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雾承认自己失算了,她恢复记忆就应该冷酷无情地拔腿就走,而不是和五条悟唧唧歪歪。
那家伙明显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生气就不可爱了~”他还说着这种欠揍的的话。
片雾面无表情地把枕头往那颗白色的脑袋上砸,但那该死的无下限术式根本碰不到他,枕头可怜巴巴地掉在了床上,像是在嘲笑她的无用功。
五条悟盘腿坐在床上,他捡起枕头抱在了怀里,笑意盈盈地注视着黑发少女,经过这一番闹腾,他看起来反而更开心了:“我不管你以前经历了什么,现在,既然你承认没有逃避,就别想着和我拉远距离。”
原来他是直球系吗?
片雾忧愁地抱着膝盖,她本来想快点回去给中原中也磕头谢罪,哪晓得五条悟不讲武德,直接表演了个当场插队。
现在撒腿跑来不及了,万一咒术会查到那个穷鬼诅咒师的信息,这位肆意妄为的最强咒术师绝对会任性地把情报扣留。
难道她真的要坦白从宽?反正她等下还要赶情况更严重的中也场,就当彩排一下吧——个鬼哦,虽然不是必须要保密的事,但这种黑历史没必要让那么多人知道吧!好丢人!
……但她刚才好像哭得挺惨的,该丢的脸已经提前丢好了。
或许她应该把真名告诉他,免得出现下一桩翻车惨案,悟绝对没有中也那么好说话。
可是有什么要说的必要吗?骸大概已经拿到同学录了,等着她恢复记忆亲自撕毁,只要那东西一毁掉,悟就不会对自己感兴趣了,现在和他解释那么多不等于白忙活一场?
她决定拿出那套万用的说辞。
“等我把这件事解决好,你再和我说这些话也不迟。”未来的事情就交给未来的自己去解决,她现在纠结那么多也没有意义。
她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浅笑,“人心是会变的。”
“如果我没变,那你和我交往吧。”
“……!?”
片雾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她诧异地抬起头,撞入了一双比宝石还要美丽的苍蓝色眼眸,这个狡猾的家伙很懂得发挥颜值的优势,早就把墨镜摘了下来。
五条悟维持着盘腿抱着枕头的姿势,没个正经样,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他随口一提的玩笑。
他继续说,“我很喜欢你哦,你应该知道的吧?”
嗯,她不仅知道他喜欢自己,她还知道全世界的人类都喜欢自己。
“算了。”白发男人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难以想象他在和心仪的对象告白,“既然是你希望的,那就等到你把事情解决完再说给你听吧。”
什么,不是已经说了吗?难道还有下回分解的后半段吗?
五条悟把枕头往旁边一丢,从床上爬了起来,顺便揉了一把她的脑袋:“别忘了来找我听后半部分。”
……还真是,哪有人告白会分手动分成上下集的啊!
片雾有气无力地拍走了对着她的头发为非作歹的那只手:“我知道了。”
……
一脚踹碎友人贴心布下的幻术屏障,片雾拖着粉红色的行李箱,大摇大摆地回到了自己家。
她被迫搬离自己家,和五条悟开启同居生活,还惹出了新的麻烦,结果搞了半天那个穷鬼诅咒师压根儿没看过她的记忆,害她白忙活一场。
她满腔怨言地往熟悉的老板椅上一坐,非常舒适,阔别一段日子甚是想念。她掏出晃着毛绒挂件的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出六道骸的名字,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响了一会儿,对面才接通了电话。
片雾掐着嗓子,用甜得快腻死人的声音亲昵地喊道:“骸~~~~~”
“……”六道骸手一抖,差点把电话挂断,“kufufu,恭喜你,片雾,你的脑袋里再次装满了那些没什么用的信息。”
幻术屏障被粗暴地打碎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恢复记忆了,再加上故意用让他浑身不舒服的语气喊他的名字,他更加确定了是他认识的栗花落片雾。
“你居然笑得出!我都恢复记忆了,你竟然还在意大利!”片雾一想到这段时间的悲惨遭遇,她就忍不住嘤嘤嘤,“要不是靠谱的中也先生找到桃太郎了,鬼知道咒术界那群死老头要拖到什么时候!再拖下去,也别找什么桃太郎了,你可以准备份子钱来参加我和五条悟的婚礼了!”
六道骸沉默了,信息量稍微有点大。
中原中也找到桃太郎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请问他是小白狗、小猴子还是雉鸡?他面无表情地在心中吐槽。
他决定先问最在意的一点:“听起来,你和那位咒术师相处得不错?”
“是呢,谁让我最重要的朋友无情地拒绝了我的同居邀请,我太受伤了。”片雾半开玩笑地说,“没准儿我撕掉同学录就去追求他了~哎呀,不应该告诉你的,万一你吃醋不肯把同学录给我怎么办?”
六道骸觉得她还是别恢复记忆比较好,免得把自己气死了。
他冷笑一声,“祝你恋情顺利之前,容我冒昧提醒一句,你似乎答应过港口Mafia的那位重力使的约会。”
片雾沉默了片刻,慢吞吞地说:“可能不是约会,是我的死期。”
“哦?”
她叹了口气,忧伤地把那天的翻车惨案告诉了对方。
不出意料,六道骸发出了无情的嘲笑声,还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那种,丝毫没有安慰她的打算。
“我可爱的片雾,我从未发现你如此具有搞笑天赋。”他说完又开始笑了起来,气得片雾想顺着电话线爬过去揍他,“不愧是你精心准备了五年的豪华大礼,不知道中原中也收到这份惊喜时是什么感受?”
“……你到底在幸灾乐祸哪一边?”
“哦呀哦呀,无论哪边都能给我带来乐趣,不是吗?”六道骸终于笑够了,他清了下嗓子,声音还能听出未散去的笑意,“你是准备收拾东西连夜逃离横滨吗?需要我帮你定机票吗?”
“那我真的是在找死吧?”
片雾觉得这家伙不安好心,想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六道骸稍稍有些遗憾,他关掉了刚查好的最近一班航次的页面:“你打算怎么办?”
片雾严肃地说:“给他磕个头吧。”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传来了几声清脆的掌声,六道骸优雅地给出了言简意赅的评价:“幽默。”
他不继续插科打诨,而是提到正事,“下个礼拜我就回日本,把同学录给你。你别再掉链子了,上次只是失忆算你运气好。”
“是他们运气好才对吧。”片雾不满地说,“如果敢骨气地攻击我,而不是搞这种小偷小摸的手段,出事的就是他们了。”
“kufufu,但愿如此。”六道骸说,“那个自称栗花落的诅咒师募集了很多人手,他们正在往横滨聚集,不过他似乎有些管不住他们了。”
“所以他才一直没空去拿记忆珠子吗?”片雾了然地点了点头,“明白了,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就先去磕头了。”
“……”
“嘟——嘟——”
啊,挂掉了。
片雾习以为常地笑了笑。
虽然她的朋友致力于打造冷酷无情的铁血硬汉(?)形象,那张嘴说不出几句好听的话,但如果发生了什么,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她的身边。
无论何时。
……
十五岁的六道骸和他的同伴们从复仇者监狱越狱,为了毁灭所有黑手党,他们千里迢迢地到了日本,目标是夺取彭格列十代目的身体。
那段时间片雾恰好从栗花落家逃出来,当晚他们再次于梦中相遇,得知此事的他似乎对她的状况漠不关心,仅仅只问了她几个问题。
结果第二天他就来找她了。
她还记得那时候她坐在公园的秋千上,望着蔚蓝色的天空发呆,突然间,大片的阴影自身后打下将她笼罩,像是被划分入了黑暗的保护圈内。
“哦呀哦呀,发现了无家可归的片雾。”
她仰起头,入眼即是蓝发少年半真半假的笑容,一红一蓝的异色眸子平静地注视着自己,明明是像雾一样抓不到实体的擅长欺骗的幻术师,她却没由来地感到安心。
“见面第一句话就揭我伤疤,好过分啊,骸。”她一点也不生气,反倒是笑得真切。
“kufufu,比起伤疤,你更应该称之为好事,毕竟以后整个世界都是你的家。”
六道骸推了一下秋千,少女轻盈地向前方荡去,柔顺的黑发在身后飘起,乍一看犹如向广阔的天空展翅高飞的鸟儿。
“把无家可归说得那么浪漫,这就是幻术师吗?”片雾笑着在秋千上荡着,阳光衬得她的笑容熠熠生辉,“你昨晚没说会来找我,我还有点难过,以为你不想见我。”
“本来想告诉你的。”六道骸有一下没一下地推着秋千,他以一种慵懒的语气漫不经心地说,“但现实往往来得比承诺要快。”
他曾经承诺过要带她离开。
但他没有做到。
所以,比起期望落空,不如尽力赶在现实之前抵达她的身边。
之后,六道骸带片雾去看了海。
蔚蓝无际的天空与横滨港的海面相连,水面上倒映着天空的景色,一道道白色像颜料似的在这张蓝色的画纸上留下了痕迹,那是掠过海面的白鸥。
海风吹起少女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她如沙漠中渴望净水的旅者那般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随后,五官精致的脸上绽放了一个满足的笑容。以往所有的遭遇似乎都没有在这个瓷娃娃般脆弱的女孩身上留下无法磨灭的伤痕,她肆意地拥抱着世界,浅紫色的的眼眸里永远闪着细碎的光。
片雾偏过脑袋,发现六道骸并未像自己这般眺望着大海,而是安静地注视着自己。
她突然开口道:“我很喜欢蓝色,我觉得它代表着自由。”
“因为是天空和大海的颜色吗?”
“还是你的颜色。”她笑着补充道。
“……”
“谢谢你,骸。”她向他露出一个温柔似水的浅笑,“认识你一定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
她真心实意地感谢在梦境中陪伴了她七年的少年,如果没有这场泡沫般梦幻的邂逅让她能够短暂地喘口气,她的心早就死去了。
不会有此刻的宁静,更不会有她的未来。
正因为遇到了六道骸,栗花落片雾才有机会从此刻开始谱写她真正的人生。
后来,为了这一幕的海景,她选择留在了横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