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两个月过去,期间每回今淼休沐,霍鑫泓总用各种蹩脚的借口“想带你游览绛勒镇”“想探讨中原文化”邀他一同外出游玩。

“我说,你好歹是可汗身边的人,老往别国跑合适吗?”

这日两人约在一家茶馆中,今淼见他准备了文房四宝,调侃道:

“怎么好像整天不忙正事?”

霍鑫泓似是而非答道:“我的正事就在这里,淼淼可以教我作画吗?”

“你想画什么?”

一看就知他买来的都是上等纸墨,今淼心思却不在这里,沉声问:

“若我教你丹青,你可以对我说一句实话吗?”

磨墨的手一顿,霍鑫泓表情没有变化,只抬眼问:

“我一直以来对你说的都是实话。”

“但不是所有。”

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今淼铺开一张宣纸,单刀直入:

“三天前的晚上,我看到你和严将军碰面,在营中。”

主将与他国勾结,这个罪名太重,今淼不敢轻举妄动,考虑先探探霍鑫泓的口风。

久久没等到他的答案,今淼本能退后一步,眼神顷刻冷到冰点:

“你说过只要太后和可汗在位,偃宁必定会是大缙的盟友,这么说是偃宁要变天,还是你们的摄政王改变主意了?”

不愿相信严将军会通敌,今淼咬紧牙关,爹辛苦守了十多年的地方,怎能……

“不该这么早对你说,不过你迟早会知晓,可汗已与成王洽商一致,五年内,偃宁不会与大缙为敌,并会出兵替大缙抗击仁乌族和洛阴族。”

纵使猜测到今淼的反应,霍鑫泓在面对他的怒目时,心中难免一痛:

“你或许会问,为什么是成王而非皇帝,因为成王已联合起义的农民军,叛军马上就要从西南攻向京城,大将正是你爹。严将军也知道此事,与周遭守城将军商量过,拒向京城派援兵。”

今淼失声喊:“怎么可能?!”

“不出一个月,事情就会见分晓。今家在京城的亲眷,在两天内会被秘密护送到黑水城,你很快能收到你娘亲和其他家眷的来信。”

知道他一时半会接受不来,霍鑫泓上前一步,缓声安抚道:

“以上每一句都是真话,但你千万不要宣扬开去,不然对你不利,这里对你而言是最安全的地方。”

仿佛全身血涌上头顶,今淼刹那间领会,之前霍鑫泓句句暗示,偏偏全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蒙在鼓里。

“我想自己静静。”

背过身,今淼一手捂住眼睛,哑声道:

“不要跟过来。”

自己的爹一下子从受人尊敬的当朝元老变成叛军大将,今淼脑子里乱哄哄,他该留在这里?还是该辞官远走?

以染病为由,今淼把自己关在房内两天,谁也不见。

“贤侄,身体无碍?”

第三日中午,严将军敲响他的房门,压低声道:

“有个地方,想带你去看看。”

沉默换上便服,今淼顶着两个黑眼圈打开门,见严将军同样身穿便装,还背了一个小包袱,示意他跟来。

两人来到大营西边一处偏僻的荒地,今淼见立着的一块块木牌,全是简易的生辰姓名,足足有百来块,震撼不已:

“这是?”

“左边是三年前水灾,兵士里亡故亲族的衣冠冢;右边是两年前饥荒去世的。”

放下包袱,严将军取出里面的元宝蜡烛,放在土坑里燃着,神情严肃:

“这些年,皇太后和九千岁坐拥大权,皇上听信谗言,苛捐杂税,民不聊生。那边的坟头,是蔡副尉的老母,因所有粮食被征收作沿福税,被活活饿死家中,三天才被发现;还有无数兵士家中老弱,几乎没几人能撑过连年天灾。”

望着燃烧的火堆,严将军背影显得越发沧桑,嘶哑道:

“贤侄可知道,这几年灾祸,送往边境的军粮在途中被克扣,到兵士手上,只剩不到一半。可皇上竟因幕后主使是国舅爷,对此事不闻不问,置边关将士生死于不顾。前两年,还是昭阳公主——当时偃宁国的皇后私下命人把粮食扔过河对岸,城里的百姓才不至于全饿死。”

撑起身,严将军转过身,眼中满是疲惫:

“这些兵士背井离乡,无非求一家能过得安稳,君主却没有保护他们的亲人,凭什么要他们舍命保护他的疆土?”

他说的事今淼早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形势严峻到这个地步……

那日回到大营,今淼果然收到娘亲的来信,信上写的与霍鑫泓所言分毫不差。

今老将军投入叛军的消息没多久也传到边境,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军令,命严将军押送“叛军”今淼回京城。

“贤侄,别担心。”

将今淼拉到一边,严将军目光阴沉瞥了一眼被拿下的传令官,向亲兵做了个手势:

“我与崔仑已安排妥当,你暂去偃宁国避一阵子,王、霍公子会接应你。”

故意忽略他说漏嘴的字眼,今淼默默收拾好行囊,在营内兵士的掩护下,顺利到达与霍鑫泓约定的地点。

“淼淼,你还好吗?”

几天不见,霍鑫泓这回穿着偃宁族服饰,头戴灰狐裘帽,身披墨黑长袍,显得威风凛凛,他远远望见今淼的马匹便下马上前:

“我给你准备了全羊宴。”

今淼扫了他一眼,淡淡开口:“有劳王爷。”

察觉到他语气中的疏离,霍鑫泓握紧拳头,向他伸出手,沉声道:

“你不必如此,我们到马车里说。”

踏进马车,今淼方发现这人确实是用心,车上不仅铺上柔软的兽皮与迎枕,还备上两碟糕点和马奶酒,内里点着的是今淼爱用的紫檀香,他抿了抿嘴,终究是软了心:

“说吧。”

“偃宁国内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与大缙结盟,也有不少想着趁乱分一杯羹,如果不是上回你在路边救下我,两国现时恐已开战。”

似是怕他不信,霍鑫泓握住今淼的手,放入自己衣襟中:

“为了扫平这些势力,我屡次九死一生,却还被人污蔑打算借机攻打大缙。”

掌心触到温热的皮肤,今淼的手颤了颤,在距离霍鑫泓心脏不到一寸处,有一道刚愈合的长疤痕,发现这人时的一幕幕再度掠过眼前。

若是刀再偏些许……

“对不起。”

强有力的心跳自手心传来,今淼感到车内温度渐渐升高,让他两颊绯红一片;那人的胸膛结实柔软,他刚要抽回手,不料霍鑫泓忽而倾身上前,飞快在他酒窝啄了一口。

“你……登徒子……”

顾虑着他身上的伤,今淼不好对他动手,只忿忿抽出手,象征性地挪远了些:

“就算同为男子,也不能罔顾礼法。”

“这里是偃宁国,我也不是纯粹的大缙人,为什么要顾忌那些东西?”

大方挨近了些,霍鑫泓一手将他堵在车厢角落,一手挑起他的下巴,目光炯炯,一本正经道:

“在偃宁,只要两情相悦就可以在一起。你要是不喜欢我,现在就说,我不会强抢良家公子。”

被他气笑了,今淼偏过头,斜眼问:

“什么良家公子……从哪学来的?”

“就……”

霍鑫泓正要解释,车外响起随从的声音:

“两位主上,到了。”

摄政王的宫殿比远看时还要宏伟,从大门迈进,沿路巡逻的偃宁士兵纷纷向二人行礼。

今淼没料到的是,里面竟有十间装饰成大缙宫廷式样的屋子,木雕拔步床、刺绣屏风、墨香浓郁的藏书阁……

“还喜欢吗?”

看着他乌亮的眼眸,霍鑫泓心底似化开一样,大胆牵住他的手:

“这里是当初跟我娘一起到偃宁的大缙官员设计的,希望你会住得惯。”

“很喜欢。”

自幼生活从简,今淼不是什么娇贵的公子哥,倒是被墙上一柄木剑吸引去目光:

“看着有点眼熟……”

没想到他眼这么尖,霍鑫泓面露窘迫,伸手要阻挠:“等等!”

“这是我的剑,”

眼明手快先一步取下,今淼果然看见剑柄上歪歪扭扭刻了一个“淼”字,讶异问:

“怎么来的?”

“偷、偷来的。”

明明对外是雷厉风行的摄政王,在面对今淼时,霍鑫泓却心虚得似被抓到辫子的学童,硬着头皮妄图蒙混过关:

“我带你去看别的地方。”

“堂堂王爷,转移话题的功夫真不行!”

为其他事烦恼了几天,今淼难得眼露笑意,躲开他的手,不依不挠问:

“到底是什么时候偷的?”

奇怪的是霍鑫泓说什么也不肯答:“淼淼既然不记得,那自然不重要。”

来到偃宁国翌日,今淼正跟着霍鑫泓的管家了解当地习俗,偃宁皇宫突然来了几个人,说是皇太后邀请今淼到宫中一聚。

“这是?”

走得急,今淼没带朝服,管家却拿出早准备的几套大缙华服:

“如果今公子不嫌弃,这些是王爷之前让人购下的。”

“好吧。”

半晌过后,今淼头戴紫金冠,身穿云纹月色锦袍,坐上去皇宫的马车。

豆蔻时被嫁到偃宁国和亲,皇太后昭阳公主年已及艾,全身偃宁皇族打扮,披金戴银;今淼踏入殿中时,除了伺候的几个宫人,只有她和霍鑫泓在低声交谈。

“你便是今将军?”

见他到来,太后似乎很高兴,命人赐座,语气中有几分感伤:

“跟璋云大哥长得一模一样。”

“本宫年少时,与镇国公是知交。不说这个,大缙的事,本宫已经知道。”

璋云是今淼爹的字,见他疑惑抬头,太后掩饰失态:

“成王是本宫的侄孙,而皇上则是本宫的侄儿,本宫本不忍见他们父子互相残杀,但若这是劫数,相信上天一定会庇佑大缙的黎民百姓。”

看了霍鑫泓一眼,她朝今淼招手,示意他上前,和蔼道:

“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往后若是有空,可以多来陪本宫说说话。”

今淼乖巧应道:“谢太后。”

“其他人先下去,本宫有几句话,想单独对今将军说。”

望向大儿子,太后无奈开口:

“你去看看可汗今天有没有认真听讲。”

待殿内只剩两人,今淼屏住气息:“太后?”

“方才,鑫泓请求我向镇国公提亲,让你们结为契兄弟。”

拍拍他的手,太后留心观察他的反应,平静问:

“在那之前,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无故叹了一口气,太后缓缓解释:

“本宫比谁明白,这里与大缙千差万别,记得和亲的路上,本宫还晚晚以泪洗面。后来花了四、五年的时间,得以推广开中原的耕作工具和知识,有几回还亲自上阵击退仁乌敌兵。”

从凤座旁的雕花木柜中取出半柄断掉的匕首,太后眸光深沉:

“这是本宫斩杀仁乌大将,从他身上取下的战利品,你知晓本宫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

今淼似是明白了些什么:“如果我与鑫泓结亲,这会是我的将来?”

“听严将军说,你是新科探花,将来璋云大哥得了从龙之功,你在大缙必定大有作为。”

似对这次叛军的事了如指掌,太后直视今淼的双眼,一字一顿问:

“所以,你意下如何?若是对他没意思,半个月后尘埃落定,本宫命人秘密将你送回璋云大哥身边,但你要发誓,你与鑫泓今后不可再见面。”

“我……”

脑中一片空白,今淼一时说不出话,半晌方勉强答道:

“恳请太后给我三天时间考虑。”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太后若有所思片刻,计上心头,迅速命人传唤近卫。

在殿外焦急等了半天,霍鑫泓总算等到今淼出来,迫不及待上前:

“母后跟你说了什么?”

“我们先回去吧。”

头一回主动挽过霍鑫泓的手,今淼发现自己并不讨厌,柔声问:

“你早上不是说想带我看看汗血宝马?”

“你看上去怪怪的。”

敏锐察觉到他的反常,霍鑫泓不好逼问,边将人扶上马车边说:

“怕你不习惯这里的饮食,母后赐了一名厨子,是当初跟她一起来的御厨的弟子。”

“是么?”

心不在焉望向窗外,今淼看着陌生的景色,心乱如麻:

“其实真不用这么费心。”

霍鑫泓心底浮起不好的预感:“淼淼?她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回过头,今淼勉强挤出一个笑:“秘密。”

两人回到王府,霍鑫泓却没有往马厩走,而是将人带到武器房,深呼一口气:

“我们来比划几下,若你赢了,我就收回向母后的请求。”

今淼一怔:“什么意思?”

“不想让你为难。”

抽过一把大刀,霍鑫泓大步走到院中,决然道:

“来吧。”

“这还叫不想让我为难?”

气在上头,今淼本来就为太后的话心烦,一口应下,扬起一杆缨枪:

“那我就来领教领教偃宁族的功夫。”

两人均是自幼习武,霍鑫泓刀舞得虎虎生风,今淼也不遑多让,正当难分难解之际,只听“哐当”一声脆响,刀被挑落在地。

“哐当。”

又一声巨响,今淼把长.枪扔在地上,厉声问:

“你什么意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不想打就别打,看不起谁?”

看着落地的大刀,霍鑫泓不说话,他刚故意露了个破绽,赌的是那人的选择。

说到底今淼只是未及冠的青年,让对方一辈子陪自己留在异国,确实是强人所难。

“抱歉,刚一时走神。”

转身不看他,霍鑫泓眼中阴晴不定,竭力让语气显得平静一些:

“我想起有事要忙。”

不欢而散后,今淼到晚上也没看见他现身,心中骂了他几句,方闷闷不乐睡下。

隔天,通报的士兵传来喜讯,成王的军队势如破竹,不到两天应能杀到大缙京城外。

“松子鱼?”

捷报让今淼轻松几分,午饭时他看见桌上熟悉的菜式,又望见站在外面的新厨子,开口道:

“让他进来吧”

“不知道菜式还合今公子口味吗?”

新厨子是大缙御厨和偃宁族女子所生,少年不过十四五岁,看上去很是机灵:

“里面的桂花撞糕是我精心独创,希望以后这道菜能上和亲宴会。”

“和亲宴会?”

筷子一顿,今淼困惑问:

“什么时候会有和亲宴会?”

“这是我从爹那里听说的,来年太后打算向大缙提出,让那边送一名皇族和亲。”

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厨子镇定自若说出排练过数次的台词:

“下人们都在猜测,说不定是指给王爷,毕竟可汗年纪尚轻……”

脸色铁青,今淼无名火起:“原来如此。”

知道自家王爷有多看重这位今公子,王府管家看出些端倪,忙打圆场:

“你们想太多了,王爷早过了婚嫁的年纪,近年指婚全一口回绝,恐怕这次也一样。”

厨子小声反驳:“可是王爷素来仰慕大缙文化,说不定这回会松口。”

“王府内不许议论主子,”

板起脸,管家挥手让厨子下去,对今淼赔笑:

“不懂分寸,打扰今公子用膳,下回我不让他上来。”

今淼勉强笑了笑:“没有的事。”

那日深夜,霍鑫泓忙完国事,便想到今淼房外偷看他一眼,谁知侍卫来报:

“王爷,今公子在院子里练武。”

“练武?现在?”

听见二更锣鼓响起,霍鑫泓皱了皱眉,起身问:

“怎么回事?”

侍卫冷汗直冒:“我们也不清楚,据说是今公子午膳时喝了杯草原白酒,晚膳时又喝了马奶酒,练了快两个时辰,像不知道累。”

“你来了,想打架是不是?”

持剑舞了半天,今淼一回头,便见匆匆走来的那人,挽了个剑花:

“我要跟你比试。”

“现在太晚了,明日再比好吗?”

制止侍卫上前,霍鑫泓慢步上前,试探道:

“回去睡觉?”

“不知廉耻!”

嘴上这么骂,今淼扔下剑,扑上前扯住霍鑫泓的衣领:

“你要跟谁困觉?”

“你真的醉了。”

月色下,今淼两颊红得像绽放的玫瑰,身上酒香钻进霍鑫泓鼻中,让他不觉唇干舌燥:

“我送你回房。”

“想得美!”

伸手要推开他,无奈今淼练了两个时辰,本来就快没力气,被霍鑫泓横抱起,索性发狠咬了他一口,怒气冲冲道:

“还想享齐人之福是么?左拥右抱?不可能!”

“嘶”一声痛呼,霍鑫泓忍着痛把不安分的人抱进房里,亲手替他更衣,耐心问:

“什么意思?”

“别装傻,你要娶和亲的公主。”

抽了抽鼻子,今淼有气无力打开他的手,平日清澈的黑眸水光一片:

“我不要跟别人分享你,要么只有我一个,要么你滚!”

“你是在吃醋?”

要是这样还听不出来,除非霍鑫泓是个傻子,他好不容易替今淼脱下外袍,喉结滑动:

“淼淼,你到底喜不……唔……”

猛地一拉他的衣襟,今淼醉酒掌控不好力度,将霍鑫泓拉得一个踉跄,跌倒在自己身上。

然后他昂起头,一口咬上那人好看的双唇;他亲得毫无章法,甚至有些野蛮,把霍鑫泓最后几分理智吞噬至尽……

*鼓掌*

太阳晒在被子上暖洋洋,今淼抱着个“暖炉”,舒服地蹭了蹭。

直至他睁开眼,发现霍鑫泓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两人盖着同一张被子……

脑海中天旋地转,今淼呆若木鸡,难不成昨天喝醉,他竟然对霍鑫泓做了这么禽兽的事?!

稍动了动身体,从四肢乃至不可告人的地方传来的酸软,都在提醒他好像有哪里不对:

难道是自己被做了禽兽的事?!

“你醒了?”

其实霍鑫泓几乎没怎么合眼,两人昨晚缠绵到半夜,他抱着晕过去的今淼清洗过,细心上过药,顺便还到外面练了一会刀法,发泄掉多余的精力,才重新躺到他身边。

温柔搂住一脸懵的今淼,霍鑫泓亲了亲他的额角,轻声问: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我……”

脑子和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昨夜的记忆,今淼只闪现断断续续的片段,开口方发现嗓子都哑了:

“为什么?”

“在那之前,可以听我说几句吗?”

两人贴得没有一丝缝隙,能清晰听见彼此的心跳,霍鑫泓的声音似风一样温和:

“除了你以外,我不会和任何人成婚,在向你提亲前,我早想好了,假如你拒绝,我会削发明志,终身不娶。若真有幸能和你结成契兄弟,你与我平起平坐,我们都不要纳妾,如果你想要小孩,就在两国兴建孤独院,教他们诗书和武艺。这样,能让你安心吗?”

窗外的阳光从背后洒在霍鑫泓身上,今淼情不自禁抬手抚上他的脸,声音都在颤抖:

“真的可以吗?”

“可以。”

侧过头亲了亲他的掌心,霍鑫泓将他搂紧了些,下巴枕在他肩上:

“今后,让我来保护你。”

感觉到怀里人的激动,霍鑫泓一手挑起今淼的几根乌丝,缠上自己的深棕的长发:

“结发为夫妻……”

“恩爱两不疑。”

与他十指紧扣,今淼眼神亮晶晶,调皮道:

“不过,我还没知道,偃宁族是怎么追求心上人,你就先动手了,真狡猾。”

“我们偃宁人没那么多花样,只要确定彼此心意一致,昨天我给你演示过了,但你不记得。”

翻身俯下头看他,霍鑫泓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

“那我再告诉你一遍。”

今淼:?!!

一天内同时收到成王攻下京城、以及亲卫关于摄政王府的密报,太后长舒出一口气,提笔写下一封密信,暗示成王妃——她的手帕交的孙女把今淼收作义子,等登基大典后,今淼便是皇子。

……

“我记起来了,”

半倚在霍鑫泓身上,今淼软成一滩水,有几段记忆兀然浮上脑海:

“剑是我给你的。”

将他放到浴桶中,霍鑫泓自己也坐进去,垂头亲了亲他的耳垂:

“还记得别的么?”

今淼闭上眼,装作不懂他的话:“没有。”

*

十三年前,扬州城。

与侍卫走散,年幼的霍鑫泓跌跌撞撞寻找来时的路,被几个高大的孩童堵在小巷:

“怎么会有人眼睛是蓝色!”

“肯定是邪祟!”

“怪物!”

对大缙的语言一知半解,只有几岁的霍鑫泓敏锐感受到对方的敌意,他抱住头,任碎石、烂菜砸到自己身上,忍不住瑟瑟发抖。

“住手!”

清脆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攻击”忽地停了,他悄悄从指缝看去:

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娃娃挡在他身前,比他矮一个头,手上紧握着一根木剑,张开双臂护住他。

“不可以以多欺少。”

奶声奶气喝止捣乱的孩童,今淼挥舞木剑:

“走开。”

“啧,多管闲事!”

“连你也一起打!”

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霍鑫泓见那群人要用石头扔今淼,倏地站起身,接过那人手上的木剑,不管不顾往离他最近的男孩拼命砍去。

“夜叉打人啦!”

“鬼上身啊!”

赶跑一群乌合之众,霍鑫泓双手捧着木剑,大缙话说得不怎么熟练:

“谢、谢?”

“真威风。”

好像揍人的是自己一样,今淼踮起脚尖想拍拍他的肩,奈何够不着:

“送给你。”

“信物?”

绞尽脑汁回忆大缙话本里看过的片段,霍鑫泓想起里面是怎么报答“救命恩人”,一个一个字憋出来:

“长大、成亲?”

“好啊。”

显然不懂两人都是男子要怎么成亲,对只有几岁的今淼而言,反觉新奇极了,他解下身上的香囊,煞有介事放到霍鑫泓手上:

“等我当上大将军,我们来成亲。”

作者有话要说:一不留神写长了_(:з」∠)_剩下一篇ABO番外,会尝试一下轻松的沙雕风(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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