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国公还想要文国公府的名声,对于报官一举是颇不赞同,但言匪在他不好开口,只得将话都咽回肚子里。

“报官,送去刑部。”言匪道。

固平微一躬身,出门寻人去刑部找人了。

这刑部是个什么地方?审理过不知多少穷凶极恶的人,只要进去的就没有能全须全尾出来的,不死也得脱层皮。

秦氏是惊惧交加,干脆发起了疯,抓起桌上的空盘子就往地上一扔:“你们凭什么?证据呢?”

怀昔冷笑:“你要证据是吧?你以为你身边的丫鬟婆子嘴能有多严?还是你以为当初你买那般多的毒药就没人知晓?你要不要一个个地对峙?”

秦氏原本做了亏心事心头就是慌了,她是有心计,但城府还不够深,根本就沉不住气,当下身子就软了半截直往地上跌去。

明成见状,上前就给了秦氏一巴掌:“果真是你!”

秦氏显是没想到明成会来这么一下,是被打懵了,捂着被打的半张脸愣愣地看着明成。

就见明成满是恨意地揪住了她的衣衫,又逼近了她:“我兄长待你不薄吧?我明家更是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为何要这样害我兄长?”

他对她吼着,疯狂摇着她的头,又逼近了她几分。

“认罪!装疯!我会救你的!”

他在她耳边匆匆丢下这么一句就又要对她动手,被冯氏拦下了。

“二爷,二爷,好了,好了,莫要说了,徒惹得父亲伤心,让大……让她好生交代吧。”

怀昔就眼见着秦氏被明成这一顿打后却是突然仰天大笑着承认了。

“是!是我做的!全都是我做的!明怀昔你就不该活在这世上,尽会坏我好事儿!要不是国公爷要你活着,我早不会留你了!你害得我早产,后来竟然又看见我给你爹灌毒,你就该死!”

怀昔眉眼更冷了,上前就给了秦氏一巴掌,抽得她嘴角起血才道:“说!什么目的?”

“目的?”秦氏扫视了屋内一圈,才摇摇晃晃、似疯似癫道,“谁叫你那死鬼爹只惦记着你那死鬼娘,既然他那么想见她,我就成全他啊,说不得他还谢谢我呢……哈哈哈……”

言匪觉着不对,秦氏承认得太过突然了。

可怀昔到底年岁还小,被秦氏刺激到了,捡起地上的碎瓷片就要往秦氏脖子上送,被言匪阻止了。

“做什么?放手!”

怀昔恨恨瞪着抓着手帕笑得灿烂的秦氏,抓着碎瓷片的手直接扎进了她的手心里,鲜血蜿蜒而下。

言匪藏在面具下的眉头蹙得更紧了,立时抓住怀昔的手阻止她自残般的行为,可怀昔就是紧紧抓着碎瓷片不放。

“放手,乖。”

怀昔回过神来,忍不住大口呼着气,由着言匪将碎瓷片从自个儿手中拿走了。

她方才确也恨不得杀了秦氏的。

言匪着人去寻的,刑部的人来得很快,直接将秦氏抓走了。

有了言匪的授意她在刑部中必然不会好过。

可秦氏背后不可能不会有人,一切行为背后都是有动机的,秦氏自个儿给自个儿寻的动机是错漏百出。

他着人将怀昔带回清竹园包扎伤口后,只对文国公一行人说了一句话。

“文国公,适可而止、当弃则弃,这道理你最是懂了吧?”

“多谢王爷提点。”

文国公能伸能缩,坦坦荡荡地跟言匪道了声谢就带着人回去了,回去后好一通火自是不可避免的,但秦氏他势必是不会救的。

“你自个儿做的事,最好将屁股给我擦干净了!”

明成心下一个激灵,知晓文国公想必猜了个七七八八,但他既然将这话说出来就是不追究了的意思。

他当即躬身作揖保证道:“父亲放心,儿子一定将事情做得干净利落。”

文国公一挥手:“去吧,别像你兄长一般让我失望,切忌感情用事。”

“是。”明成又恭恭敬敬地对着文国公往下压了压自己的腰,然后转身离开了。

文国公叹了口气,颓丧地跌坐回椅子里,只觉自个儿当真是老了。

他想过让两个孩子相争,只是想让他们成长得愈发出类拔萃,没成想却是他亲手挑起了他们骨血相残。

罢了,这便是世家大族的生存法则,他这样的人注定是要牺牲的,就这样让他早些投胎到一个寻常的富裕人家里也是好的。

言匪回到清竹园后就看见怀昔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抬手轻敲了下门,唤回了她的神智才踏进了屋内。

“怎么了?”言匪已经取了面具,声音放得很是温和,“夜深了,该歇息了。”

怀昔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对劲,秦氏先前咬死了不认,怎么……是二叔同她说了什么……而且她一个人为何要做出这些事?一个人的行为定然是有动机的啊,再不合理总也有个动机的……”

言匪拉过怀昔包扎好的手看了看,不轻不重道:“不妨大胆一点,假若秦氏从一开始接近岳父就是明成的手笔呢?”

怀昔猛地抬起头来:“当初秦氏进文国公府就是跟着二婶的娘家人一起的,说是冯氏的远房表妹,其实是远得十万八千里的亲戚了……是他们……”

“那……”她立时从床上站了起来,“那现在秦氏岂不是很危险?明成他势必是要灭口的!”

想通了其中关节她更是睡不着了,就要往外走,被言匪拦下了。

“我已经着人将他们盯上了,你今夜就安生睡吧。”

堂堂摄政王,要解决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可……

“我想要从秦氏嘴里再抠出话来……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秦氏那般听他的话……”

“你觉着你二婶冯氏是个什么样的人?”

怀昔错愕,这好端端的怎地又扯到冯氏身上了?

“怎么了?她……很温柔,几乎很少见得她发火,就……”因着言匪的问话她说得有些迟疑,“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的……”

“相反,我觉得她很是厉害,比明成都还能沉得住气。”言匪边说着边走到桌边给怀昔倒了杯温水送到她手边,“她说话做事总也是恰到好处,何况秦氏是她娘家人带来的。”

怀昔被言匪引着往下细细一想,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若真是这样冯氏太可怕了。”

怎么不可怕?看着温温和和、柔柔弱弱一个人,默不作声地便将文国公府后宅的库房钥匙收入囊中,将文国公府上上下下打点得井井有条,是连文国公也不曾挑出一点错处来。

若是这样的一个人做了坏事,她还有心隐瞒,就算是露出了蛛丝马迹也很容易被她糊弄过去,没人会愿意轻易颠覆自个儿以往对一个人的认知。

“方才也是她出来为明成脱了身。”

言匪不紧不慢道:“怀昔,你要知道,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特别是爱和恨,这两样极致的东西是最难叫人隐藏。”

怀昔心内一动:“秦氏看明成的眼神似乎不大一样,她对他……有刻意在人前躲避之嫌。既如此,那聪慧如冯氏,势必是知道了,她怕是一直不动声色地将秦氏一步步拉入陷阱。”

“而此间之事也只有问秦氏了!”怀昔又激动了,“我一定要去问她!”

“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言匪又将人拉来坐到了床上,“挑拨离间也得挑好时候,明成做事向来不会拖沓,且明日一早再去看吧。”

翌日一早,怀昔就迫不及待地穿上大氅跟着言匪一道往刑部去了。

甫一踏进刑部的大门狱卒就迎了上来:“回禀王爷,如王爷所料,昨晚上有人给秦氏下了毒,下毒的人没找到,好在有陈神医在,秦氏是被救回来了。”

怀昔同言匪对视了一眼,如言匪所料,文国公府到底是培养出许多出色细作的地方,这点手段还是有的。

天牢潮湿阴冷,一路走来,不是刺鼻的尿骚味儿,就是浓重的血腥味儿,还有就是数不清喊冤的。

怀昔紧随着言匪的步伐,好容易进了关秦氏的牢房。

这间牢房跟其余牢房差不离,不过被言匪吩咐过只关押了秦氏一个人,她仍穿着昨儿那身细软锦衣,可惜上面混了不知是血还是什么的东西,看起来很是邋遢,哪里还有昔日的体面?

言匪没有跟怀昔一道进关押秦氏的牢房,而是守在外面让两人独处。

“我知道你没睡。”

那群狱卒都是机灵的,早搬了张凳子进来放着,怀昔边说着边面朝着秦氏坐了下来。

秦氏背对着怀昔,没动也没说话。

“怎么?你就对二叔这般忠贞不二,就算他给你下毒你也甘之如饴?”

在枯草堆上躺着的秦氏终于有了动静,‘蹭’地一下从地上半坐了起来,顶着一张惨白的脸恨恨瞪视着怀昔。

“你胡说!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怀昔勾唇一笑,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