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都快死了还用这种眼神看人。”男人厌恶陈帆轻蔑带笑的表情，毫不留情地往他身上踩了几脚。
“别管他，一会儿有人看到我们就不好了。”同伴神色紧张地拉着男人离开。
他们压低帽子走得匆忙，那把没有指纹的刀还插在陈帆的胸口。
还真是一点都没留情，今天说有事找他，连招呼都不打，上来就是一刀插在他肚子上。
真他妈疼啊！陈帆在心中骂着脏话，没有祈祷谁能路过这个地方把他送去医院。他希望自己被人发现的时候姿势不要太难看。
想着，陈帆费劲地翻了个身，蜷缩地侧躺不如平躺来得痛快舒服。
只是翻身，几近用尽全身的力气，现在连呼吸都费劲，甚至能感受到生命在逐渐流逝。
他眯起眼睛看顶上晃眼的路灯，心想死了是不是就能见到爸妈和姐姐了？
不，不一定能见到姐姐。
如果能见到爸妈也不错，好几年没见面了。
他这会儿是不是该感叹他们陈家全家倒血霉，五六年前爸妈出车祸抢救无效死亡，两年前姐姐在浴室割腕自杀，只留下他一个人和不少钱。
钱有个屁用，死了老子又带不走。哪怕越来越困，陈帆还是在心中咒骂，起码这样他能多活两秒。
回想起来，姐姐死后，他也没做多少好事。唯一值得称赞的好事，他前段时间去自首了。
之前一直在帮一个灰色组织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手上拿着的钱都不算干净。几次之后觉得没意思，直接去自首了，鉴于他还没成年，并且供出了组织里的一些人，在少管所关了一段时间就给放出来了。
今天是他放出来的第三天，还没想好当一个好人还是坏人，倒是快变成死人了。
好累，他是不是真的快死了？他还不想死，有意义的事做不做都无所谓，他就是没活够。
但是眼睛根本不听他的使唤。
眼睛合上之际，一个女人挡住了他顶上的灯光，端详着他，声音疑惑：“嗯？怎么快死了？”
这脸……
陈帆的神志清醒了一点，他注意到女人的长相非常熟悉。
这杏眼，这挺翘小巧的鼻子，这嘴唇，不是和他相处了十五年的姐姐吗？不对，眼前的是拿走姐姐灵魂的恶魔。看来这个女恶魔把他姐姐的皮囊也拿走了。
他见过她。
姐姐咽气之前见过一次面。
女恶魔发现陈帆眼睛睁大了，露出开心的笑容：“哟，清醒了一点。能说话吗？”
费力的从喉咙里发出回应：“能。”虚弱无力，从未有过的状态。
“能就行。”女恶魔满意的点点头，“嗨，小子，我们又见面了。你姐姐的皮囊我用得不错，而且我也受她所托照顾你。不过你现在快死了，我只能帮忙实现愿望。”
实现愿望？陈帆觉得这个女恶魔说话有些好笑，冷笑出声：“呵，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女恶魔撇撇嘴，还是考虑了几秒才回答：“基本上都可以。”每次人类都会这么问。
“让我活着。”陈帆毫不吝啬的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女恶魔没有露出犯难的表情，反问：“认真的？”
“我要活下去，无论以怎样的方式。”陈帆想爬起来说，但这句话说完耗尽所剩无几的气力。
“成为恶魔也没关系吗？”
陈帆点点头，无论成为什么，只要能继续活下去。哪怕是恶魔也没关系。
难道恶魔比人心更可怕？
和姐姐长得一样的恶魔蹲下，握住他胸口插着的那把刀，轻瞥他：“在此之前我要告诉你，想成为恶魔，你的记忆需要进行消除。”
这跟重生有什么区别？陈帆翻了翻眼睛，没说话。
“还有一点，恶魔的话不能全信。”笑容狡黠猜不出意图，也不等离羽去猜，她手下一用力拔出了那把刀。
刀上连一点血迹都没有。
瞬间，被折磨的痛感神经最终难以承受，促使陈帆晕了过去。
……
陈帆站在洗手间的大镜子前观察胸口的刀疤，简直是他皮肤上一个浓墨重彩的败笔。
拾一说这个疤无法消除，这个可以称之为他曾经是人的证据之一，哪怕要成为恶魔也不能忘记曾经是人的事实。
可是这个刀疤到底是哪来的？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越看越心烦，拿起准备好的衬衫穿上，遮盖住胸口丑陋的疤痕。
走出洗手间找到那个女恶魔——拾一。
她正在客厅抱着平板工作，见陈帆走过来才放下平板，似关切地问：“感觉如何？”
陈帆耸耸肩，坐在单人沙发上，“还行。”
“既然感觉还行，有些话我提前和你说。”拾一露出和客户谈判的自信笑容，用陈帆姐姐的笑容亲和力拉满。
陈帆对姐姐的笑容没有抵抗力，更何况眼前的恶魔还是让他活下来的存在，她说的话可以听听。
他瘫坐在沙发上，用手做出请的手势：“洗耳恭听。”
拾一不太在意陈帆不端正散漫的坐姿：“你现在还不算恶魔，只有一年的生命。至于这一年你要做什么才能完成你的愿望一直活下去，想知道吗？”
陈帆挑了挑眉：“你要不考虑考虑，下次有人问你‘什么愿望都可以’的时候，摇摇头。请问你实现我的愿望了吗？你说你法力无边，施法到一半告诉我，其实你不是能实现愿望的仙女教母。你觉得我长得像《灰姑娘》里过了十二点就打回原样的灰姑娘吗？冒牌仙女教母小姐。人家灰姑娘至少和王子跳舞，还留下了水晶鞋。”
面对陈帆的故意刁难，拾一完全不在意，反正以后会成为恶魔，他这样的态度才是正确。
“让我实现愿望的代价是把你的灵魂给我，愿意吗？假辛德瑞拉？我也延续了你一年的生命啊！”
“不愿意。”陈帆回答的很快。开玩笑，把灵魂给了拾一，他还当个屁的恶魔。
拾一摊手：“这样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把你带到地狱并延续你的生命，已经把你的愿望完成得差不多了。这一年里，我会把你安排到恶魔学院里，到时候你从学院里顺利毕业，你就能正式成为恶魔。以后活多久，看你的本事。”
饶有兴致地单挑眉毛，不知是不是陈帆的错觉，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随即问：“正常毕业需要多久？”
“三年。”拾一依旧面带笑容，对她来说只是说出了一个正常的期限，可是对陈帆而言不是如此简单了。
陈帆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依旧保持那个表情的拾一，忍不住低头为自己的愚蠢笑出声，信谁不好，信恶魔。
“我拾一做事你放心，当然不会让你以正常的方式毕业。现在你去恶魔学院，两个月后学院会安排你们去人间历练半年，只要你有能耐签下七宗罪契约，你就能去天堂当交换生。交换生也不会太久，大概三四个月，到时候你回来已经是优秀学员，可以提前毕业。”
听着她的安排倒是不错，陈帆无论是因为感兴趣还是为了活下去，都得按照她所说去做。
摸了摸下巴开始琢磨，想了一会儿自己该问什么，拾一比他先开口：“你知道七宗罪是什么吗？”
陈帆努力搜刮自己大脑的记忆，回答：“应该是傲慢、暴怒、懒惰、贪婪、嫉妒、暴食。”他顿了顿，无奈，“最后一个阿江不让说。”
拾一点点头：“你知道就好办了。两个月后你去人间需要搜集这七份契约，虽然身为学生去人间没签契约也不会得到惩罚，但是既然想成为真正的恶魔，七宗罪的契约，对你而言是关键。至于去天堂当交换生，是签了七宗罪契约附加的奖励。”
“如果不愿意去天堂呢？”大概是叛逆心理作祟，身为恶魔为什么要去天堂当交换生？
“取消优秀学员资格，第二年再努力。”拾一说的事情和自己关系不大，但她不想因为陈帆给自己留下不好的后续影响，“你可没有第二年。”
陈帆眼前只有这一个选择，至于去人间签契约，这暂时不用考虑，毕竟两个月之内人间会发生什么都说不准，他在想去学院的事情。
“我没钱上学。”他哪怕把万贯家财带到地狱了，他也没有地狱的货币。
“这个你不用担心，地狱对恶魔学院有减免政策，上学不需要钱，而且你在地狱以学生的身份，就算没有钱也能活得很好。按理说你不可能进学院，好在我和校长熟悉，我会当你的担保人，让你在学院上学。”
来到人生地不熟的陈帆没有选择，并且拾一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他也不得不说一声谢谢。
拾一在她的外观古朴内部现代化的城堡里给陈帆收拾出一间房间，并告诉他，她平时在人间奔波，不会在这里住，如果周末从学校回来他可以在此处落脚。
但是第二天拾一就把他带去学校，他没进校长办公室，站在外面等拾一。
学院的全称是恶魔东区学院，听说简称是恶东院。简单来说这里的恶魔基本都是东方面孔，而且平时他们的尾巴和角都会隐藏起来，看起来和人没有区别。
那个校长陈帆看了一眼，就是头发花白的迷糊老头，眯眯眼，总是在笑。具体多的，陈帆也不知道了。
今天是周末，校园内没有学生，陈帆站在门口哪也不想去。
拾一和校长聊得很快，他们出来后陈帆就被自称是他班主任的男人带去领校服和学员编号以及一部手机，之后去寝室。
恶东院是男女混校，也分男寝和女寝，都是两人寝，寝室内设施俱全。
被班主任带到男寝楼下后，根据他给的号码，陈帆找到寝室，直接打开门。
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站在寝室中间女生穿裙子停顿的姿势，惊恐的神情，现在只差尖叫着骂他是流氓。
“对不起，我以为这是男寝。”陈帆面不改色心不跳，后退一步把门关上。
还没来得及把门彻底关上，那个女生立即冲过来抵住门，不让他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