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春末,院子里的菜都长成了,一片翠绿水嫩,老苏家吃不完,让认识的几家摘。进进出出的人多,胡同的邻里好奇不已。

陈安歌每天缠着胜美一块回来,就跟苏毓建议,“奶,我看咱家可以去外头摆个菜摊,肯定很多人买。”

老太太诧异,“现在不抓投机倒把了?”

陈安歌乐,“奶,领导人搞改革开放呢,大街上的小摊小贩都出来了。”

苏毓眼睛一亮,“好事啊,赶明儿个我在巷子口支个摊子!”她正愁没路子来钱呢!

老太太行动利索,很快在胡同口出摊了,上好的水灵菜,一把把摆在搭台上。

远近的邻里乐啊,这么新鲜的菜,不要票不说,还比供销社便宜!他们不停手地往菜篮子装,恨不得都搬回家!

苏毓生意好,清早摆一趟,卖完就收摊,九分一斤,每天都能挣三四十!

胜美早上没课,陪着她奶一块卖菜,孝顺乖巧的大孙女,长得还好看,惹来胡同的老头老太一阵艳羡。

有人问她,“苏大姐,你孙女有对象吗?”

苏毓头也不抬地回,“没呢,孩子还小!”

大伙知道她孙女小,心里不肯放弃,年纪不大怕啥,姑娘是帝都大学的学生,出来就分配好工作!

上好的一块香饽饽,早点定下准没错!

“我大孙子你看咋样,咱们邻里知根知底,那孩子长得俏,以后生出的大胖小子肯定也俊!”

专门路过的陈安歌不爽,后悔当初多嘴让老太太出来摆摊,谁能想到卖个菜还给胜美招狼!

好在他今天特意穿了刚买的白衬衫,听说小姑娘都爱看这种打扮。

果然,这一身在一溜老头老太中间,确实亮眼,苏胜美跟着看呆一会,又埋头帮她奶挣钱去了。

苏毓心里暗笑,臭小子花样还挺多。

不搞花样不行,陈安歌苦恼,小姑娘人缘好,在学校的狂蜂浪蝶多,她家里有大院子,背景又深。

走在路上都散着金光,未婚的男同学都上赶着讨好她。

天天忙忙碌碌的,胜美没时间察觉这些事,顾晶书却看得嫉妒心犯了。

上回的教训还没过去,她爱酸的脾气又上来了,掏出她这些年从顾母手里扒拉的钱,找了前街的混子。

如今回城的人多,城里不注意的地方乱得很,纠察队早就解散,以前耀武扬威的混子现在是些无业游民。

顾晶书出手就是五百,立刻有胆子肥的接单。欺负个小娘皮而已,这事他们以前干多了,准行!

“胜美,陈安歌让你到东门等他一块儿回!”

传话的是个陌生脸,说完就跑没影了,胜美见他像学生样儿,信了,下课就去东门等陈安歌。

谁知一现身,就被三个混子围上了,胜美瞧出不对劲,拔腿就跑,可惜运气不好,进了死胡同。

另一边,陈安歌在教室外没看到胜美,抓住她班上的同学问,“同学,胜美出来了吗?”

对方惊讶,“她不是去东门等你了吗?”

怎么去东门了?

陈安歌纳闷,“我没跟她说过这话啊。”

他觉得不对劲,立刻去东门,没瞧见人,又跑回苏家院子,也没见着小姑娘,焦急地跟老太太说,“奶,胜美出事了!”

苏毓正烧火做饭呢,拿着烧火棍出来急道,“出什么事了?”

陈安歌把过程跟她说完,老太太脸色阴沉,吩咐他,“你去老周家,叫警卫员带几个兵去东门找!”

说罢,煞气重重地拎着烧火棍往东门跑。

苏毓担心大孙女,脚下飞速,不停在附近到处找。街上的人只瞧着有个小黑影在各处穿,要不是她带风,还以为是幻觉。

眼看都把地底翻过来,老太太才在条死胡同里找着人,三男的地上躺着呢。

苏毓不管,上来就拿烧火棍敲混子的头,一点顾忌没有,每下都出了死力气,恨不得直接把人打成杂碎肉!

三个混子本来就被胜美砸惨了,见又来一个凶残的老太太,急忙抱头躲开。

倒霉的那个脑袋直接开瓢了,有气无力地喝道,“死老太婆!打死我小心我堂叔弄死你!”

苏毓把大孙女揽到身后,凶得跟阎王爷有一拼,“你弄死我之前,我先打死你们几个!”

大煞神性情凶戾,下手毫不手软,小小的烧火棍成了她的开瓢利器,没一会儿,三个混子都死瘫在地上。

奄奄一息,离死差不远了。

苏胜美震撼,星星眼看向她奶,崇拜道:“奶,你真厉害!”

老太太给她检查一遍,只有袖子被撕掉半截,心里放心了,还好没出事。

她狠狠朝大孙女凶骂,“你小时候不是厉害着呢嘛,怎么长大就光长肉不长脑子!”

苏胜美看着手上的板砖委屈,她也虎着呢,就是没她奶力气大,不过奶说得对,这事她确实没脑子。

此时,姗姗来迟的陈安歌跟老周气喘吁吁,看着倒成一团的混子,后怕地拍胸口。

跟在后头的警卫员带着几个兵,个个都配着木仓,见到混子的惨状,不敢置信。这是首长说的孤寡无助?!

陈安歌对老太太的本事不惊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满头大汗地拉着胜美的手上下检查,确定没事才放开。

这么多人,胜美被他弄得脸都红了,羞得躲到她奶身后。

苏毓对胜美反应满意,转头指着地上的人,跟老周说,“把他们送去公安局,怎么说都得坐牢。”

倒霉的那个臭小子见不得老太太嚣张,威胁道,“你们敢!我堂叔是京师团的团长!”

苏毓见老周的脸瞬间拉下来,乐了,“那你知道京师团的司令吗?”

“那当然!我们家经常跟周司令一块吃饭,关系好着呢,你们要是识相,就送我去医院,还给我补偿费!”

他冷哼,“你们这群乡下人,连周司令都没见过吧?我劝你们最好激灵点!”

苏毓幸灾乐祸指着黑脸的老周,“我没见过?瞧见没,这位是谁,你不会没认出来吧?”

老太太还拍了拍他的血脑袋,“以后出门吹牛记得看黄历,今儿啊,忌说大话!”

混子这才注意老周和后面带木仓的兵,血色全无,惊恐地辩解,“周司令,我不是,我……”

老周严肃道,“你那个堂叔我记住了,还有,老周家不认识你这个上杆子认亲的陌生人!”

说完,挥手让兵把混子们带去公安局,那小子吓得,立刻晕死过去了。

经历有惊无险的一出,苏毓对帝都不满意,“你说咱都到祖国的心脏来了,怎么还比不上乡下安全呢?”

老周肃穆道,“现在城里人太多,有些安置不下。我回去马上打报告,立刻肃清这些趁机犯罪的坏分子!”

司令员说到做到,没多久,城里闲来逛去的混混少了一大批,听说还牵连出大人物,京师团都有人落马。

至于害胜美的罪魁祸首顾晶书,苏毓不耐烦了。

这姑娘跟臭虫似的老在她们面前蹦跶,心眼比针尖都小,老太太托老赵的关系,把顾晶书弄劝退。

顾家作风不行,早就得罪不少人,女儿被劝退,他们求救无门,干脆直接让她退学嫁人。

他们嫁人彩礼要得多,张口就是四千块,聘礼还得特区出来的三大件,冰箱电视洗衣机,一样不能少!

最后顾晶书嫁了个从南省发财回来的五十岁鳏夫,给三个孩子当后妈,天天伺候孩子老公。

没了烦人的苍蝇,胜美在学校安安静静地念到了大学毕业,她没去工作,直接考了老赵的研究生。

陈安歌成了盼妻石,每天在胜美身边转,就想毕业证结婚证一块领。三十岁的大龄男青年,家里着急,他更着急。

“奶,你帮我劝劝胜美,打结婚证跟考试又不冲突,怎么就不愿意结婚呢?”

苏毓被他叨烦了,没好气道,“去去去,你们年轻人谈恋爱不上心,跟我老婆子有什么关系!”

陈安歌委屈,胜美把他写的情书都装满了一个大书柜,他哪里不上心了!小伙子没办法,只好另找出路。

他去了菜园,见心爱的姑娘在逗鹅,摘了一捧油菜花上前,心情忐忑,“胜美,给你花。”

苏胜美喜滋滋地接过花,“你掐这么多?奶做的菜够吃,这大把肯定吃不完!”

陈安歌:“……”

好吧,他忘了胜美是个种菜爱好者。

陈安歌低头数地上的鹅毛,鼓起勇气,闭上眼睛紧张地问:“胜美,我们明天去领证咋样?”

“好啊。”

陈安歌不敢相信,“你答应了?!”

小姑娘笑意盈盈,“我奶说你太烦了,让我早答应早清净。”

陈安歌咧嘴笑,情不自禁牵住胜美的手,心里后悔,早知道老太太管用,他应该更早地去烦她!

牵着媳妇软乎乎的手,陈安歌心都要化了,左看右看,没发现人,捧着胜美滑嫩的脸蛋,低头亲了下去。

绵软的触感,还亲没够呢,身后传来老太太的怒吼。“陈安歌,你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