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毓抄小道回家,小胖妞正侍弄自个儿的菜园,她家务活已经做得有模有样,老太太答应让她卖菜自个儿赚钱。
“奶!你看我种的菜是不是特别好!”苏胜美屁颠屁颠跑过来,就等着老太太夸。
布这么多聚灵阵,不好才怪!苏毓摸摸大孙女的头,给她顺毛,“胜美真棒!”
苏胜美抬高下巴,“那当然!我要比别人勤快!”
忽地闻到一股血腥味,她钻到老太太身后,瞪大眼不敢相信,“奶,这大块头是野猪吗?”
“嗯,奶今天捡了一头大野猪,胜美不能告诉别人哦!”
“不说,肯定不说!”胖乎乎的小手捂住嘴巴,眨着星星眼看向苏毓,她奶果然是最厉害的奶!
“真听话,等野猪卖了钱,奶买块花布给你做布吉拉。”
“奶你真好!胜美最喜欢奶了!”
哄完小姑娘,苏毓去厨房杀猪,用山里摘的大叶子把肉包严实,一一放进筐里。几十斤的熏肉加上野猪,把筐塞得满满的。
收购站在城中心,人多眼杂,苏毓原想找别的地方,凑巧看到一条不起眼的巷子到处是红袖章,只好作罢。
公社的收购站地方不大,只有两个社员,老太太背着筐走过去,刚拐了弯,就被一个年轻妇女拦住。
“同志,有肉吗?我能不能用布票跟你买?”
苏毓瞧她不像二道贩子,点头,“一斤肉三尺布。”
妇女咬牙,“行!”
她带苏毓去了偏西的巷子,这一带都是工厂家属楼,大家都是熟面孔。见苏毓一个老太太背着大背筐,眼睛一亮。
“淑芬,这是你家亲戚啊?”
年轻妇女点头笑,“是我娘家的表婶,知道我刚出月子,来城里看我。”
大家心照不宣,嗅着鼻子都能闻到肉味儿。
有个白胖的老太太上前来,悄悄问,“淑芬她表婶,肉咋换啊?”
“野猪肉九毛钱,剩下的六毛,都不要肉票。”
大家一听,价格比供销社贵点,好在不要票,咬牙一个月能多吃顿好的。
先前那老太太立刻喊道:“给我来三斤野猪肉!”
“我要兔肉,我儿子爱吃麻辣兔丁!”
“给我留半扇,我拿麦乳精换!”
半晌过后,苏毓的背筐不剩什么了,她说道:“家里还有特别水灵的蔬菜,下回我一块给大家送来。”
“那感情好,咱们城里的想吃点啥都不容易!”花淑芬把布票递给她,“婶儿,下回再来,我带你去认认门。”
苏毓笑成菊花脸,额外送她一块肉,“好闺女,婶儿谢谢你!”
带着巨款走出家属区,老太太无比轻快,去供销社给大孙女买了五尺花布,又开始在城里溜达起来。
咦,那小姑娘是麦穗吧,小小年纪一个人跑城里干嘛?回头得跟卫党好好说说!
苏毓跟上去,见小姑娘去了国营饭店后门,趁四周没人的时候从手里变出一只肥野兔。
没想到她还有芥子空间,难怪是有大气运的。苏毓想到自己连乾坤袋都不能打开,心里发酸。
老太太等了一会儿就没兴趣了,转头去边上的废品站,这儿隐约能感觉到灵气,也许有好东西。
“大哥,我能进里面找找旧课本不,给我大孙女上学用!”
瘦老头摘下老花镜看她,摆摆手,“去吧,课本八分一斤。”
“诶,谢谢大哥!”
苏毓进去,一屋子乱糟糟的东西,完全不能看。
她挨个翻找,藏绿石头的木盒,磕了角的白象棋盘子,要不是上头有灵气,真的以为是破烂,太脏了!
一股脑塞进筐里,手痒又找着两个炼丹似的香炉,还有几个装丹药的小瓶子。
把有灵气的搜刮完,苏毓才想起课本的事。大孙女过完暑期上一年级,想到这几年外面不太平,她干脆把小初高的课本都捆起来。
忙活了大半天,摞了三大摞。不仅有课本,还有什么丛书课外书,连书法画画都备齐了。这一堆学完还考不上大学,她直接让大孙女继承衣钵养猪卖菜。
瘦老头没想到她捡这么多,沉着脸,“下回别来了!以为我这儿是旧社会菜市场呢!”
老太太给了他一块野猪肉,看上面的斤两掏钱,“大哥消消气,我家孙女爱学习,舍不得委屈她。”
“哼,赶紧走!”
苏毓背着沉重的竹筐离开,碰巧遇到麦穗,小姑娘没发现是她,径直往里走去。踏进门槛,不知道为什么,麦穗的心空落落的。
老太太也装瞎,老骨头今天走了十几公里,酸的慌。到家把东西归置好,吃上大孙女做的饭菜,终于舒缓过来。
“奶,咱家的肉卖了多少钱?”小胖妞好奇地问道。
“把门关好。”苏毓掏出腰间的大布兜,全倒在桌子上。
“一块,两毛,五毛……”祖孙俩数了半小时,一共一百七十四块三,还有几十张布票粮票。
“哇!奶,咱家有钱了!”小胖妞激动极了,没想到她奶这么能挣钱!
老太太哼哼,“胜美啊,你可要好好听话干活,等挣大钱了,奶就给你造大房子,还送你上学!”
苏胜美早就不敢再偷懒,想到卫党叔家的青砖大院子,还有麦穗漂亮的书包,“奶,我都听奶的!”
“胜美真乖,看奶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苏毓掀开旧报纸,“城里人说这叫麦乳精,比红糖水好喝。”
小胖妞口水哗啦啦的,“奶快给我!我要喝麦乳精!”
“奶跟你说好了,咱家的事不能告诉别人,不然啥也没有!”
“嗯嗯,不说,奶放心。”
心里藏着秘密和小目标,苏胜美干活更勤快了,每天就盼着地里的菜快快长大,让奶去挣大钱。
盛夏时节,苏家院子里的菜还没长大,红星大队先迎来了几位知青。李卫党用牛车把人接回,晒谷场上不少人都来瞧热闹。
“咋都细皮嫩肉的,这模样能干活吗?”
“我打赌这后生水都挑不起来。”
“城里人长得就是俊!”
李卫党摆手,“大家都安静,听我说!我身边的这几位都是大城市来的知识青年,他们以后就在咱们大队住下,跟大家一起劳动。”
“大队长,他们住哪儿啊?”
“队里没有知青点,让他们先住队员家,回头壮小伙子们跟我去磊土砖,在下洼那块地造一个知青院,等房子造好了,就让他们住。”
合情合理的安排,壮小伙子们没意见,“行,听队长的。”
李卫党带头,领了一位女知青,安排她跟闺女住,二叔家领回去一位男知青,他们家汉子多,房子大,能塞下一个人。
剩下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李卫党让女知青去苏毓家。“知青同志,我婶儿家就祖孙俩,地方宽敞舒服,你们就住她们家。”
老太太看她们的模样,肯定不能干活,她可没工夫养闲人,便说道:“卫党,婶儿可不养吃白饭的,她们来我家就得干活!”
俩女孩从海城来的,又是高中学历,看大队长给她们指个粗鄙的老太太,还得给人干活,心里不愿,“队长,我们去其他家。”
李卫党点头,“那行,你们去我大伯母家,她家里女孩多,住着方便。”
两人应了,给苏毓甩个高傲的眼神,老太太翻白眼,嫩娃子没见识。“卫党,这个俊俏的后生我要了,让他来我家干活,教胜美念书。”
明明白白占便宜的,除了苏老太没谁了,李卫党心里为难,问男知青,“同志,你去我婶儿家住不?”
陈安歌颔首,“行,谢谢老婶儿。”
“还是小伙子上道!有前途!”苏毓乐呵,“走,跟婶儿回家!”
陈安歌拎着包袱跟在后面,不一会儿看见一个破旧的土房,竹编围成的小院干干净净,种的五拢菜青翠水灵,支开院门,心肺都舒畅不少。“老婶儿家里真不错。”
当然的,苏毓得意,“算你有眼光,不像两个女娃子,哼!”
她领着人进屋门,一一介绍,“这里是堂屋,平时吃饭都在这儿,后面是灶屋和柴房,做饭用的,我跟大孙女住西边两间。”
“你住最东边那间,那块清净。我家平时没啥活,饭咱们一块吃,用热水自己烧,你以后下工跟我去捡柴,洗澡上厕所在这儿。”
老太太炫耀脸,“干净吧?我跟城里人学的,特意劈石头垒的澡间和粪坑,你用完拿水冲干净就行,记得帮我挑水。”
逛了一圈,苏毓给他拿了床被褥,让陈安歌自个儿收拾床铺。“小伙子在我家就得听我的,我老婆子不会奴役你,保管住的舒舒服服。”
陈安歌乖巧地听她唠叨,被子用新布缝的,还过过水,刚晒完,有太阳的味道。房间摆着陈旧的木桩子,上头放个脏兮兮的炉子,熏着艾草。
让他惊讶的是,老太太还给他搬了张瘸腿的书桌,“听大队长说你们学问好,上过高中,桌子你留着用,等闲下来,教我大孙女认字。”
陈安歌点头,“好。”
原以为下乡会受苦受累,实际比城里自在多了。