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整个人挂在那人身上。

又是一阵颠簸。

他们似乎是在巴士上。

男人坐在楚淮的左手边,楚淮的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左手则穿过他身后,虚搂着他的腰。

男人背部肌肉线条紧绷,身材劲瘦,身上有清冽的味道。

楚淮的脸深埋在那人的胸口,他这会儿彻底清醒了,下意识就要弹开,一句话却飘入他的耳朵。

“老大,不知道这批新人素质怎么样。”

说话那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嗓子很哑,似乎经常抽烟。

楚淮改变了主意,乖乖闭上眼偷听。

骆子阳指着楚淮,啧声道:“她这长相简直了。”

面前的女人乌发披肩,肌肤白皙光滑,脖颈纤细修长,一张瓜子脸极其秀致,睫毛长而浓密。她阖着眼,睡颜静谧,有种脆弱的美感。

“老大你有点反常啊,竟然就一动不动地让她抱着,原来你喜欢这一款?那我就不打她主意了。”

骆子阳说着,风流浪荡的脸上闪过遗憾。

靳天逸想着楚淮资料上性别那一栏的“男”,但笑不语。

楚淮的手指微微抖了抖。

说话这人是gay?不然为什么对他发.骚?

他这么想着,眼微眯,一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白裙子和裸.露在外的大白腿,目光瞬间呆滞。

这……不会吧?

去恐怖世界是魂穿?

他穿成女的了?!

这牺牲也太大了吧?!

那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感受着颈后和耳侧的秀发,他一瞬间郁卒了。

楚淮当即想掀开自己的裙子看看宝贝还在不在,却听那人调侃:“不过看她长手长脚的,估计站起来比我还高,可能有一米八……”

楚淮一瞬间得到了安抚,只觉得说话这人的哑嗓格外顺耳。

只是女装的话,好像并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他现在身体情况一塌糊涂,女人不会同情柔弱的男人,而男人更不会对同类产生怜悯。

但男人天生有保护弱小异性的满足欲。

所以……

面子什么的,先苟住再说。

楚淮思索之际,惊异地发现自己身体内积蓄的阴气竟被压制了,没有像以往一样肆无忌惮横冲直撞。

而他的四肢百骸里也有了点气力。

难道是这个男人的原因……?

骆子阳:“快到停车时间了,我看了下,加上老大你身上缠着的这个,目前一共四个新人。”

靳天逸轻应了声,胸前伏着的人好像醒了,他以为楚淮要起开,便坐直了身体好让他把手抽出来,却未承想楚淮突然抬头,直直地对上他的视线。

楚淮的眼眸黑白分明、干净澄澈,一双瞳仁格外的亮,像黑曜石。

楚淮也没想到这人长这么俊,不由愣了一秒。男人五官深邃硬朗、眉目锐利。

他回过神,恰到好处地面露羞赧,然后……极其自觉地箍紧了男人的腰,脸使劲往他胸口蹭了蹭,像只撒娇的猫咪。

“你……”靳天逸欲言又止,浑身僵直。

他原先以为是副本设定,楚淮才被迫女装,现在看,楚淮本身就是女装大佬?

楚淮把头埋得更深:“我怕。”

他的声音又柔又清,尾音稍颤,惹人垂怜。

骆子阳在一边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翻滚。

而楚淮的猜测也在这一瞬得到了印证——这人真的对他体内的鬼有克制作用。

他抱得紧了,体内原本四散的阴气也开始往身体深处遁逃,似乎晚一点就会被吞噬。

楚淮不由对这人的身份感到好奇,难不成他是老岳所说的极阳之人?

极阳之人百鬼莫侵,天生对鬼祟具有不同寻常的克制作用。

自己会这么好运,刚进入世界就碰上了?

看来得想办法赖着他。

楚淮的手极不安分的抚上了靳天逸的脊椎,靳天逸眸光深了深,绷紧嘴角,心安理得地将手搭上了楚淮的背,回搂住了他。

他的手五指修长、指节分明。

画面一时赏心悦目。

楚淮浑身微微一僵,随即乖巧不动,甚至露出了腼腆的笑,耳朵也开始红起来。

骆子阳别开视线,心中默默流泪。

为什么进入副本时随机座位不能把这姑娘随在自己身边?

“你叫什么?”靳天逸例行公事地问。

楚淮一顿,低低道:“楚娇,楚楚可怜的楚,娇软无力的娇。”

靳天逸:“……”

“他们都喊我娇娇。”所以你也可以这么喊我。

“……好的。”

楚淮:“你呢?”

“靳天逸。”

巴士突然停了,楚淮偏头往外看,窗外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给人以压抑沉闷之感。

他正惊诧,脑海里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刺痛消失,一行血字显现:

副本发布——

任务者楚淮

参加副本次数:零次。

任务内容:曹家死了儿子,你作为曹氏远房亲戚,参加三天后曹氏义庄举行的冥婚。

发布完毕。

“副本出来了。”骆子阳道。

车上的新人此时都醒了,神色各异。

靳天逸给骆子阳使了个眼色,骆子阳明了,略显不耐地过去提点新人。

骆子阳说的口干舌燥,车门总算开了,他第一个跳下了车。

“下车了。”靳天逸也牵着楚淮下了车。

楚淮站在突然出现的曹氏义庄前,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竟然站起来了。

他之前坐轮椅不是腿有问题,只是腿软没力气……

既然女装是恐怖世界为之,那他拥有基本的行动能力可能也是恐怖世界平衡的结果,当然,不排除是靳天逸的影响。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值得他高兴了。

而且看样子,靳天逸似乎也对他颇有好感,非但没有拒绝他主动的行径,反而顺水推舟牵了他的手……

靳天逸既然那么放得开,那就好办了。

楚淮大鸟依人地抓紧了靳天逸的手。

放眼望去,义庄很大,房屋墙体呈白色,屋顶漆黑,地面是青石板砖,房屋两侧有马头墙,用于防火,整体来看,应该属于徽派建筑。

曹家是方圆几百里最有钱的一户人家。

此次参加副本的一共六人,如果把楚淮算作女的……正好三男三女。

靳天逸上去敲门。

不一会儿门就从里面开了,门房探头看到靳天逸和众人,熟稔道:“可算来了,夫人昨天还在念叨,快请进,厢房都备好了。”

新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骆子阳,显得有些慌张。

因为骆子阳之前自曝了老人的身份,所以无形中成了他们的寄托。

“看我干嘛?”骆子阳皱眉道,“进去啊!”

机械重复地带新人让他感到烦躁。

说句不好听的,这些一脸茫然的新人大多活不下来,全军覆没也不是没可能。

他神色哀怨地盯着美人在侧的靳天逸。

这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从来都是落自己头上。

门房引众人进去,几个新人都在东张西望,神色间充满了戒备。

楚淮拉了拉靳天逸的袖子,低声问:“为什么我们穿着现代的衣服,门房却一点都不奇怪?”

“而且我们都是原身,压根不是曹氏远房亲戚。”

靳天逸说:“世界会将所有的bug自动合理化,以维系副本的继续。”

门房按规矩先带众人去了灵堂。

灵堂里停着两口黑棺材,左边那口稍大且做工精良,应该装的是曹夫人的儿子曹荣,右边那口就应该属于女方了。

按照习俗,黑棺材一般装的是病死或枉死之人。

那几个新人见到棺材,登时产生了不好的联想,脸色瞬间惨白,视线一直往外飘。

穿堂风阵阵,灵堂里阴恻恻的,门上挂着的白布在缓慢迟钝的摇曳。

拜祭完,楚淮不着急走,他趁门房同众人说话,悄无声息地围着两口棺材转了一圈。

楚淮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目光一沉。

那口稍小的棺材底下似乎贴着不少符咒,黄符的边角露了一点出来,正好被他看见。

若是两口棺材都贴了倒是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但是……

楚淮不动声色地又转了一圈,再次确认了只有这口棺材贴了。

为什么要贴黄符……?

他们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