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瞬时明白怀昔这是在故意激她,她忙又找补道:“不是,你们故意逼着让我认罪,我是被冤枉的。”

怀昔轻笑:“冤枉?黄妈妈的身契我已经拿到了,也移交刑部了,你说她会有个什么好下场?至于你……光是毒杀老王妃一条也足够你死了,你以为谁还会来救你?你不过明成的一个弃子!”

不但如此,言匪借着这个由头在宴请文国公当夜就叫他将她的陪嫁下人们都带回去了,只留了一直贴身伺候她的彩雀一人。

“我真是小看你了,原来我们四姑娘如此能忍辱负重,装哑巴、装傻子,就是等着这一日吧?”

无论何时秦氏总是将自个儿拾掇得很是得体,每日里都会早早起身对镜贴花黄,饶是生了个早产儿她也没有因为过于焦心成了个黄脸婆,反而打扮得更是精致了,皮肤更是紧致滑腻如初,可此刻的她哪里还有此前的半分风情?

蓬头垢面自不必说,就像个泼妇般嬉笑怒骂着,饶是以前她带着人去打骂被关在屋里的怀昔也不曾如此。

“你别以为你傍上摄政王就不得了了,你以为摄政王真是看上你了?你有什么?你才十四,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凭什么抓住他的心?他不过是想利用你铲除文国公府这个先帝留下的利刃,自个儿掌握文国公府培植的势力!”

文国公府看着风光,但其实不过是先帝养着的一条狗,依循着先帝的意思暗地里做些帝王不能染指之事,这才有了如今的光景。

正因此很多人面上看着是奉承着文国公府的,暗地里却对他们嗤之以鼻。

要说他有什么势力,全都是暗地里的。

原先这些个势力都是在先帝手中握着的,如今先帝去了,现今的帝王又年幼,这些个势力自然都便宜了他。

怀昔原本是不知道这些个事儿的,方才在来的路上言匪给她交了些底,说是真相如何很多人都不知道,但据他所知这些个传言都是真的。

她没说话,任秦氏撒着泼。

“你就是傻!做人刀子,到时候你以为你有个什么好下场?还不是跟我一样,说不得还不如我呢……”

秦氏说着,又是一阵仰天狂笑,只不过她声音有些尖锐,是刺耳得很。

“你还不知道吧?那个什么海生月,长得那叫美艳绝伦,先前还曾住在端王府呢,这逢年过节的还互送东西,是毫不避讳人去……”

她边说着,边拿眼瞟着怀昔,却见她面上一直带着笑容,竟是不恼。

怀昔不恼,她反倒愈发恼恨了,嘴里更是没个把门儿。

“我瞧着那身段,啧啧啧,床上功夫一流。”

怀昔心头突然有些不舒服,不过转瞬即逝,她也没在意,嘴角还是噙着抹笑,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么清楚?那跟你比起来怎么样?比你还好吗?”

秦氏差点被怀昔这话气得背过气去,是连装疯卖傻的笑都笑不下去了,颇为怨毒道:“不愧是胡人生的贱蹄子、扫把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怀昔面上笑意一收,起身直接甩了秦氏一巴掌。

“嘴巴放干净点!”

听得怀昔突然变了声调外面的言匪和狱卒立时紧盯着秦氏,是生怕她陡然暴起伤着她。

不过他们的担忧委实有些多余了。

秦氏昨儿被折腾了一宿,此时还虚弱得很,方才也不过是强撑着给怀昔找不痛快,这会子被怀昔甩了一巴掌差点没坐稳。

“我告诉你,就算哪天我被抛弃了也不会像你一般,身败名裂,什么都不是!而且,如今先要死的人是你!”

秦氏一听得这话是大为光火,瞠着双猩红眼睛,怨毒道:“是啊,可是你爹娘都死在你前面,你就是扫把星,以后就算有了孩子也是夭折的命,丈夫也会被你给克死,天煞孤星!”

言匪就等在牢房外面,秦氏说话的声音不算小,自是一字不落地传入了他的耳中,他藏在面具下的眉心不禁微微蹙起。

“不会说话就将舌头给割了。”

怀昔原本因着这话还想给秦氏两巴掌的,这会子心情倒是莫名松快了几分,回眸半是撒娇道:“哥哥说过,今日交给我的。”

言匪抿了抿唇,到底是没再说什么,又转过了头去。

“你就骂吧,就像个泼妇般,反正我那二叔也不会再来看你一眼!”

肉眼可见地,秦氏的面色更为难看了,整个人剧烈地抖动了起来,眼中的恨意和悲哀交杂着。

饶是如此她仍是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还不死心?”怀昔轻笑,“你不会真以为他还会管你吧?你一直以为是我害了你儿子,我说有人推我你们不信,你也走到这步田地了,我也没必要欺瞒你,当时确实是有人推我,而推我的人……”

她看着秦氏紧握成拳的手,知晓她其实信了大半,才慢慢悠悠道:“就是一直在二婶婶身边伺候的张妈妈啊。”

“你说,你跟二叔做的这些个腌臜事,她当真不知道吗?而精明如二叔,他又当真不知是二婶害了你肚里的孩子吗?”

秦氏的拳头猛然攥紧,眼中的盔甲尽数瓦解,眼泪要掉不掉地框在眼珠子里,嘴里是念念有词。

“不会的……不会……你……你肯定是……骗……骗我的……”

“骗你?我为何要骗你?我那便宜弟弟其实不是我爹的吧,是二叔的吧,你觉着他会让你留个动摇他根本的证据吗?以后他成了文国公,而你和你的儿子,随时都会毁了他的清白。”

怀昔想,杀人诛心,哥哥诚不欺我!

眼见着秦氏眼中的希望渐渐寂灭,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惊惧不安,怀昔毫不犹豫地又拿掉了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是不是骗你的你昨晚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你觉着,你死了你儿子还能活吗?不过反正你在乎的也不是他,而是利用他牵制明成吧。”

“不……不是的……我……我只是想要跟他有一个孩子……我……”

秦氏喃喃自语着,显已被怀昔乱了心神。

怀昔这些话不过是诈她的,言匪先前在马车上问过她,秦氏同她的父亲感情如何,她细细一想,他父亲确实不怎么歇在秦氏的屋里,而秦氏肚里的孩子就是她给她父亲下药后有的,一次就有了……

而且自那以后她父亲身子就开始出毛病了,大小病不断,秦氏不可能是因着被冷落而因爱生恨,只能是早有预谋!

“你觉得一个可以狠心毒杀自个儿兄长的人凭什么待你独特?在他心里,利益至上,而冯家的家世你一个小官家女儿出身的人能比得上吗?你以为他会为了你得罪冯家,将他好容易得来的爵位毁了?你未免太过高看自个儿了!”

“脑子配不上你的狠毒,凭什么跟人冯氏斗?就凭这没用的美貌?是好看,但也不是没比你更好看的!”

她说出这番话后突然就释怀了言匪这两天的所作所为,他是真的在用心经营着他们被生拉硬拽在一起的这段亲事,他是真正的君子。

两个人要想长远地在一起,不是像话本子里面说的那样女子柔柔弱弱任男子护着就行,两人须得势均力敌,这样方能比肩走到白头。

秦氏彻底崩溃了。

“不……不……他喜欢的是我,他喜欢的一直是我,他……他……不是这样说的……他说过的,会娶我的……”

“娶?把家世显赫的冯氏踹了?”怀昔讥诮一笑,“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就是个妾的身份你也捞不着!”

她觉得多荒谬啊,这样的人能把她爹给害了。

不对……

爹爹去西洲做过细作的,他再怎么也是懂毒的才是,还有娘留下的那一瓶瓶毒药,娘不可能一点也不同爹爹透露啊,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