻灭子,这事儿善了是不成的,不然我就去一趟永固县会会那个李氏。”梅若雪小脸冰冷,心中却吃不准这事儿真假,原主记忆里关于这一段瞒得死死的,还是上次大姑回来,表哥言语之中透漏出那个意思了。

“若雪,不管这事儿怎么办,三叔都不会不管你们的,原本你性子柔善,这一次能想明白不容易。”梅河走到小光头床边,看了眼床上的孩子也睁着眼睛,叹了口气:“这样不是个法子,我去找郎中来。”

梅河要走,梅山也坐不住,站起身来。

梅若雪出门送客,特地看了眼梅河的手臂,出声:“大伯回去也可以和他们商量一下,我娘看样子是折腾不起了,我一会儿过去把这事儿办了,三叔,你手臂不对劲儿,过来我看看。”

梅河愣住了,回头看梅若雪,就见她已经走到面前,那小手带着力道从手臂上半端顺下来,捏到了小臂的时候,梅河脸色刷一下就白了。

“三叔看来是被连累了。”梅若雪抬头见梅河忍得辛苦,直接拉着他的衣袖进了屋。

梅山看梅河被梅若雪带进了屋里,甩了袖子出门去。

梅若雪把梅河带进屋里,也不多废话,两只手一上一下找准了位置,用力一抻再一送,咯嘣一声脆响后,她就松开手,转身去拿膏药的时候问梅河:“脱臼了,你这顿打是谁动的手?”

梅河缓缓的动了动手臂,果然不疼了,索性坐下来:“不碍事,你也别管,既然闹到了这个程度,和离算好结果了,以后三叔多出去找活儿干,养活你和若晴也饿不死。”

这话有情有义,梅若雪拿了膏药过来,撸起了梅河的衣袖给他敷药:“三叔,我吃不准梅宽到底有没有李氏和私生子的事情,三叔知道吗?”

梅河半天没说话。

梅若雪给他敷好了膏药,嘴角带了一丝儿笑意:“三叔的心思是好的,若雪也识抬举,天亮我过去,他们要也识抬举这事儿就算完,不然的话,我一个光脚的,没得怕,闹到最后三叔别出面劝我就行。”

“左右好好过日子,若雪这本事藏得紧些,等以后能用来活命。”梅河起身走了,到了家门口的时候看了眼大门上挂着的绳套,伸手摘下来扔到一边。

西厢房,梅河进了屋,崔氏就迎过来,眼睛还红着:“三郎,二嫂真没事吗?”

“没事。”梅河伸手扶着她:“你别露面,要么天亮我就送你回娘家住几天吧。”

崔氏一听,就觉得不好了,小声问:“为啥要走?”

梅河拉起了袖子露出自己手臂上缠着的布条,那上面已经浸透出来了黑褐色:“我这手臂被若雪治好了,这孩子也说要和梅宽没完,事情没闹起来,闹起来只怕再动了你的胎气。”

崔氏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二嫂和俩孩子可怜的很,三郎,我回娘家去带一些米粮过来接济他们吧。”

“好。”梅河坐在矮凳上抬了抬手臂:“闹吧,就怕这孩子扛不住,要是能扛得住!就让这些黑良心的长长记性!”

崔氏刚怀孕,身量不显,听到梅河这么说也止了眼泪:“要是咱们这孩子也是女娃……。”

“不怕。”梅河抿了抿唇角:“女娃咱们也好好养活着,第一胎怕什么?他们不高兴,咱们分出去另过,也省的你被磋磨了。”

崔氏坐在梅河身边,感动的靠在他肩上:“三郎顶顶好的,我过门日子短也看不透,全听你的。”

这边,梅河巴不得梅若雪别怂。

一墙之隔,梅若雪也在盘算着接下来怎么办,李氏和私生子的事情拿出来说事到底有用没用?古代三妻四妾都寻常,只怕到最后自己没得了好处,反而陷入被动。

那该怎么办呢?

就在梅若雪冥思苦想怎么能立于不败之地的时候,嘤嘤怪又有动静了。

梅若雪抬起手揉了揉眉心,走到陈氏床边。

陈氏的问题并不大,不过那心是个玻璃心,只怕寻死也是最后一招了。

此时陈氏瞪着眼睛望着房顶,眼泪扑簌簌掉了不停。

梅若雪坐在床边:“说是自请下堂,他梅家就那么让你留恋?做不成梅家人就要做梅家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