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婶,怀昔是我嫂子,不是什么扫把星,只要她一心向着咱们家,那就一辈子是咱们家的人。”

言灵的声音在怀昔身后陡然响起,她只觉原本沁了蜜的一颗心又被浇上了层糖汁,甜得她眼眶发热。

屋内的三人立时往门口看来,宋氏一眼瞧见了今儿穿着一袭淡蓝衣裙的怀昔,立时猜出了她的身份,分外尴尬地假咳了一声,低头拿帕子擦着嘴角。

言灵回首对怀昔甜甜一笑,拉着她的手就跨进了门,然后笑着对宋氏微微福了福身。

怀昔见状,也同宋氏见了个礼,呐呐道:“见过二婶婶……”

宋氏强颜欢笑道:“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都是一家人……”

言磊听闻此言简直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偏宋氏拉了他一把,他只得起身同这个小嫂子行了个礼。

“小弟见过大嫂。”

怀昔回了言磊一礼。

“堂弟不必见外。”

对着言磊她可算是轻松了些,没那般拘束。

苏氏见了她就笑开了花儿,招招手让怀昔过去,拉着她的手同宋氏道:“弟妹啊,我这儿媳腼腆得很,你以后可得多担待些啊,怎么说我们才是一家人,旁的说什么都是旁人的事。”

苏氏这话说得明白,是要给怀昔撑腰了,宋氏还能说什么,只好满口应下了。

怀昔看出了宋氏的勉强,鼓足勇气,忙出声保证道:“二婶婶,你放心,我不会害母亲,不会害端王府的,我会尽力保护好他们的。”

宋氏对这话是嗤之以鼻,只觉这人是一万个配不上言匪,这话都是说的什么啊?

可苏氏和言灵却是分外感动,这样的怀昔不知鼓足了多大的劲儿才敢当众说出这番话。

这番寒暄过了,大家伙儿又一道用了午膳,宋氏便带着言磊忙不迭往回赶了,一路上就在训斥言磊没用。

言磊是颇为委屈,分明是宋氏自个儿多话,怎地怪罪到他头上来了?

他干脆撂下一句,他觉着嫂嫂挺好的就下了马车扬长而去,任宋氏怎么叫都没给叫住。

宋氏能如何?只好让人去盯着他,没得让他刚回来就胡来,到时候免不得又要被言匪责罚。

言磊也没去哪里,先是去揽月阁打了个晃眼,然后呼朋唤友地就换了场地,去了百花阁吃花酒,偏生总有人在席间给他寻不痛快。

“言磊啊,你这刚回来就寻我们来吃花酒,你堂兄让?”

言磊刚喝到一半的酒立时喷了出来,给了说话那人一个白眼。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么久没见了,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那人从美人腰上下来,拿着酒杯凑到了言磊面前,神秘兮兮道:“那我给你赔个罪,带你去见见真正的美人儿?”

这人叫石惠,是忠勤伯爵家的嫡子,是跟言磊凑得最近的狐朋狗友,没事就找言磊品鉴美人,什么黄花闺女、有夫之妇都吃得开。

他自知言磊不是这一挂的,胆儿小是一回事,纨绔和恶少还真是有区别的,他玩儿这种的时候都不会叫言磊,又是跟另一帮子人了。

言磊清楚石惠的眼光,当下也来了兴趣:“美人儿在哪里?”

石惠大笑一声,拿着酒杯在言磊面前晃了晃:“过几日一定带你去瞧,决计不会让你失望。”

言匪早前几日就知晓宋氏和言磊要回来,听闻固平说言磊又去吃花酒了,当下就蹙了眉头,着人将人押回宋氏他们住的宅子去。

待固平走了,怀昔边为言匪褪着衣裳,边颇为顾虑道:“哥哥这样会不会招致堂弟的记恨啊?”

“那小子记恨什么?”言匪轻嗤了一声,“他就是皮子痒了,又被二婶给惯坏了,现今是掰不回来了,幸而他还留有一分分寸,只是去吃花酒,没做别的,可这样,迟早得出事!”

怀昔思量了一番,若有所思地附和道:“是不能惯着。”

怀昔这副小模样落到言匪眼里是可爱得紧,忍不住就上手捏了捏她的脸:“我们怀昔就是有立场。”

待两人都躺在床上之后,言匪才开口道:“这过完年你就要及笄了,可想好问我要什么及笄礼了?”

自怀昔害怕不敢一个人睡,言匪搬来陪着她之后,两人就一直同榻而眠,不过初始她因着害怕总也爱扒拉着言匪,往往一大早醒来人就缩言匪怀里了,可是后来她没那般怕了还是没有开口让言匪睡到另一张榻上去,言匪也没说,只是又带了床被子来,两人一人睡一床。

她现今已经跟着苏氏在学管家之道了,也懂了些人事,言匪又同她睡在一张床上,说到及笄礼她就有些害臊,只拿被子捂着头道:“不知道,其实……可以不要的。”

言匪摇了摇头,心头只叹这还是个小孩儿,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头便什么也没说了。

怀昔感觉睡在外侧的言匪没了什么动静,这才敢探出头来,可一张圆脸已经烧得通红,幸而光线昏暗,睡在她身边的言匪又闭了眼,是什么人也瞧不见。

翌日一早,怀昔照常起床跟言灵打了一套拳,一道用过饭,就各自做各自的事去了,偏生怀昔朝苏氏院儿里走的时候恰好碰上了从苏氏院儿里出来的宋氏。

“见过二婶婶。”怀昔远远见着就跟她怯怯行了个礼。

宋氏见了,嗤道:“我倒是头一回见着给婆婆见礼是快要晌午到的。”

顿了顿,她又道:“畏畏缩缩的,当真是一点我端王府的风范也没有,哪里像是言家的人!”

怀昔现今也明了事理,自知自个儿这个见人就犯怵的短处,心头愈发惴惴不安,是连头也抬不起来了。

宋氏见得怀昔这般窝囊,更觉生气,但顾忌着身后便是苏氏的院子,刻意压低声音斥道:“这幅德行,匪哥儿迟早厌弃了你,让你做个下堂弃妇去!”

这话可是将怀昔吓得不轻,倏然抬起一双红眼眶直直瞧着宋氏,执拗道:“不……不会的!”

“那你且好生看看!就你这副性子,哪里有我言府的血性?”宋氏说完这话就带着人走了。

她确实是看不上怀昔的,言家的人不说个个都爱争,但在外也不是任人能欺负的,而且怀昔这个人在外名声又不多好,还是旁人硬塞到端王府的,好歹言匪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自然是气不过的。

她知晓她小气扒拉的,以前也爱跟苏氏争,但也只是口头上争一争,大是大非上她还是拎得清的。

后来分府别住了,他们相互还是时常走动的,反倒显出几分感情来了,特特是她爷们儿去了后,苏氏对他们家照拂颇多,她也是知道感恩的。

且不说这些,那文国公府是什么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们两家哪里合得来?

怀昔看着宋氏渐行渐远的身影,小小声道:“不会的……哥哥,才不会呢……”

说着,她自个儿倒将腰塌了下来,这话哪里还能让人信服?

苏氏在后面看着叹了口气,扬声道:“抬头挺胸!”

怀昔听得苏氏这话,一个激灵,忙直起了腰背,就听得身后苏氏又道:“若是想让人信服,首先你得让自个儿信服!”

怀昔回身,朝苏氏深深做了个礼:“怀昔省得了。我……我一定会努力配得上哥哥的。”

苏氏赞许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