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不死原小姐吗?”

片雾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太宰治。

穿着驼色风衣的黑发青年站在她的面前,他双手插着兜,过于熟悉的场景让她恍惚间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只不过当时的他还不是这副装扮。

“好久没见到你这样了。”太宰治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一只手搭在他曲起的膝盖上,“上一回是什么时候呢?唔,好像是……”

片雾不假思索道:“四年前。”

她记得非常清楚,因为正好是太宰治从港口Mafia叛逃的那一年。

“……”太宰治凝视着她,鸢色的眸子猜不出情绪,半响,他的脸上绽放了一个轻浮的微笑,“答对了,奖励我送你回家~”

他伸出双手,不由分说地把娇小的少女横抱了起来,“比以前还要轻呢。不死原小姐,不考虑适当减轻工作量吗?会猝死的哦?你在和蛞蝓比命长吗?”

“据我了解,我应该没有中也忙。”片雾提出要求,“太宰先生,把我送到附近的店里就行,麻烦你了。”

自从搬进新家,除了骸以外,她不再向任何人透露她的地址了。

太宰治低头看了她一眼,他移开视线,声音像风一样轻飘飘的:“好哦,既然是你的请求。”

两人不再说话。

片雾的脑袋靠着太宰治的胸膛,有力的心跳声传入她的耳中,成了眼下安静的氛围中唯一的声音。

他们好久没有这么亲密地接触过了。

太宰治就近找了一家甜品店,把片雾放下后,他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把可爱的不死原小姐独自留在这里,我会良心不安的~”他是这样说的。

难以想象,良心这个词居然会从他的嘴里听到。

“所以呢,你刚才遇到什么了?”话虽如此,但太宰治心里已经有了猜想,少女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了,“能够影响灵魂的术式?”

“嗯,但具体效果不太清楚,唯一能确定的是触发条件是被他的手碰到,而且是一个可以正常沟通的人形咒灵。”片雾说,“除了他以外,有一个会喷火的咒灵,还有一个把他俩救走的咒灵,三个都是特级。”

“偶然遇到的?还是特地找你的?”太宰治问,“和之前那个诅咒师有关?”

“似乎有点关系,但他们是来找想我合作的,被我拒绝了。”想到这个,片雾不免觉得有点好笑,“他们居然想用那个自称栗花落的诅咒师的情报作为条件,让我协助他们封印五条悟。”

“噗……”太宰治和她当时一个反应,他笑得肩膀都在抖了,“就这点诚意?”

“就是说嘛,可能咒灵实在没钱吧。”片雾无精打采地用叉子戳了一小块蛋糕,她觉得自己累得快睡着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有那个穷鬼的情报,咒术届高层那群废物到现在都没消息呢。”

“那群老东西居然愿意帮你调查。”

“前段时间接了个祓除诅咒的委托,咒灵数量多得不太合理,而且我被摆了一道,失忆了几天。因为事态有点严重,所以那群老东西才不得不去查,但一直拖着不管害我失忆的那个畜生。”

“失忆?”太宰治挑了挑眉,他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那我岂不是错过了失忆状态的你了吗?”

片雾甜甜一笑:“是呢,真可惜~”

错过最好。

她一想到她拿着和他的合照问骸,这不是自己的男朋友,她就想一头撞死。

“那你是怎么恢复记忆的?”

“中也给了我情报,悟陪我一起去的,把封印记忆的珠子吃下去就好了。”

“怎么都叫起名字了……”太宰治嘀咕了一句,然后秒切嫌弃脸,“那个小矮人居然派得上用场?”

“中也还是很可靠的。”

太宰治:?

以前他嘲笑中也,片雾从来都不会唱反调的。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鸢色的眼睛稍稍眯起,“你不会失忆的时候暴露了吧?”

片雾:“……”

她合理怀疑她被监视了。

她坦然地承认了,“是呢,为了哄中也开心,我差点押着太宰先生去给他磕头。”

太宰治:???

“与其去哄那只放任不管都没问题的蛞蝓,不如考虑哄一下我哦?”黑发青年沉痛地捂着心口,“我被你伤透了心。”

浮夸的表演让片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打开手机随便点个名字就好了,通讯录里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小姑娘愿意马不停蹄地赶来哄你。”

“嘤,她们都没你奏效。”

“你还是快闭嘴吧。”

被太宰治这么一闹,困意消散了不少,但精神还是不太好,片雾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吃完蛋糕差不多就可以回去了。

“说起来,最近有很多异能力者和诅咒师往横滨这边聚集。”太宰治单手托着脸颊,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饮料的吸管,“真受欢迎啊,不死原小姐。”

“我一点也不想在这方面受欢迎。”片雾撇了撇嘴,“真亏那混蛋能找到那么多对我怀恨在心的人,不过,他们真的以为可以杀了我?”

“因为你安分太久了。”

“是吗?我还打算以后一直安分下去呢,安分到变成都市传说的那种。”

太宰治歪了下脑袋,轻而易举地就明白了她真正的意思:“以后要用回真名了?”

“是呀~”

黑发少女可爱地笑了笑,用回真名这件事似乎让她格外开心,连眉宇间的疲倦都消散了一些,那双微微弯起的浅紫色眼眸如夜空中的繁星般闪耀,世间万物皆黯然失色。

“这样啊……”

太宰治垂下眼眸,仿佛再看一眼就会被其灼伤,他似乎只是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

“——到时候我还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

杯内浮起的冰块碰撞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出乎意料的问题让片雾僵硬了一下,手中的叉子略微一顿,但很快就恢复自然。

坐在对面垂眼盯着冰饮的黑发青年缓缓抬起眼,对她随意一笑,仿佛刚才那个问题只是她的错觉。

片雾故作轻松地扯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叫我的名字了。”

“我也这么认为。”

“那你问我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

“……不。”

太宰治意识到了少女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他注视着那双明亮的杏眼,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沉默了几秒,移开视线不再注视着那片令人沉沦的浅紫色。

这回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了:“我指的是,我也以为你再也不会我叫的名字了。”

他用吸管喝了一口饮料,声音似乎被冰块冻得有些凉凉的,“但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

“……”片雾放下手中的叉子,双手放在了膝盖上,她一点也不想被对方发现她的手正在微微颤抖,“原来太宰先生在意这种事吗?”

太宰治笑盈盈地反问:“不死原小姐不也是吗?”

片雾垂眸,弯起一个浅笑:“我没有哦。”

“是吗。”

黑发青年轻笑一声,不再追问。

……

这个话题加速结束了这场短暂的相遇。

两人匆匆地碰面,又匆匆地离开,挥别于通往不同方向的路口,各自走向属于自己的归宿。

就像他们的过去一样。

其实导致他们分道扬镳的那次根本算不上吵架,当时甚至连简单的交流都没几句,仅仅只是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共识。

有时候并不是扯着嗓子大声地争论才算吵架,放弃向对方靠拢也是另一种形式的争吵。

没有言语、没有情绪发泄,表面上的平静和嬉笑埋藏了莫大的悲伤与凄凉,看似正常地相处,可越正常就代表着越疏远,这远远比声嘶力竭地大吵一架还要痛苦。

但他们做出了相同的选择,把默契用在了这种可笑的事情上。

片雾推开了家门。

她的心情有些低迷,她决定归功于触发了那个状态,而不是别的原因。

她洗了个澡,不稳定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些儿。走出浴室,她突然想起了真人提到的合作,决定给五条悟发一条短信。

虽然她不觉得最强咒术师随随便便就会被封印,但提醒一下对方总是没错的。

她刚把短信发送出去,没想到对方正好也给她发了一条。

[我这边有个任务,地点在栗花落家,你要来吗~( ̄▽ ̄~)]

……栗花落?

片雾皱着眉头,快把屏幕盯出一个窟窿了。

偏偏挑在这个时候,用脚趾头想想——再不济用咒术界高层的脑子想想,这其中肯定有问题,但她不可能坐视不理,正好可以瞧瞧穷鬼诅咒师打着什么算盘。

[好哦,什么时候出发(○’ω’○)]

[半小时后老地方见,伊地知送我们过去。Ps.这事我知道了,谢谢可爱的千裕那么在意我,我好感动ヽ(;▽;)ノ]

片雾不太开心地撇了撇嘴。

白洗澡了,早睡计划也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