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内,康熙面沉似铁的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个儿子。

太子尚未醒酒,跪的七扭八歪的,眼神里还透露着迷茫;老七捂着脸,低着头一脸抑郁;十三十四两个小的,跪在后面眉来眼去的不知道在偷偷嘀咕什么;而他一向冷静自持的四儿子,却是难得的动了怒,此时依旧是直挺挺的,不肯低头。

对于七爷这个生来就有缺憾的弟弟,四爷向来是心有怜惜的,就算是前世与他并不算亲近的时候,他也会护着这个弟弟一二,更别说今生他与德妃关系好转后,经常在德妃宫里遇到来看成嫔的七爷,相处之下,兄弟感情也算是不错。

四爷知道腿脚不好是这个弟弟心里最大的痛楚,即使汗阿玛对他诸多照顾,他依旧难以释怀,整日闷在府里不愿见人。汗阿玛担心他太过于沉闷,出巡也都带着他,可太子竟然公认骂他是瘸子!哪有这么做哥哥的?

四爷向来是个护短的人,特别是重生之后,他对自己身边的人更加珍惜,十三的事情他本就对太子憋着气,今天算是彻底的发泄出来了。

四爷也不怕康熙生气,康熙的脾气他是很了解的,他为了护着弟弟,即便是有对太子不敬的地方,康熙也不会太在意,果然,康熙的怒火都是冲着太子去的。

“太子若是连什么是孝悌都不懂,就回去多读几年书,不要再参与朝政了!”康熙重重的将茶杯拍在桌子上?,对着太子怒声说。

太子也不知道是真的醉的厉害,还是故意装醉,听了康熙的训斥也不辩驳,只是跪在那里不作声,康熙面对太子的心情十分复杂,太子插手朝政的时候,他心中不喜,总是防太子,可是如今太子到了苏州之后整日不务正业,饮酒取乐不理政事,却又叫他更加不痛快。

康熙知道太子就是故意在跟他作对,他不喜欢这种无声的反抗,这让他觉着自己是个失败的阿玛,他希望太子顺从,可是太子却偏偏生有反骨,每每做出让他难堪的事情来。

康熙冷眼看着似乎醉的摇摇晃晃的太子,淡淡的吩咐:“把今天跟太子出去的奴才全都处置了。”

顾问行领命出去,外面传来一阵求饶声,却又立刻被人堵住了嘴巴拖了下去。

今天跟着太子出门的太监和侍卫加起来有十几个之多,康熙没说怎么处置,但是四爷知道,这些人的生机十分渺茫。

四爷看到太子的身躯微微挺直了一下,随即又软了回去,太子仿佛真的醉了一般对康熙处置他身边的人毫无反应,康熙也不想再跟他多说,只是吩咐太监将太子送回去,而太子仿佛木偶一般被扶着走了出去。

太子离开后,康熙才?叫了剩下的几个儿子起身,他在四爷的肩膀上?拍了拍以示安慰,留下了脸色晦暗的七爷,让四爷带着两个小的出去了。

离开了康熙的书房,四爷的心里一片冰冷。他前世就知道汗阿玛曾经多次更换过太子身边伺候的人,却不曾知道竟是这种换法。

那是十几条活生生的人命啊,还都是太子身边亲近的人,实?难想象他一向仁爱的汗阿玛竟对太子如此的残忍。

四爷沉默着,就连对太子很是不满的十四爷也不说话了,反倒是十三爷更为洒脱一些,他双手揽住哥哥弟弟的肩膀道:“如今天色尚早,左右无事,不如咱们到苏州城里散散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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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自己住处的太子爷斜倚在塌上?,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新分来的奴才们晃动的身影,那些新来的小太监们不敢进屋,偌大的屋子里只有太子以及从小伺候他的小太监小金子。

小金子自打十岁进了毓庆宫伺候,如今已经十年了,他的太师父、师父都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宫墙之中,他也不敢打听,只一心伺候好太子,太子对他也是信任有加,到哪儿都带着,可以今儿却没带他出门,倒是让他逃过了一劫。

“行了,别擦了,”太子瞥了一眼还在用力擦着书案的小太监,“漆都快让你蹭没了。”

小金子顿了顿,还是没有停下手里的活,他继续蹭着根本不需要擦的书案,口中喃喃的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太子:“为什么太子爷今天没带奴才?出去呢?”

太子嗤笑一声:“傻东西,爷要是带着你,你现在还能在这儿蹭爷的桌子?”

太子今日就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让汗阿玛知道他的不满,反正他身边这些太监侍卫的都是康熙换了又换的,大不了就是再换一批,又能怎么样?左右他是不心疼的。

他是名正言顺的太子,金尊玉贵似乎前途无量,可是谁又知道,他有多么羡慕自己的兄弟们?

从老大到刚成年的弟弟们,汗阿玛哪个不疼哪个不爱?就连老七那个废物瘸子,汗阿玛都那么在乎,为什么偏偏对他这个太子,汗阿玛却能那么狠心!

从他的奶娘到他的太监侍卫,但凡是他亲近一些的,要么被处死要么被放逐,汗阿玛从不许他有亲信,想让他真的成为一个孤家寡人。

所以太子也渐渐学会了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即便是妻妾也是如此,所以他根本不在乎康熙到底杀死他身边多少人。

太子瞄了瞄眼前这个蠢太监,这小子在他身边已经有十年了,一直像一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不肯多动一下,可正因如此,太子才?不会堤防他,乐意跟他说上几句话。

“小金子啊,要不然你别跟我回宫了,”太子叹息着道,“我在苏州给你买间房子,你就留在这好山好水之中吧。”

小金子坚定的摇了摇头:“奴才不会离开的,奴才要是走了,又没有人陪着太子了。”

“哎,蠢货。”太子伸手打开窗户,惊起了外面落着的几只鸟儿,鸟儿飞向蔚蓝的天空,“鸟儿都知道要飞到更自由更广阔的天空,怎么有些人比鸟儿都蠢呢?”

小金子不知道太子是在说他还是再说自己,但是他知道太子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依旧执着的蹭着桌案,似乎如此就能让他不再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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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清漪一直在十四福晋那儿待到了傍晚时分。

骑马当然还是没学成的,那匹新得的骏马是当地官员送给十四爷的马王,尚未完全驯服,别说兰清漪这种完全不会骑马的人,就是马术精湛的十四福晋也不敢轻易尝试。

到了晚膳时分,十四爷依旧没有回来,四爷也没有来找人,兰清漪和十四福晋干脆商量着要一起用晚膳,这边菜还没上来,就见张保匆匆的赶来,一头的冷汗,一进门就跪在地上对着兰清漪说:“格格快回去看看吧,咱们贝勒爷受伤了!”

兰清漪脑中“嗡”的一声:“你说清楚,伤的严重吗?怎么伤的?”

张保语气有些慌乱的道:“奴才也不知道贝勒爷怎么受的伤,但瞧着半身都是血,怕是伤的不轻。”

兰清漪着急的想要起身,却又没站稳跌了回去,她半晌没能站起来,十四福晋连忙安抚道:“你别急,我已经叫人去备马车了,四哥不会有事的。”

兰清漪却是等不及了,她稳了稳心神,强撑了站起来道:“不必备车了,我走小路回去,那边更快。”

外面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十四福晋哪能放心她只带着丫鬟太监走那条僻静的小路,可是兰清漪实在着急,转身就外走,十四福晋没办法,赶紧带着人陪着兰清漪一起回去。

兰清漪的脚步十分匆忙,她心里害怕极了,以至于那条并不算长的小路如今显得格外的漫长,走到后面,她几乎是跑着进了院子。

正屋里的人很多,兰清漪推开众人走进寝室,只见四爷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左肩上有一处伤口,仍然在不停的出血,那血液几乎浸湿了四爷整个肩膀,太医正拿着药瓶往四爷的伤口上撒药,那药粉瞬间就被血液淹没。

兰清漪站在门口,却不敢上前,她无法抑制自己双手的颤抖,这是她穿越之后第一次感觉如此的害怕,在她的心里,四爷应该是那个无往不利的人生赢家,可是这一刻,面对四爷肩上这狰狞的伤口和鲜血时,她才清楚的认识到,四爷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会受伤,会流血,也有可能会死。

眼泪夺眶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混乱的脑子甚至让她连康熙进来都没有发现,直到所有人都跪倒请安,她才后知后觉的跟着跪在了地上。

康熙匆匆的走了进来,没去理会屋里的其他人,而是径直走到了四爷的床前,他看向给四爷按压伤口止血的太医,问道:“老四伤势如何?”

太医将按在四爷伤处的白布拿开,许是刚刚的止血药起了作用,此时四爷的伤口只是微微的渗血,他指给康熙看:“四贝勒伤在了左肩,伤口不浅,又离心脉较近,故而失血颇多。臣已经给四贝勒敷了止血的药,先包扎固定起来,若是不挪动,应该不会再出血了。”

康熙挥了挥手叫太医继续处理,然后回头看向房间里还跪着的众人,他伸手指了指因为观音图而有些印象的兰清漪说道:“老四家的那个格格在这儿伺候着,其他人跟朕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没有小天使喜欢我家四爷,所以虐一下可以的吧?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